李泰一行浩浩荡荡前往含元殿之时,武安郡公薛万彻府上迎来了一位客人,太子府暗卫统领张思政。
二人相会密室,张思政已将李元昌的一番分析与薛万彻详细述说,薛万彻虽然惊怒,倒也沉得住气,并未上钩。
薛万彻脸色阴沉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可陛下会最终决定凌烟阁人选。
陛下尝言老夫与李道宗、李勣并称当世三大名将,若是老夫黜落,李勣、李道宗又当如何?”
张思政笑道:“薛公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以魏王对陛下心思了解之透彻,他提出的名单十有八九陛下会照单全收。
今日魏王广邀各路重臣入宫观战,薛公想一想受邀的人数,再捋一捋过世那几位重臣,你会得出想要的答案。”
薛万彻沉思一会,愕然道:“你的意思……今日受邀之人便是入凌烟阁二十四臣者?”
张思政阴恻恻笑道:“薛公明达!”
“竖子欺人太甚!”薛万彻拍案而起。
“薛公何必动怒,咱们......”
......
“王兄,论功你是陛下嘉许的当世名将,论情你是李泰的王叔,论私景仁与李泰号称莫逆。
呵呵,如今李泰可把您给否了,这份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江夏王府,李道宗在招待少有往来的汉王李元昌。
李元昌给李道宗摆事实讲道理,核心意思就一个,李泰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王八蛋,这回对江夏王这个老叔下了黑手。
凌烟阁二十四臣,竟容不下一个李道宗。
可李道宗却是油盐不进,从始至终不发一言,这让李元昌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已只好挑明话头。
“哦,如此说来元昌愿为愚兄讨还公道?”李道宗似笑非笑看着李元昌。
“这......小弟的意思......”遇上李道宗这么个滚刀肉,李元昌着实难受,正待重新组织语言......
“呵呵既然元昌还有其他意思,愚兄这会儿头晕得厉害也听不太明白。
景仁,替为父送你七王叔一程。”
李元昌.........
送走李元昌后,李景仁脸色铁青,气道:“汉王叔说得不错,四哥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
“住口!
人头猪脑的畜牲,你四哥和李元昌,谁与咱家亲厚?
谁会害你,谁又会提携与你?”
“自然四哥亲厚,咱们与七王叔来往过从可不亲密。”
“既是如此,听李元昌两句挑唆之言你便沉不住气?”
“可七王叔分析得不错啊,以父亲的功劳和我与四哥的关系,他竟然将父亲黜落,我心里头不得劲!”
“蠢货!吃亏是福!
如今长安城风云际会,你只需记住一条!
你四哥好,你们这群兔崽子才能得着好,你四哥若有不测,以承乾的性子......”
李景仁变了脸色,低声道:“父亲不要吓我,莫非事已至此?”
“有的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太子收不了手,李泰又何尝停得下来。
从现在开始,你管好自己那张臭嘴,你四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亏待谁也不能亏了你们这帮狐朋狗友。
不要忘了,外交部那块肥肉至今悄无声息,你四哥会蠢到不用自己人?”
李道宗头疼小儿子榆木疙瘩不开窍,前所未有的一顿臭骂毫不留情,李景仁却甘之如饴。
这货雨过天晴,笑道:“爹你不厚道,你早提外交部这档子事不就得了。
哈哈,跟着四哥混外交部,没准还能混上个侍郎做!”
李道宗……
……
天水郡公丘行恭府上也迎来了太子死党,城阳公主驸马杜荷。
丘行恭听完杜荷一番高论后,一脚踢翻了案几,怒不可遏道:“某家不服!
魏王算是个什么东西,安敢把某家黜落凌烟阁?!”
杜荷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吗,老公爷当年单骑救主之时,魏王还在吃奶呢。
邙山大战王世充时,陛下为贼子所趁为乱军包围,若无老公爷将战马让与陛下,而后一路护主浴血突围,陛下安能死里逃生!
护主之功便是镇国之功,魏王如此刻薄寡恩,岂不令老臣心寒功勋齿冷?”
“李泰小儿安敢辱我!
某家便是拼着项上人头落地,也要参他个治事不明!”
丘行恭是鲜卑人,开国勋贵之中声名虽然不显,脾气暴烈却胜过尉迟敬德。
他本是性如烈火,让杜荷一燎顿时怒发冲冠,朝服也顾不得换就要冲进宫去找李泰算账。
杜荷一把拉住他,语重心长道:“邱公不可,此事还须有个章程才是,咱们可以……”
……
含元殿偌大的金殿之上,李世民高踞龙椅,左右文武分列。
往日里文武势均力敌人数相差不大,今日文臣却是远远超过武将。
程咬金怪眼一扫,发现武将人数堪堪只有文臣一半,正要开口放炮,李勣悄然一脚狠狠跺他脚尖。
程咬金痛的龇牙咧嘴,却识趣地闭上了嘴。
李勣害谁也不会害他,疼痛让人冷静,转了一圈脑子,程咬金终于了然。
他偷摸瞄了眼皇帝,刚才那个比他笑得还浪的老流氓,此时肃然神圣似神仙……
萧瑀排众而出,朝李世民施礼后,对李泰和裴行俭正色道:“老夫受陛下命,忝为礼、乐两场比试的判官。
呵呵,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活儿不大好干,老夫压力着实太大。
礼、乐两道为周之古礼,众所周知,魏王以治学见长,守约所习裴氏族学亦是名闻天下。
在老夫看来,两位的礼、乐水平实在难分高下,如何比老夫也没有头绪,不如两位说个章程?”
李泰笑道:“宋国公客气了,既然长者垂询,泰敢不受教。
守约,此前我说过比试章程由你来定,现在我还是那个意见,说说你的想法。”
裴行俭想了想,郑重道:“大道至简,草民提议六艺各比一项即可,如此既能简化章程,也能节省时间。
不知陛下和诸公以为如何?”
君子六艺分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每一项又分为若干小项。
比如礼之一道便分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共五礼。
乐之一道又分《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共六套乐舞。
哪怕是武之两道的射、御,也不是单单射箭骑马那么简单。
射分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五射之法,御分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共五御……
若要将每一项每一条全部逐一比试,李泰、裴行俭不累死,裁判和观众也会烦死。
至于那两个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说书先生,任如何灵光的脑瓜子,能记住一半的内容便是天赋异禀。
李世民点头道:“可。”
众臣年纪最小者亦四旬有余,在这个年代已经有资格自称老夫,让一群老骨头经受煎熬也不是事儿,大家伙自然没有异议。
李泰最讨厌繁文缛节,裴行俭的建议他举双手赞成。
见大家形成共识,萧瑀这才捋须高呼道:“六艺大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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