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魏征抗议之前,李泰不待李世民说完已经一把扑过去抱住老爹大腿,嚎道:“爹啊爹啊,你好狠的心,你可知儿臣为何能一夕之间平安醒转吗?”
李世民心头一颤,面上却是冷冷道:“朕也想听听太医的回生妙手如何夺天地之造化。”
李泰泣道:“跟太医没有一文钱关系,这都是母后的恩德。”
“观音婢?”
提起长孙皇后,李世民瞬间不淡定了,他是一个连嫂嫂和弟媳都不放过的色中饿鬼,又是一个痴爱长孙无垢到骨髓的精分男人。
长孙皇后逝后,李世民一度魂销肠断,但凡与亡妻有关的半点信息都能让他触景生情。
如今李泰声称他一夕痊愈跟亡妻有关,李世民哪敢掉以轻心,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李泰,声音发颤道:“快快说来,此事与你母后何干?”
长孙无忌亦是竖起耳朵紧张地盯着李泰,先皇后同样是他最疼爱的妹子。
魏征本有心阻挠皇帝头脑发热乱赐东西,可这一家子的阵势,他只得长叹一声退开。
文德先皇后的贤德,他魏征也是佩服的,何况那是皇帝的逆鳞,他是铮臣不是铁憨憨。
李泰这回声泪俱下大哭道:“两天前儿臣《括地志》成书,乐极生悲大病一场,险些魂归地府。
儿臣失魂这两天,母后托梦而来,与儿臣一直梦中相处。
她老人家仙颜不改,与儿臣絮叨了好些往事。
说起九岁那年我爬树摔伤了腿,母后抽了我一顿狠的,打断了两根荆条,母后含泪问我还疼不。
母后还黑着脸凶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十二岁那年抢小兕子的桂花糕,小兕子让我抢了糕点哭得凶,母后她便光着脚追了我半个永安宫。
我让母后追得急了,便一头跳进锦鲤池大病一场,母亲不眠不休守了我三天。
她笑着含泪敲了我两个暴栗,骂我父子四人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说到后来李泰已是抽抽噎噎无法说话,这一场梦中与长孙皇后的相会,是前身灵魂消散前的真实场景,李泰受他情绪感染,悲思愁苦不曾作伪。
一幕幕往事袭来,爱妻的音容笑貌在李泰的追思中复活,李世民大呼一声捂着胸口倒在龙椅上:“观音婢,你就那么扔下朕和几个皇儿而去,连小兕子也不管了。
你好狠的心,痛煞朕也……”
长孙无忌和魏征大惊,李泰一跃而起扑在李世民身上凄厉地哀嚎,李世民亦是情难自禁大哭不已,父子二人抱头一团痛哭。
良久后,李世民方才平复情绪,缓缓拍着李泰背心道:“好了,青雀儿你这次得你母后庇佑逢凶化吉,明天你便去三清殿好好给你母后上柱香吧。
对了,你母后有没有说起为何数年时光了,她一直没有与朕梦中相会呢?”
李泰擦着眼角道:“儿臣也替父皇叫过屈,可母后却冷脸冷言痛骂了儿臣。
她老人家说不许提你父皇那个没良心的,现在她不在了也没人管着你,每日里左拥右抱花天酒地不晓得何等快活,我这么一个死了好几年的黄脸婆,人家兴许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呢。”
长孙和魏征抽抽着脸转过了身,李世民痛心疾首道:“观音婢,你怎能如此作践朕,朕……
青雀儿你有没有与朕分说明白,朕可是没有一天不想你母后?”
李泰心直口快道:“说了啊,儿臣告诉母后,父皇每天想母后想得衣带渐宽终不悔,最后没法子,只能找一个跟母后长得八分相似的妃子,这才解了对母后的相思之苦。”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长孙和魏征这一刻死死盯着地砖进入物我两忘。
李世民深吸口气,语气非常和蔼道:“青雀儿啊,朕猛然惊觉对你母后做得不够,从明天起,你便代为父在三清殿为你母后素食七日祈福吧。”
李泰懵逼了,须臾后怒道:“爹,你这是打击报复。”
李世民老神在在道:“半个月。”
李泰怒视着无良便宜老爹,半晌后悠悠道:“行,半个月就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一定不眠不休潜心为母后祈福,母后让我的孝心感动,定然会与我再度托梦的。
儿臣若是再见母后,一定将六年来父皇充实后宫的情况细细叙说,兴许母后还能指点一二呢。”
李世民浑身一僵,欲言又止几回后,呐呐道:“那个……青雀儿啊,为父想了又想,追思亡母贵在心诚,你在王府闭门哀思也是一样的。”
李泰摇头郑重道:“不行啊爹,没有七星龙泉剑我怕邪祟上身,万一又昏过去了醒不来咋办。”
李世民怒道:“不要太过分了逆子,这是朕的底线。”
李泰躺到地上:“我忽然想起去年小兕子让你惹哭了五回,我一定劝娘亲不要梦中挠花你的龙脸。”
这个逆子,李世民呼呼直喘粗气,灌了口茶水怒道:“想要龙泉剑也行,你得做点啥让大家伙儿心服口服的事,证明你的才德足以配得上龙泉剑。”
李泰沉默了,长孙无忌双目神光爆射,魏征暗暗叹息,太子如果能有魏王一半耍宝固宠的本事,魏王哪里能翻得起风浪。
还好魏王虽然聪敏绝伦又文采风流,不过其政治头脑低下,这么多年即便皇帝恩宠无双,也仍然没有建立起一支对太子构成绝对威胁的势力。
反复推算后,李泰郑重道:“父皇言之有理,龙泉剑乃我李氏重器,儿臣无功受碌也会于心不安。
儿臣想了想,如今我朝声威赫赫,异族共尊父皇为天可汗,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上功绩。
我大唐能挣到这份殊荣,皆赖父皇夙兴用命,群臣勠力同心。
因此儿臣琢磨着,咱大唐能否效法汉光武云台二十八将故事,将辅佐父皇开疆拓土鼎定大唐的功勋们画影留形,纳入皇家香火祭祀。
如此既能彰显我皇家恩荣,也能成就父皇与诸位臣工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
嗯?
李世民三人眼神大亮,逆子(魏王)这个主意当真不错,如果办成便能把李世民千古一帝的胸怀展露无遗,而群臣也能得到与大唐同休的美名。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封妻荫子便是最高追求,而享受皇家烟火祭祀与国同休,那是神仙的待遇,一千年不一定赶得上。
长孙无忌激动道:“魏王高见真国士也,若能登台凌烟阁,老夫死亦无憾!
不过若是效法云台二十八将故事,那么文臣又如何安置?”
他提出这个问题固然出于自身利益,更要紧的是还能借此挣一个为文臣争利的光环。
最近几年皇帝有意压制关陇门阀,他这个关拢集团的代言人兼文官之首的地位可是下降不少。
于情于理,他理当出任太子太师,而皇帝最终选择高士廉这个渤海人担当太子少师便是明证。
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舅,是李泰三兄弟的舅公,大家都是亲戚,但熟归熟,还是明算帐比较好。
魏征淡定一些,可也眼神热切地看着李泰。
李泰笑道:“舅舅问得好,既然父皇已经是千古一人的天可汗,我大唐的气象自然要超出后汉才是。
我大唐的云台便建在凌烟阁吧,那地方挨着三清殿,父皇命人挑出二十四个文武重臣画像,而后春秋四时供奉,如此可好?”
李世民大喜道:“凌烟阁二十四臣吗?
取二十四节气周年更替无始循环之意,寓意我大唐传之无尽万世永昌。
彩头挺好,那便是凌烟阁二十四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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