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
一阵头疼,苏昭醒在开满荠菜花的日子里。这是何处?苏昭揉了揉眼睛,身下躺着略微铺被的木床,看清眼前灰白的帷帐,杏眼透出疑惑?恍然间,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苏昭打量周围,古朴的桌椅,带有蛛网的房梁,上一秒她还在药房打盹,下一秒醒来便在这里。她这是穿了?
苏昭此时身上穿一身着半旧粉衣,立马起身赤脚跑向外头,步伐慌乱,站在房门,忐忑的打开,只见门外嫩草丛生,白色淡雅的荠菜花开满了院子,一棵老树伫立,春雨初晴,微微湿润的空气,还带着泥土翻新的气息。
看着眼前的景象,苏昭捏了一把脸,嘶,疼疼,什么情况?呆坐地上片刻,苏昭不得不接自己穿了的事实。
既来之则安之,苏昭作为药房咸鱼,不得已接受现实。她打量房顶上的瓦片,暗自庆幸,幸好不是穿到茅草屋,那风一来,草屋一个不稳,她岂不是满地捡草,真要是那样,苏昭铁定朝天来句握草。这么想了想,苏昭返回屋中内心安慰了许多。
坐在木椅上,苏昭理了理原身的记忆,原身出自是苏家六房的次女,性格木讷,在家族成员众多的苏家中,性子颇为不讨喜,年芳十四。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在那场家宴中冲撞了贵人,被家中父母弃于此,连同她的奴婢乳母一并发卖,好在原身亲娘还有点人性,给了一处宅院让其自生自灭。
苏昭想不通的是原身都性子都木讷了,竟还能冲撞贵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位贵人,能得到家族如此重视。挠了挠面颊,想不出所以然的苏昭干脆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一条自由自在的咸鱼,自食其力,也很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苏昭暗自勉励,腹部传来饥饿感。罢了,填饱肚子才是目前首要大事。苏昭在房内找了找,并没什么吃的,走出院子寻到房屋一侧的厨房。
一推门,一股米馊味扑鼻而来,苏昭感觉捂住鼻子,用手扇了扇道:“这都放了多久”走到桌子上摆放的碗筷,相继又翻了翻厨房,发现一缸水,半缸大米,一些油盐,就别无其它蔬菜,厨具倒还齐全。
最后苏昭只能饿着肚子打扫房子,梁上蛛网,地板和桌椅,连带碗筷,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找到锄头去到院子,把杂草铲掉,院子里的荠菜花则摘下来放到一旁。春日晴空下,一方院子内,身形纤细的苏昭,埋头拔草摘菜,额前的细汗,在阳光下微微闪出一片亮光,手头的事物,使她两腮微微酡红,瓷白的小脸透出如同春日一般的活力,犹如向阳的荠菜花,悄悄地开放在静谧的山野宅院。
“累死了,但总算还是干净了”她捧着一碗刚烧开的水,坐在椅子上。在她一翻打扫下,房子还算干净,苏昭忽然感觉真实又安定,喝下暖暖的白开水,胸间一股暖意。将洗好的米放进锅里蒸熟,拿起洗好的荠菜花,放入煮好水的热锅中,拿筷子在里头刷上两三回,荠菜花上嫩绿的茎不一会,在水中变成碧绿色,接着用碟子盛好,用勺子从油罐里勺出三勺菜籽油,浇到过了水的荠菜花上,最后撒上少许的盐,一盘清香爽口的荠菜花就完成了。
苏昭就这一盘荠菜花和一碗白米饭填饱肚子,天色渐暗,山野炊烟袅袅,零散鸟儿飞过,院内灯火燃起。苏昭坐在床上细细点着原主不多的银两和一些成色还过得去的饰品。明日一早,苏昭打算去到山下的市集,采购些瓜果蔬菜,顺带置办些物品,倘若钱不够,就去距离集市不远的当铺把手镯发簪典当,换些银两。
至于赚钱一事,苏昭从小就被耳提待命的学习各样兴趣班,总有一项能养活自己,实在不行只能去后山找找药材,卖点药材也能度日。收好手头上的东西,吹灭烛火,双手合十平躺在床上,窗外一轮皎洁的月光,投映到地上,床边人已熟睡。
第二天一早,苏昭去到山下,这个村子南靠丰江,长有许多芦苇,故叫南芦村。大部分村民都住在是山下,也有少许人家,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上和半山腰上,而苏昭的小院子则和另一所房子位于海拔最高的山上,山唤小青山。隔壁邻居的房子比苏昭的大了不知多少倍,苏昭称其为豪宅。
苏昭走下山,遇到眼熟的一位妇女,便打招呼道:“刘大娘,早啊!”只见身形丰腴,圆脸的刘二娘愣了愣随即回道:“这不是苏姑娘么,今个看你气色好多了,这一大早要上哪去啊?”
苏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前些日子都在忙,这不今个寻了空,打算坐牛车去集市上买点家用的东西。”
刘二娘暗自诧异,这苏姑娘平时就一闷葫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想到要出门了,不过总归是一个村的,便热情道:“巧了,我也准备去集市置办点东西,咋们一起去也有个伴”
“哎,还真跟刘大娘有缘啊,”苏昭笑着回道。于是两人便一同陈做老吴家的牛车去了集市。
下了马车,苏昭瞧着南芦村的集市点,到了每月初一,十五各家都拿出自家种的菜和鸡鸭,拿到集市上卖,有卖头花的,有卖编篮的,有卖面条糕点的,一时间,竟也颇为热闹。刘大娘去了布坊,她则去当铺,两人约定午时会面。
集会街道看似简单平淡,但人来人往的顾客和商贩,显得络绎不绝,路过街边食铺,有的供应头羹、石髓羹、白肉、胡饼、有的供应,罨生软羊面、桐皮面、姜泼刀、回刀、冷淘棋子、寄炉面饭之类,种类一时也颇多。
苏昭走进当铺,垫着脚把要当的首饰放到高高的柜台上,坐在高脚蹬上的掌柜,拿起一支金荔枝簪,见那簪子纹样多有画意,金簪成色倒也不错,接着又拿起双凤头金钗,簪首系云朵为台,一对鸾鸟依偎其上,显得栩栩如生。
掌柜细细看过后便道:“姑娘所要当的皆属上等,这七十二两白银,如何?”
“可以,再将其中五两换成五千钱”苏昭想了想说道。拿了当钱的苏昭,去到集市上,在用竹子围成一圈的鸡圈摊上买了两只母鸡,接着又去铁铺子那买了锄头镰刀等铁器,买完一些零碎的东西后,苏昭拎着两手东西到与刘大娘约定的地点。
朝阳倾洒在这片土地上,阳光坠落在路边的茅草屋上,铺出一层金色的蓬松,大树底下小草冒着绿头泛着水露,食铺里飘出的香气混着炊烟随着清风拂面而来,面若桃花的女子婷婷而立。
纸铺的一角,一袭玄色斗篷的男子伫立一旁,烟眸微闪。
春阴垂野草青青,苏昭与刘大娘坐着牛车回去,天色见阴,牛车辙路压过道路边的小草,一阵微风拂过低垂在草色青青的山坡上,稀碎斑斓的野花随风摇摆,水雾下竟也飘着莫名花香。牛车缓缓驶向北芦村的小青山脚下。刘大娘住在小青山半腰处,下牛车之际,苏昭拿出街边买的花糕塞给刘大娘道“刘大娘,我父母双亡,家中倒落,在北芦村跟你最熟了,平日可能还得给您添麻烦,这点心当是我给您添麻烦的赔礼了”
“害,苏姑娘这个见外了,都是邻里有什么麻不麻烦,有麻烦尽管开口,我刘婆子能帮便帮。”刘大娘收下花糕后心想,正好给家里的孙儿解解馋,瞧着苏昭愈发顺眼,乐呵呵地跟苏昭道了别。
苏昭踩着石板铺的阶梯,拎着东西一步步走向她的小瓦屋,未来的路会怎样,不安化进雨雾,坚定的脚步声回荡在石板上,一切顺其自然。
翌日,苏昭一早换好旧杉,将上山要用的东西放到竹篓里,接着便背着竹篓往小青山上走。今日苏昭打算去山上看看,能找点东西就尽量找点,北芦村的集市对于住山顶人士的苏昭来说,还是颇为远些,去山里找点吃的,成了苏昭的首选。
春山之中,树木繁茂,一棵山桃长在岩石边上,桃花儿自开自落,一路上鸟儿鸣啼。
苏昭拿镰刀把挡路的藤蔓砍去开道,在开道途中,几株开着小花苞的绿株吸引力她的视线,是玉竹。苏昭将其茎叶割下,然后拿出齿耙顺行挖取,防挖起后,抖去泥沙,放进竹篓里。苏昭做为一名中药生,对这些中草采摘与识别简直得心应手,相继又在其他处挖了些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