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匣明珠洒下,那些见钱眼开的镜鲤,果断并坚定不移的吞下明珠,又朝着孙子豪游去。
面覆轻纱,身着白衣的女子身后,霍然站起一名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来到女子身侧指着孙子豪道:
“兰师姐,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我等争着明石乳。”
“同为修士,自然有向道之心,谁人不想攀登上境?”兰师姐摇摇头,平静的说着。
话语间也是拿起五匣明珠,不带烟火气的抛下,澄澈明净的双眼没有丝毫变化。
姜不虚坐在南面露台之上,目光自那兰师姐出来之后,就一直盯着其人。
在他的感知之中,这兰师姐周身气机圆润,道气隐隐,就知此人必定是玄门大派出身。
且隐隐流露出的气息中还带有一股草木清香,以及淡淡的烟火之气。
姜不虚轻笑一声,随后看了看趴在栏杆旁看热闹的越神秀,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在这等偏僻小地也能碰上采芣宫的人,看来开脉的地方有了。”
另一边,西面露台上的孙子豪看着白衣女子又抛下五千明珠,双目有些赤红,扶在槛栏的双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喀喇喀喇……”
玉制槛栏不断化作粉末簌簌而下,看得一旁的仆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生怕自家主上盛怒之下又拿自己撒气。
八千贝珠?!
此人必有来头!
只是自己还要不要与之相争?
是否会得罪其背后势力?
可自己踏入玄光三重已然五十载,若是错过此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争?或是不争?
孙子豪在露台之上来回的踱步,心中念头也是不断的一闪而过。
眼见着镜鲤拖动着莲座离对方露台越来越近,孙子豪深吸一口气,将长案上十二枚玉匣一把捞起。
“成不成也只此一次!”
带着这样的想法,孙子豪催动法力,将玉匣悬在虚空,随后倾覆而下!
一时间万枚明珠如雨似雹,飞流直下。
场中顿时一静,九层怀山楼内,所有宾客都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孙子豪的举动。
一掷万钱!
这是真真正正的一掷万钱!
要知道明石乳虽然珍贵,却也不过万枚贝珠左右,可眼下孙子豪已然洒下万六贝珠。
就连东面露台内的那位何定常也被孙子豪的举动吓到,抚摸着怀中狸猫的手也不自觉的停下。
“这孙子豪疯了不成?”
“竟敢和采芣宫的弟子相争?!”
何定常与孙子豪不同,早年曾随族中长辈拜访过采芣宫,求丹问药。
因此认得那白衣女子腰间悬系的玉佩,正是采芣宫弟子的象征。
何定常先是愣住,旋即又哑然失笑,这孙子豪本就与他有间隙,眼下又得罪了采芣宫弟子。
虽罪不至死,可待自己回去之后,在济水之畔放出风声,其门中长老必会得知,想来多少会让孙子豪吃些苦头。
想到这里,何定常的心情霍然开朗,轻笑一声,又继续调弄着怀中狸猫。
而另一方,那兰师姐看着孙子豪的举动,也是银牙暗咬,心中则是埋怨着自己此次出来为何没能多带些贝珠。
“哼,小宗子弟就是小宗子弟,穷家富路的,出门带这么多贝珠作甚?!”清丽师妹看看自家师姐,不由朝着孙子豪娇斥道。
随后她凑到兰师姐身边问道:“师姐,要不去问此地云集之主借些贝珠,我采芣宫的脸面,其总是要给的。”
兰师姐没有说话,似是在考虑少女所言,半晌后才缓缓摇头道:“还是算了,左右不过是瓶次等明石乳,费些功夫再寻便是。”
说完这些话,她好似也失去了兴致,转身回到长案前坐下,不再看那明石乳一眼。
只有那名十五六岁的清丽师妹依旧气不过,站在槛栏旁气鼓鼓的看向孙子豪。
可孙子豪却是没注意到这些,见那白衣女子没有再次出手后,就火热的盯着那瓶明石乳,生怕再起波折。
姜不虚坐在露台之上,看着那兰师姐兴致不高的回到长案旁坐下,不禁轻笑一声。
“没钱了吗?”
“唔,万六贝珠,确实有些贵了。”
一旁的段雄听到这话,连忙问道:“尊客可是有意竟下此物?可需在下为您换去明珠?”
姜不虚在段雄的注视下站起身来,轻轻一掸袍袖,淡淡道:“不必了。”
随后离地而起,来到庭院上方,挥手放出一道玄光,将那镜鲤牢牢定住,使其等不得寸进半分!
同时身形一晃,就来到莲座之畔,信手将那瓶明石乳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在手中。
孙子豪诧异的看向姜不虚,旋即勃然大怒,喝问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云集之中夺我宝物!”
他也算是聪明人,见姜不虚周身道气隐隐,磅礴广大,便知是大派弟子,未必怕了自己背后的登源仙府,因此言语间将云集给带上,以壮声势。
“这瓶明石乳我要了。”姜不虚淡淡的说了一声,接着一抬手,便有粒粒贝珠如同流水一般自袖中源源不断的向下方碧池跌落。
在场众人看得清楚,不过片刻,便就有万余枚贝珠流下。
一时间诸多贝珠汇聚池中,点点珠光映透碧池,团团灵气氤氲而起,充斥在方九层宫观当中。
待的贝珠足数之后,姜不虚才平淡的看向孙子豪,开口道:
“贫道清栖观真传弟子姜不虚,你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孙子豪脸上那愤怒的表情变得有些犹豫,最后显出万分为难之色。
虽姜不虚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却给了他极大的压力,额头上也有细密汗珠浮现而出。
终于,他长长的喟叹一声,才开口道:“既是清栖观高足,不过区区一瓶明石乳罢了,孙某愿拱手相让!”
他虽然说得毫不在意,可任谁也看得出他眼中的无奈。
就连下方那些凡俗间的王公贵族,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语声有些颤抖。
“那便谢过道友了。”姜不虚随意的打了个稽首,便带着明石乳,又飞回露台之上。
随着姜不虚离去,孙子豪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失魂落魄般的回到案旁,颓然坐下。
姜不虚回到露台之后,越神秀连忙凑到近前,问道:“师兄,你买那明石乳作甚?”
“自然是为你开脉。”
“当真?”越神秀有些惊喜的问道。
“自然。”
姜不虚轻轻一抚其头顶,便带着她向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