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一离开,众自然术者才舒了口气,赶紧将晓送去御医院找御医求救,虽说这些人作为自然术者都知道,晓是再也不可能正常生活了,但是他们仍然寄托那些老家伙能见多识广些,晓这孩子命再好些,有一味奇药能一下救活他。
然而送去以后他们才知道,这都是妄想,那些御医院的老家伙多少年养尊处优在王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数兜里钱,那还能知道什么奇门易术,况且就是有,那也是给王上或者主角们用的,像晓这样出场频率还没有浅灵一个随意施的术阵高,怎么会有良药用在他的身上。
这样一动不动的晓被抬出了王宫,因为晓本身就是家境贫寒才被拉去修习自然术阵的,所以像这样一个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人,他的家人们也只是收到旨意将他拉的离王宫远一些,再丢掉。
晓的家庭,真的养不起一个废物了。
视线回到刚刚众自然术者群聚在一起的自然宫。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事了,就散了吧”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好像话里又有什么。
“钱,我依稀感知到······”槭还没说完,就听到钱低沉而坚定的声音
“退下吧。”钱皱紧眉头。
槭讪讪的一笑,“钱老,突然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想说·······”
“你还嫌死的人不多吗?”钱扭头看向槭,眸子里写满了不耐烦。
槭看着钱这个样子,闭上嘴,身边的人赶紧拉拉他的衣袖,离开了这里。
钱并不是冲槭一个人的,他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被这些年轻人知道的。
众人看着这个苍老的男人,从刚进自然宫,他就从来没笑过,自然现在更是一丝笑容都没有。
并不是说他年纪大就要尊重他,而是这个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施术阵都是事半功倍的。总觉得身后有厉害的人帮助。
而这个不笑的老人眼中,在今日明明发生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以后,眼中竟然有那么一丝光线,就像是黑暗中的烛火,像是临死前的希望,在这个腌臜的自然宫竟是这么格格不入。
钱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不就是这么一天,他挚爱的女儿永远的离开了他吗?
他闭上眼睛,生怕阳光钻进自己心中,将自己的隐藏的秘密暴露在外,又拈了一片树叶,放在额间,树叶片刻变成了碎末,化在空气中。
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在王宫这么多年,第一次,他呼吸的不那么沉重。
而皇城外,一身穿白色玉衣的女子,头上并没有任何修饰,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她嗅了一下空气的味道,两个手指一合,竟然捏到了那树叶的粉末,并重新聚合成了一片树叶,她轻轻将它放在额间,眉头皱了一下。
洛尘大陆的风要变了,不知道这次万翠山会不会又会变成血山。
“是时候了。”那女子轻轻勾勒下嘴角,身边路过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女的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却都没在意。
是啊,这个年头,身边没有强大灵魂力包裹的人说又能看得上呢?
尤其还是一个看起来的弱女子。
挽荹将那片树叶继续粉碎在风中,空中多了一缕芍药花的香气。
她缓缓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伫立的地方却悠然长出两朵金环芍药。
洛尘大陆什么花没有,唯独这个金环芍药最为珍贵,既不是名贵药品,也不是珍奇异兽唯一的食物。但是知道的人都明白,金环芍药,只长在一个人的身边,那个人便是百年未出山自然管者——挽荹。
但是她消失的时间太久了,竟然没有人认识那两朵奇花。
就像是没人再提起,浅灵和午秊一样。
午秊在星韶的房间里醒来,四周笼罩着淡淡香薰,午秊从小就不理会这些香啊花啊啥的,所以只是觉得好闻,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
但是,他忘了,一代娘炮苏云可是一个从小花团锦簇的男人,对香料香薰可是十分精通。
而这个味道正是星韶亲自为苏云调制的睡前味道。
可是午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午秊也不知道这个细节。
他只是注意到,第一眼看到的一直照顾自己的星韶。
十年过去了,花枝堂堂主应该是换了吧,但这个人看着是那么的熟悉。当初被算计的感觉依旧停留在心中。
不错,那份感觉是刻骨的,星韶这个人,总有一种正人君子的感觉,总会让人莫名其妙的相信他。其中就有午秊。
这两个人是通过浅灵认识的,其实交集并不大,但是温温如玉的星韶很快就被午秊信任了,毕竟谁都抵抗不了一个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人,这个人还待人热情,却和别人永远保持一定距离,这样的人,真真是让午秊放下了戒备。
也就是这么个人,却在当时像一个搅屎棍子一样让他和浅灵相互误会,大打出手。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生气,万一出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可谁都打不过。
毕竟,他对自己如此细心的照顾,让自己非常的感动,就不闹出什么事端了。
看见苏醒过来的苏云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并没有什么反应,星韶确实产生了怀疑。
原来的苏云,心细如针,明察秋毫,自己哪怕有一丝动作表情也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现在的自己,由于连续几天陪床,已经精神萎靡,发髻微乱,神色飘忽不定,他怎么不问问自己好不好?
而且,自己专门为苏云制作的香薰,薰了这么久苏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不对,要么就是还魂使他变了性情,要么这个人······不是苏云。
可怜的午秊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竟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了。
“你醒了?”星韶看到身边的苏云,宠溺的一笑,用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午秊的脸颊(灵魂和身体的名字不一样,就先叫灵魂的名字了,以免搞乱)。这可真真让午秊吓了一跳,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接着就是阵阵的反胃。
不过他要忍住,毕竟这场戏还要继续。
看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不反抗,星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变了个人,还是变了性情。
星韶刚准备下一次的“问候”,突然停住了。
自己内心世界这么丰富,作为生物术者的苏云早就该发现了。况且苏云从来都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整个洛尘大陆,要说起苏云的生物术阵,就是医学世家南宫家都要持三分敬意。
所以面前这个人不可能是苏云。
这份定力,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但是绝对不是苏云。而且这个灵魂不是自己想看就能看的。看来也是一个难对付的主。
虽说自己一直被苏云保护,把苏云当作家人,但是从来不想接受苏云对自己那样的情感。这样也算是没人来纠缠他的。虽然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没有了苏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牵挂了,也就可以为了自己放手一搏。就比如--争夺门主之位。
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提前拉拢面前这个莫测的人。
“是是是,我醒了,醒了”午秊结结巴巴的回答,并且趁星韶不注意,使劲的擦擦自己的脸,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想起,当初的花枝堂堂主好像就是一直特别照顾一个长相妖艳的男子。午秊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果然是他。那自己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断袖小娘炮,苏云?
“怎么了?好吧,你现在身体虚弱,就满足你,在你身体康复之前,我都会满足你的心愿,毕竟这次是你救了我。”星韶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是因为难为情,还是难为情,脸一直红到耳根。
照顾我?啥?午秊也顾不上什么报仇了,身体和生理上的不适让他很想离开这间精致的充满冲动和欲望的“小破屋”。
“云儿,我先出去处理外面看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你静静呆一会,灵魂管者和时间管者的死亡对你灵魂冲击力非常大,不可胡来,至于你对术阵的反噬抵御力,自然会下降,不过,有我护着你,不用自己用术阵的。”星韶拉起午秊的手,深情地看了一下午秊。看的午秊胃里那叫一个波涛汹涌啊,便扭头出去了。
午秊看他出门,赶快拖着头昏脑涨,到处酸疼的身走向了镜子前,看见了自己的脸,真是吓晕了过去。不是我说,真是自己在哪辈子造的孽,就得自己在哪辈子还,死了都不行。
趁着星韶离开,午秊想着赶紧适应适应自己屋子,省的他发现什么端倪。
星韶出门后,紧紧地关好了门,伸手捏了片叶子,放在额间,叶子瞬间粉化,紧接着星韶匆匆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两指一合,竟然也从四周收起了一堆粉末化成树叶,而这树叶恰恰是钱树给自然管着挽荹传递消息的那片,他将那片树叶放到眉间,脑海中传来了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记忆却很模糊,但是说的内容却让星韶久久不能释怀
星韶急匆匆的走向了来风山,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门主。
“大司命,朕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九尊宝座上坐着一个穿着九爪金龙振云袍的男子暗着脸问着跪在堂下的女子。他便是这个皇城的王,天熙。
跪在堂下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法袍,头上戴着比王后还要多的金玉,灵魂出窍一样的,王上一看,这大司命似乎心神不宁,并没有听见他在讲些什么。
“你有没有再听朕说话!”天熙勃然大怒,脸色更加的阴沉,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害的他早上上朝被一堆臣子参参参,午后被这些言进进进,晚上还要被后宫的女人想想想。
这些这么多年也应该习惯了,但是让他最不能平静的是最近的命案!
自然管者一直没有出现,其他的三大管者有两个属于朝廷,江湖的亡灵管者术阵数一数二,使国家的江湖朝廷一直对立而实力平均,可以说是相互制衡的很好。
这一次的大动荡真是容易打破这种平衡,朝廷失去了灵魂管者和时间管者,一旦江湖的那个万翠山来风门得到了其中一个,必定会有威胁朝廷之举。
毕竟以自己对亡灵管者的认识,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起义的好机会。
就算没有,江湖上其他的起义军也会影响王城,这是才真的是天下大乱。
再就是其他几个大陆虽然之前在琉璃河划分界限,但是由于西蜀帝国和北冥寒地气候太不适宜,所以总是打洛尘大陆和万花岛的主意。
然大事总是祸起萧墙,几个属地的虽说被自己削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么多年谁知道是不是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的。
更何况那个不死的,还百年未出现的自然管者挽荹,地下势力有多大自己都不敢想象,唉,这么个节骨眼上,大司命还想东想西的,真是令人恼火。
“啊?哦,恕臣无能还没有感知到时间管者和灵魂管者的存在。”跪在堂下的女子也没了当初施法时的傲气,从眼神里完全可以看到她的忧愁和紧张。
她的声音在颤抖,好像在隐瞒什么。
“所以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心神不宁的,作为灵魂术者,连一个人的灵魂都找不到。”天熙摔了一下袖子,背过身去,“那群自然术者在干什么?”
“回······回禀王上,那群自然术者并没有仔细看,臣已经······已经惩······责骂他们了。”大司命身体渐渐抖起来。
没错,自然术者在这个王宫确实没有地位,但是说到底也是王上招来的人,自己是没有权利处死的,刚何况还有一个小年轻,那个叫晓的人,妥妥的废了。
“责骂?大司命,要是你今天不给朕一个交代,我就把你送到自然宫去,让他们也好好‘责骂’你!”天熙气的够呛,但是又不得不问,“除了这些,有没有看到什么情况。”
“臣,臣不知此事是否要禀报,兹事重大,仅凭感觉不敢妄下结论。”大司命吞了下口水。
“说”天熙回头坐下,喝了口茶。这茶泡的极好,茶香清冽怡人,齿颊留香,舌尖微甜,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畅快,天熙仔细一看,杯中是闲雅的碧绿,却又感觉有似有若无的一抹棕红,几缕青烟妖娆的弥漫出来。
天熙顿时心情大好,下面跪着的大司命看到天熙的脸上不再是愤怒,觉得是不是天熙其实并没有生气,轻松了许多。
但是
“臣感知到浅灵的复活。”说道浅灵这个名字,明显看到大司命身体抖了一下。
浅灵,王城中禁忌中的禁忌,与亡灵管者手下的死神一样的存在。万翠山来风门生门妙风堂的顶尖杀手。大司命心想,刚才我什么都没看出来,还伤了自然宫的人,王上都没有生气,那······想必说出这个名字,王上也不舍的和自己动怒的。
“大胆,你不是说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吗?”天熙脸都紫了,真是祸不单行,发生这么多事,大司命神情恍惚,还满口胡话,难道那个老头的预言真的会实现吗?
大司命一惊,刚才不是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便把头使劲低了低。
“王上,臣认为这件事还是防微杜渐的好。”大司命将双手结印,食指一指双眸,出现了今晚的星空,“王上,正中间的红紫色星就是浅灵的灵魂,现在这颗星已经不再移动,就说明了灵魂归位。”
天熙一掌挥过去,“朕不想看什么星象,当初你们的给朕说的可是魂飞魄散,连魂都没了,怎么可能再复活。除非······”没等天熙说完,大司命赶紧打断,欺君之罪,罪不可恕啊。
“王上,臣怎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当初我们和江湖万翠山来风门合作做掉午秊和浅灵,可是江湖那帮人在想些什么,我们又怎么知道。万一他们让亡灵管者复原了浅灵的灵魂,我们可是毫不知情的啊。”
大司命把头埋的低低的,她现在惧怕的已经不仅仅是浅灵的复活,刚才天熙的问题更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操纵自然的百岁老不死,自然管者。
自然管者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能力的深不可测,而是因为百年未出现的她,早已不知长相姓名,根本无从查找。
而且自然管者掌管着自然,身边的哪怕是空气都会听从他的安排,她曾听说有一人伤了自然管者的徒弟,就是刚刚被废掉灵魂术阵的浅灵一下,挽荹居然活活折磨了那人三天,三天回来以后便疯疯癫癫,把自己头埋到淤泥里,没几天就全身溃烂而死。想到这,后背就已经冷汗满布。
“滚滚滚,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天熙正准备离去,又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又咽了回去,只是说了一句“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便转身离去。
“是。”大司命知道,这三天她不仅仅要知道浅灵是不是活着,还要给天熙一个······她为什么活着的理由,至少是一个他可以不杀自己的理由。
跪在堂下的大司命久久没有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这些似乎诡异的事情连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下人抬回了寝殿,她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攥紧被角,她想,如果想解释,那就只有一种理由解释得通,便是自然管者出山了。
洛尘大陆的风,真的要变了。大司命喃喃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