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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已是多年后,她长大了,果然是个美人儿,一点也不比她的姐妹们差,而且似乎更为灵动,宛如精灵。对了,再次看到她,给楚湘寒的感觉就是精灵降临人间,那时他才注意到她的小脸上有一双大眼睛,不过那双眼睛不止如菊花宴上见着时的温柔,它随时在变换着,时而机灵,时而狡黠,仿佛会说话,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随后楚湘寒发现,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她,无论他们开始抱着什么目的接近她,但是最后被她吸引,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也发现了束潇然的目光从她来后,就没有离开过,总是围着她转。当他看向她时,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楚湘寒知道,那是他真正的笑,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姑娘对主子有了不同的意义,尽管那时,他也情窦初开!
有时候楚湘寒会想:如果她喜欢上的是我,主子会如何?结果他不敢想像,那时主子已着手准备夺取皇位,不过他很聪明,一直不显山露水,外人只道他是在助平王,康王为此还派人刺杀过他,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亦未曾露出过他的精妙武功。楚湘寒不得不叹服,他的这个主子,确实忍得,确实很有心计!
“侯门一入深似海,哪比得外面逍遥快活,如果要我整天闷在一个地方,还不如死了好!”就为了她这句话,束潇然放弃了已准备好的全部计划,任康王和平王去斗,再不提皇位两个字。
所以楚湘寒不敢想,她对他来说,比皇位还重要,所以他不敢假设,只有趁这段感情还能抽身时,慢慢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站在外面看着他们一个个沉沦!
他的主子,果然是最强的人,这段感情战中最后胜出的就是他!别人是以荣华富贵去打动她,以才华武功去打动她,以权势利益去打动她,但是谁也没想到,她是个奇女子,这些东西她根本瞧不上眼,或者应该说她本来就有,所以不稀罕,只有束潇然,他用他的全部来打动他,他的江山,他的柔情,他的心,甚至,他的命!
楚湘寒悠悠长叹了口气,单凭这一点,他就做不到,果然没有谁比得上束潇然爱云萱,也是云萱好眼光,最终还是选定了他。他希望他们能幸福地生活着,只要他们幸福,自己,也会开心吧!
轻轻地一阵脚步声向潭边而来,打断了楚湘寒的沉思,他现在虽身无长物,但若是有人偷袭,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他没动,只是靠在石壁后,支起了耳朵听着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他听到有人入水。原来是有人和他一样,受不了闷热,大半夜的来泡澡!
楚湘寒咧嘴一笑,要是自己这时跳出去,保管会吓得那人尖叫起来。不过他不能不起身了,在水里泡久了可不好,他已经呆了很久了。他站直了身子,向外游去,却突兀地对上了一双错愕的眼。
她本来是背对着楚湘寒站在潭中,听到水响,这才回过身来的,见到他,她没有大叫,而是立刻沉入水中,只露出了头部。
还好现在是夜半三更,月色下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否则潭水清澈见底,岂不全给他看了去。饶是这样,楚湘寒也能依稀见到她在水中的曼妙身姿,他不禁喉头一紧,赶紧错开了视线。
“你别过来!”她说道,大大的眼睛睁得溜圆,警惕地看着他。
楚湘寒瞥了她一眼,忽然起了一丝调侃之意:“我要上岸,姑娘这是留我?”
她脸红了,想到刚才自己脱衣的动作估计全落在了这男人眼底,羞愤交加,啐道:“谁留你?你别靠近我!你……你转过身去,我先上岸了你再上!”
“我走了!还是你转过身去吧!”楚湘寒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起身从另一个方向走出了水潭。这位云姑娘没来得及明白,盯着他光着身上了岸,这下真吓得尖叫起来,赶紧蒙上了眼睛。
“什么人?”楚湘寒已上岸将衣衫拢在身上,忽听得有人喝问,嗖地一下飞身蹿到树上。
糟了,有巡夜的侍卫向这边走来了,这鬼丫头什么时候不叫,偏偏这时叫唤!
“有人来了,躲到潭后去!”他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怕被别人听见。
可那丫头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转过身来,猛地又用手捂住了眼睛。楚湘寒哭笑不得,只得再次飞掠入潭中,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一手带着她迅速躲入了石壁深处。
一小队侍卫举着火把向这边行来。
“刚才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没人啊?难道是鬼?”
“胡说什么,你们还不快搜搜!”
有人下了水,四处探了探:“没人!”
“估计是山猫叫吧,我就说半夜三更哪儿来的人呢,山猫的叫声和女人挺像的,哈哈哈!”
等人走远了,水中哗地一声响,楚湘寒带着那云姑娘冒出了水:“幸好,要不是及时潜入水中,差点就给他们发现,那就真说不清楚了!”
“你放开我!”云姑娘冲他轻声说道。她知道他是在救她,语气已没那么惊惶了,但是她浑身并无片缕,此刻被他搂在胸前,尽管隔着他的一层衣衫,却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热度,脸早已红透。
楚湘寒看她低头的一刹那,眼睫毛长长地,在脸上投下两处暗影,不禁心中一动。她就像是这暗夜的精灵,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想,忽然就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半晌后,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楚湘寒脸上出现了五个红指印,显出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卑鄙下流,无耻小人!”云姑娘声音有些颤抖,一巴掌扇出,立马以极快的动作游了开来,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在楚湘寒的视线中冲上了岸,急速穿上了衣服跑了。
“卑鄙下流,无耻小人?”楚湘寒抚了抚被打的脸,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咧嘴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笑着说道。
第二日,云锦儿便被调到侍郎大人屋内,专为他洗衣做饭。
她咬牙切齿地在小溪边洗着衣物,使劲地用木槌捶打着楚湘寒的衣物。楚湘寒躲在一旁看得好笑,她一定是将衣物当作了他,不然哪用得着用那么大的力!
她只顾低头垂着,有一件衣裳顺水漂走了。
“那是我最爱穿的一件衣裳,如果丢了,你知道该受什么惩罚吧?”楚湘寒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出现,云锦儿吓了一跳。抬头见他板着个脸,顺着他的眼光所指,她看到那件白色的衣裳正自漂远。
糟了!在这皇陵里,别说好是个小宫女,就是那些有品级的娘娘,还不是过得跟奴婢一样的生活,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就怕得罪这尊大神给自己小鞋穿,无可避免的还是着了道儿!
她回过神来,双脚一下跳入了水中,就要去追那件衣裳。楚湘寒一见,赶紧将她拉了回来丢回岸边。
“我自己来吧!”他一个飞身掠水,衣裳已被他捞到手中,回到了岸上。
云锦儿呆住了,他好厉害!
楚湘寒上前将衣裳塞回她的手中,笑呵呵地说道:“逗你呢,一件衣裳而已,丢了就丢了。”
多日以后,他和她已然有了一种默契,他要做什么,一个眼神她便知晓,而她的一颦一笑,亦深入了他的脑海,云萱的影子渐渐淡去,被另一双相似的眸子所取代。他慢慢知道了她性子率真,有点小迷糊,还有些倔强,她与云萱是不同的,云萱坚强有主张,柔中有刚,她则相反,外表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
第二年的某一日,楚湘寒再次来到皇陵,他对着月亮许下盟誓:“我,楚湘寒,愿娶云锦儿为妻!”
云锦儿泪眼含笑:“我终是先皇的人,逃不开在这陵墓孤老终身的命运!你能记得我就够了!”
那时楚湘寒已收到秘信,知道束潇然与云萱已平安到了南越,和嘉和公主在一起。
“你放心,一切由我安排!”他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让她服下,云锦儿靠着他,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道:“云锦儿明日就会因病而逝,以后你就叫云蕥,你是南越人……”
永宁三年,工部侍郎楚湘寒到容国最南部的嵘州督查兴修水利时认识了南越女子云蕥,并在临行前迎娶了她。
在带走云蕥时,他问送亲队伍中那个英俊儒雅的男子:“云萱呢?为何她不来看云蕥出嫁?”
“她又有了身孕,不方便来,让我代她对她的楚大哥说声恭喜。”那男子笑道,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楚湘寒的掌心,“物归原主,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还是你自己保管。”
“谢谢!”楚湘寒笑道,摊开掌心,一枚翠绿的玉鹦鹉躺在手上,那是楚家家主身份的象征,与金刀一起,俱是当年凉国皇帝所赐,有了它,可以号令所有楚姓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