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食遇见元夕是在一个宴席上,元夕身着一袭红衣,头上簪着一朵大红的牡丹,却丝毫也不艳俗,反而更添风采,脸上戴着一只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目神采奕奕而又倨傲,举手投足,宛若仙子。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拨弄着柳琴,发出流水般流畅的音乐。
这场宴席,主人的用意是为了结交京城的青年才俊。寒食作为年轻的内阁侍读,自然便在这邀请之列,而元夕,则是主人家请来助兴的乐姬。
齐寒食原本是个淡泊之人,这种宴席他是不愿意参加的,但他的挚友重九却偏偏拉着他前来,说是有绝世美人出席,不容他拒绝。
重九手中捏着酒樽,神色微醺,对齐寒食道:“寒食兄,如今见到美人你有何感想?”
“美则美矣,以纱掩面,故作神秘。”齐寒食十分淡定的吐出这几个字。
而正在弹奏乐曲的元夕似是听见了一般,向他二人这边投来了目光,且挑了挑眉,重九没有注意到,而齐寒食却看到了。
“寒食兄还真是……不解风情。京城那么多爱慕你的姑娘怕是要伤心咯。”
“倜傥风流的重九公子只怕是比我更受姑娘们的爱戴吧。”
重九也不置可否。
觥筹交错,对酒当歌。郷宴罢,天色已晚。
重九与齐寒食正欲离去,却听见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二位公子请留步,这天色已晚,小女子一个人回舞乐坊,多有不便,二位公子可否送小女子一程,小女子必有谢礼。”
重九一看,这不正是他津津乐道的美人儿,元夕姑娘吗。正欲回答他,却没想到齐寒食竟抢先一步道:“我二人皆是男子,送你回去,更是不便,只怕是会影响姑娘清誉,我想只要元夕姑娘想回去,必定有人为你准备车马。”
元夕气结,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对她毫无波澜的男人,很好。但表面上她还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说起清誉,我一个小女子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介意什么,难不成还怕我占了你的便宜不成?”
“自然不是。”
“那你便送我回去。”
重九一脸错愕,没想到元夕姑娘竟然是这样一个大胆的姑娘,不过以齐寒食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拒绝她的请求,但他重九自然是不介意送美人一程。
“好啊。”
诶?
重九和元夕的心中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元夕以为自己还需费些口舌才能说动这个迂腐的男人,重九惊讶的是齐寒食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以齐寒食的样貌自然不乏追求的姑娘,但他都毫不在意,纵使元夕姑娘美艳动人,但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了。
其实齐寒食自己心中也说不清,一直以来,他都是父亲母亲的好儿子,同辈中的优良典范,女郎眼中的良配,做事有条不紊,少年老成,可这样的生活多多少少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元夕刚刚的挑眉,在他波澜不惊的心中划开了一丝丝微弱的涟漪,微弱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就像他嘴角不自觉勾起的弧度,他亦没有察觉。
重九看出了元夕是冲着齐寒食而来,故作悲痛地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美人之心不在我,我还是速速离去罢,唉……不过若是姑娘需要我,只需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我的名字,就算我到了天涯海角也一定能过来见你。”说完,还俏皮地眨一只眼做卖萌状。不同于齐寒食的庄严清隽,重九倒是十分秀气可爱,十分的讨女性长辈的喜爱,若是此时有哪家的姑娘看到了这一幕,心都要被萌化了吧。
元夕噗嗤笑出声来,“不要,小女子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也不傻,重九公子何必这样框我!”
辞别了重九,齐寒食与元夕一前一后的走着,元夕在前,齐寒食在后,这画面倒是像极了父亲与女儿。元夕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嘀咕道:“我说齐公子,你好歹也是位公子,为何连一只轿撵都没有?”
“我早说过你与我同行更是不便。”
“……”
二人走进了一片树林,这是回舞乐坊最近的小道,只是这片林子漆黑一片,有些渗人。
元夕有些怂,“齐公子,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为何一定要从这里走啊?”
“怎么,刚刚还很勇敢的元夕姑娘,怕了?”
“怎么会?走就走。”元夕故作镇定。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便听到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跳窜出来。
“啊!”元夕吓得一把跳到了齐寒食的身上,四个爪子紧紧的箍住齐寒食。
齐寒食本来倒是不惊,只是元夕的尖叫和举动着实是吓到他了,还好他功力深厚,喜怒不露声色。
从小到大,齐寒食很是反感那些刻意接近他的女孩,这次美人投怀送抱,温香软玉,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慢慢涌现了出来。
但他嘴上依旧冷冰冰地道:“元夕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要在齐某身上挂过久?”
闻言,元夕才反应过来,元夕难得没有反驳,毕竟他也是一个有羞耻心的少女。
二人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前一后,元夕也不再言语,她在心中安安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她得找点话题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正当元夕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倒是齐寒食率先开了口:“你若害怕,便走在我身后吧。”
“哦。”
元夕停下了脚步,而齐寒食则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她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身后,黑咕隆咚的,还不如走在前面。
可齐寒食一点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依旧大步流星地走着,突然他感到袖间有什么拉扯着,一看原来是元夕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扯着他的袖角,“我……我就牵着你的袖子,我不碰你。”
看着元夕小心翼翼的模样,齐寒食心中莞尔,但却依旧面不改色,他冷漠地一把甩开元夕的手。
“姑娘抱都抱过了,还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