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慕繁音一睁眼随意塞了几口饭,就拉着白纭往外跑。
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深懒癌患者,怎么能够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呢?
啥长梭石,啥这事那事的,睡一觉,全被慕繁音置之脑后了。
关键是,她现在也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她一想到有那么多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头疼。
来到这个世界十来天了,慕繁音还没出过渲羽阁这一亩三分地,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慕繁音换了身男装,白纭扮成小厮跟在她身边,出了渲羽阁。
虽是清早,但外面的街市上已经人来人往。初春温和的阳光普洒在绿瓦红墙之间,飞檐上高高飘荡着商铺招牌旗号。
街道两边尽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吆喝着自家商品。
慕繁音平生第一次走在这样的街道上。虽然之前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过和想象过吧,但有一天真正亲身走在街上,感触还是不一样的。
江湖之景她今日算是见到了些皮毛,就是不知这江湖的水有多深了。
既来之,则安之,且行且看吧。
慕繁音拉着白纭闲逛了一通,买了些好看的小玩意,便开始找地吃午饭。
她逛着逛着,便到了翌都最有名的饭庄——觉香楼。
觉香楼外观华丽大气,有种古典宫殿的感觉。
在慕繁音看来,这饭庄面上就写着俩字儿——有钱。
本来吧,她并不想在这地吃饭,因为看起来就很贵的亚子,没准规矩还多,或许饭菜还未必合她胃口。
但白纭告诉她,这饭庄很是有名,再加之饭庄不停的进进出出的全是客人,慕繁音便有些好奇。
怎么着她现在背后有个渲羽阁,她也算是个富二代,偶尔奢侈一下也是奢侈得起的。
而且在慕繁音的观念里,钞票都是为人服务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需及时行乐。
“就它吧。”
慕繁音背着个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而她不知道,这里是她一切开始的地方。
一进大门,觉香楼里面的布景与外观是个极大的反差——室内与普通饭庄无异,甚至有些简朴。小店一共两层,店中小二肩上搭着个接地气的白“布条子”,笑脸相迎招呼各桌客人。
“你说这店老板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蹄宠幸过,花那么多钱把店面装修的人模狗样,结果没钱装里面,暴露了本来的样子?”慕繁音看着这表里不一的装修风格,不禁小声跟身边的白纭吐槽了一句。
白纭:“……”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自从她家少主受伤苏醒,性情宛若脱胎换骨了一般,让白纭都不习惯,时常被少主突如其来的沙雕弄得脑子一片空白。她从来都没觉得跟少主相处这么难。
眼前的这个少主没有半点之前的影子,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慕繁音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着白纭能答什么。
她在一层为数不多的几个空位置中随便挑了一个,坐到了离上二层楼梯比较近的地方。
店中小二挺有眼力劲儿,见这边新坐下客人,顶着一张恭敬的笑脸,过来询问道:“客官,您需要什么菜?本店招牌笋子菜,肉丝炒竹笋,鸡肉竹笋汤……这季节都是新笋,口感极佳!”
小二给倒了两杯水,字正腔圆地介绍了几个招牌菜。
慕繁音也懒得挑,就直接叫小二把招牌菜都上了。
结果就是——
一桌子笋……
奇形怪状的笋,各种形态的笋,各种做法的笋都躺在小锅里、盘里、碗里。
慕繁音感觉她在吃一顿全笋宴。
她瞟了瞟别的桌的菜,也没像她这样全是笋的。
她后悔让小二随便上几个招牌菜了。
慕繁音看着眼前这一桌菜微微咽了咽口水,对白纭道:“他家招牌还挺特色,全是笋做的菜。”
白纭见慕繁音不太了解,便解释道:“这家名为‘觉香’,出自‘好竹连山觉笋香’,故而招牌菜都是带笋的。少……公子要不要再点些别的菜?”
慕繁音摇摇头道:“不必,我觉得也挺好的,有特点。”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笋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又道:“见竹觉香,见楼思味,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止于觉笋香,使真笋入口,这老板可真有趣。”
慕繁音吃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端起饭碗就开始往嘴里塞。
白纭虽然按照往常规矩坐下来跟慕繁音一块吃,但还是有些拘束。
慕繁音最看不惯吃个饭缩手缩脚,犹犹豫豫的主儿,更何况是平日里飞檐走壁手脚麻利的白纭。
她直接给白纭夹了两大筷子菜,还给她盛了一碗汤,然后豪爽地说了句:“吃起来!多吃点!”
白纭:“……”
就在慕繁音吃的正尽兴时,听到旁边桌两人正议论着些什么。
本来普通的议论也吸引不到她,怪就怪她耳力太好,尽管人声嘈杂,可在慕繁音的耳朵里,整个一层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能细致的听到。
虽然她一直都没想明白她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能耐,她前些日子还脑洞大开的以为是自己摔那一跤摔得太猛,把耳屎都给摔出来了,所以耳朵通了,好使了。
当然,她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智障一般的想法。
她刚刚只不过无意间听了两句,便忽的想起了什么。
只听其中一人道:“这家店不简单啊,前些日子动静闹那么大,死了一屋子的人,这店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开着。”
“害,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江湖上这种事还少吗?谁知道这又是哪家的店面。”
“啧,要我说那天那帮人也够嚣张,明目张胆的往进闯,结果最后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你说那天他们追的是什么人?身手这么好。”
“谁知道呢。别家的事少管……”
慕繁音听着,心里突然间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邻桌正说话的两个中年男子,面相还算和善,便自来熟的搭话问道:“两位兄台,请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啊?”
两个男子有些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慕繁音。
慕繁音会意,解释道:“那个我就是刚刚无意听着二位说了几句,有些好奇,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随口问问,有失礼之处,二位见谅。”
两人见慕繁音礼貌客气,便也以礼相待,其中一男子道:“无妨无妨。这位小兄弟可是想知道刚刚我们说的饭庄之事?”
慕繁音点了点头,一副期待的样子。
“此事也就算得件不起眼的小事,是十多天前的事。那日在下也正巧在这觉香楼中,用饭时,忽的闯入一浑身……”
那说话的男子顿了顿,好像觉得现在说出来有些不太合适。
慕繁音大概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心里想着他最好别说,别再提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结果那男子想了想,还是说了:“闯入了一个浑身是粪的男子,恶臭无比。”
慕繁音:“……”
要是有功能可以快进这男的的话该多好!
那男子接着道:“那男子不管不顾冲上二层,然后不知去哪了。后来不一会,就有一帮拿着长刀的黑衣人冲了进来,吓了我们一大跳。那帮人不让我们乱跑,还随手抓了个人询问刚刚上楼男子的去向,然后也上了二层。”
“再后来,混乱了一阵,就听见二层一阵打斗声,不过也就片刻,就安静了。有小二上楼查看,结果看见刚刚那些黑衣人全死在了一间包厢里,血流得屋里到处都是!”
听到这,慕繁音突然问道:“那有没有听说死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的?”
慕繁音想不出那天被她坑的男子有什么别的特点,也就一张脸能让人印象深刻。
那说话的男子想了片刻,道:“未曾听说。那帮人都遮着脸,也认不出谁是谁,死了也不知道。这件事过后,这家店也就关了两天,就又开了,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估摸,这店背后的东家不简单……”
慕繁音听到“未曾听说”四个字,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就开始开小差,那人后面说的一大堆就都路过了下她耳朵就出去了。
起码这样说来,那个男子活下来的可能很大。这就说明,她没有害死一个无辜的生命。
慕繁音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摸着良心待人和办事,还从来没做过这等坑人的缺德事。
要不是那天她脑子一热一着急,又看到那男子身旁的桌上摆着一把长剑,想来他应该会些武功,起码可以自保,就把事情推给他了。
但回去之后慕繁音时而想起这事,心里就愧疚不已。
万一那男子拿剑出来只是为了唬人或者好看呢,他实际上一点武功都不会可怎么办?就那么把一个无辜的人害了,他的家人怎么办?他又找谁说理去?
要真是那样,慕繁音也只能给他立个好看的碑,逢年过节给他多烧些纸钱,让他投个好胎。再找找他的家人,暗地里做些弥补。
“小兄弟?”那中年男子叫到。
慕繁音想得出了神,闻声连忙回神道:“不好意思,听的跑神了。多谢二位兄台相告!”
慕繁音说着抱了抱拳,那俩男子也客气了几句,就都各自转头吃饭了。
白纭有些奇怪,但慕繁音不说,她也不会多嘴问。
听到这些消息,慕繁音的良心好受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