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天天的流逝,它把幼小的婴儿慢慢地变成儿童、少年,同时拿出岁月这把刀,不断地在大人的脸上留下它的一条条刀痕。
转眼,志远这个孩子渐渐地大了,虽然稳重,但是有时候还是不听话。这一次,他惹恼了他的父亲。志远有点感冒,但是看到大药片子苦,他就不肯吃。父亲威胁他,母亲商量他,他都不肯。这时,陈儒生气了,暴躁的他把志远抱起来,从东边的炕头一下子抛到西边炕梢(炕的末端。指离灶远的一头),一个弧线过去,掉到被垛上,然后从被垛上“咕咚“一下掉到了炕上。当时他吓蒙了,起初没敢哭,后来一下子爆发出来,嗷嗷大哭。母亲惠清赶紧走过来,哥哥姐姐们都过来哄他。惠清说:”你看你这手太重了,摔坏了咋办?“然后用手抚摸着志远的后脑勺,说:”听话,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父亲陈儒可能是感觉自己出手重了,也不肯向孩子低头,否则就是自己真的错了。他二话没说,走了出去。
虽然经过这么一摔,但志远还是不听话。买来的袜子,他不穿,光着脚丫子到处跑。脚底下沾着泥土,母亲看到后,就把泥土给他拍打下去,用毛巾把脚擦干净,然后把新袜子和鞋子给他穿上。穿上鞋之后,这孩子自己也不脱鞋,穿着鞋就上炕,搞得炕席上都是泥土。母亲就骂他:“你的鞋是租来的吗?成天穿着?“接着便把鞋给他脱下来,嘴里唠唠叨叨地把炕上的泥土扫下去。
1985年9月2日,二道河子小学开学了。又一批新生要入学了,志远就是其中之一。惠清早就把志远的书包、文具盒、四线格、拼音田字格、小算草等都准备好了,还把学费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一分钱不缺。毕竟志远家当时并不缺钱。哥哥姐姐们也老早给志远收拾好书包。这一天,志远舅舅家的文亮要和他一起被送到学校。他们两个人从小在一起玩,两人走到哪都一起,但是文亮不肯上学。到了学校后,文亮嗷嗷大哭,一点都不想在学校呆着,他把志远拽了回来,说:“我们不去上学,在家呆着。“志远回到家后,家里不同意,第二天还要送他去上学,二姐如郁和二哥志气领着他,他们一起再到学校去。可是这孩子可能还小吧,还是怯场,就是不愿意去。
一个五岁半的孩子就这么早送到小学一年级,可能真的不适应吧,最后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先让他在家呆一年。陈儒夫妇就再没逼他去上学。
孩子不上学,晚上睡觉也不老实,不听话,老想着玩。这天晚上,惠清搂着志远和如兰两个小孩子,就给他们讲惠清给两个孩子讲《狼外婆的故事》,只听她慢悠悠的讲。
从前,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住着一个老大娘。
一天,老大娘听说闺女和女婿都不在家,只剩下三个外孙女儿,就挎上一篮包子,拄着拐棍,看外孙女儿去了。
天气很热。老大娘沿着山上的小路走啊,走啊,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当她看着离外孙女儿家不远了,就搁下篮子,打算歇一会儿再走。忽然,她听见随风摇动的小树丛中,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接着,便看见一只狼朝她走来,怪声怪气问她:“老婆子,往哪儿去?”
“往俺外孙女儿家。”
“篮子里盛的啥?”
“包子。”
“给我个尝尝。”
老大娘扔给狼一个包子,只见它张开嘴,“叭嗒”一下就吃了。它伸出爪子说:“再给我吃一个吧。”老大娘又扔过去一个,它又“叭嗒”一下吃了。狼边吃边问老大娘:“你外孙女儿家在哪里?”
“那不是,前面村子里,院里有棵大枣树。”
“你外孙女儿叫啥?”
“大的叫门搭儿,二的叫门鼻儿,小的叫炊帚骨朵儿。”
灰毛狼站起来伸伸懒腰,龇着尖利的长牙说:“吃点包子算啥!我还要吃人哩。”说着,便扑向了老大娘。
老灰狼吃掉了老大娘,穿上老大娘的衣裳,挎上篮子,拄上拐棍,打扮成老大娘的样子,朝外孙女儿家走去。
狼外婆来到外孙女儿家门外,一屁股坐在一个磨盘上,把尾巴藏起来,就学着外婆的腔调叫门:
“门搭儿,门鼻儿,炊帚骨朵儿来开门!”
姐妹仨一听,就问:“你是谁呀?”
“我是外婆。”
“你咋来恁晚哪?”
“路远,道不好走,我紧赶慢赶,搭了个黄昏。”小妹妹炊帚骨朵儿一听是外婆,就要开门。大姐门搭儿忙拉开妹妹,借着月光隔门缝一看,不像外婆,就说:“你不是俺外婆。外婆脸上没有雀痣。”
狼外婆一听,嘴里便念叨说:“东北风儿,西北风儿,刮俺一脸荞麦星儿。”
它从地上抓起荞麦往脸上一按,脸上立刻有了黑雀痣,接着它又叫起来:
“门搭儿,门鼻儿,炊帚骨朵儿来开门!”
二姐门鼻儿学着大姐的样子,隔门缝一看,见狼外婆的脸上果然有了黑雀痣。可是,再一打量,见它还没有扎腿带儿,就说:
“你不是俺外婆,腿上没扎腿带儿。”
狼外婆一听,嘴里又急又忙念叨起来:“南来燕儿,北来燕儿,给我送根扎腿带儿。”
它从地上抓起两根高粱叶子,往腿上一捆,就有了扎腿带儿。接着它又喊:
“门搭儿,门鼻儿,炊帚骨朵儿来开门!”
小妹妹炊帚骨朵儿隔门缝一看,就说:“这可真是咱外婆,我来开门!”说着“哗”的一声,就开了门。
狼外婆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在盛粮食的茓子上,把尾巴藏在里面,就对外孙女儿说:“天不早了,咱们赶快睡觉吧!今晚谁跟外婆通腿儿睡呀?”
门搭儿说:“我不跟你通腿儿睡。”
门鼻儿说:“我也不跟你通腿儿睡。”
炊帚骨朵儿说:“我跟外婆通腿儿睡。”
炊帚骨朵儿睡在床上,一伸腿,碰着个毛茸茸的东西,问道:“外婆,这毛茸茸的是啥呀?”
“是给你捎来的一团麻。快睡吧!”
门搭儿、门鼻儿心里怀疑,一直没睡着。半夜里她俩听见床那头“喀嚓、喀嚓”直响。门搭儿就问:“外婆,你吃的啥?叫俺也尝尝。”
“外婆夜里咳嗽,吃点红萝卜你也眼馋,给!吃去吧!”说着顺手扔过去一节。
大姐门搭儿接过去一摸,粘糊糊的,中间还套着个铜顶针儿。她知道这是外婆的手指头,心里马上就明白,一定是灰毛狼吃了自己的外婆后,又来吃她们的。她悄悄跟门鼻儿一咕哝,赶快推醒了小妹妹炊帚骨朵儿。
过了一会儿,门搭儿喊:“外婆!我要拉屎!”
“半夜三更恁多事。爬炕底下去拉吧!”
“不,有床神。”
“拉灶坑里去吧!”
“不,有灶神。”
“拉门后去吧!”
“不,有门神。”
“死妮子,爬门外粪堆上拉去吧。”
门搭儿答应着摸下床,悄悄拿了一盘子井绳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二姐门鼻儿又喊:“外婆,我要拉屎!”
“死妮子,事真多。爬炕底下去拉吧!”
“不,有床神。”
“拉灶坑里去吧!”
“不,有灶神。”
“拉门后去吧!”
“不,有门神。”
“死妮子,爬门外粪堆上拉去吧。”
门鼻儿答应着摸下床,提上案板上放的一罐子油,也溜出去了。
接着,小妹妹炊帚骨朵儿也叫喊起来:“外婆,我要拉屎!”
“死妮子,真多事。爬炕底下去拉吧!”
“不,有床神。”
“拉灶坑里去吧!”
“不,有灶神。”
“拉门后去吧!”
“不,有门神。”
“死妮子,爬门外粪堆上拉去吧。”
炊帚骨朵儿摸下床,也溜出了门外。
姐妹仨来到院子里,先后都爬上了大枣树。然后,她们把提出来的油罐用绳子拉上去,倒了一树油。
狼外婆独个儿睡在炕上等啊,等啊,一直不见姐妹仨回来,就爬起来站在门口大声叫着:“死妮子,咋还不回来?”
门搭儿在树上回答说:“外婆,快来看,红灯笼,绿宝盖儿,东邻娶媳妇,越看越好看。”
狼外婆一心想吃她姐妹仨,赶快来到大枣树下,搂住树就往上爬。谁知道一爬一出溜一爬一出溜,狼外婆还是爬不上去。就对她姐妹仨说:“外婆老了,爬不动了,快把我拉上去吧。”
门搭儿说:“这儿有根井绳,放下去你缠住腰,俺拉你上来。”
狼外婆一听用绳子拉她,赶快抓住放下来的绳子往腰里一缠。就喊:“绑好啦。快拉吧。”
炊帚骨朵儿和门鼻儿,挽好绳子拉呀,拉呀。眼看快拉到枣树老母杈了,她俩把手中的绳子猛一松,只听“扑通”一声,狼外婆摔到地上,疼的它龇牙咧嘴直哼哼。狼外婆爬起来,看了看说:“死妮子,下来我才吃你们哩!”
门搭儿看看还没摔死狼,便叫道:“外婆,两个妹妹力气小,拉不动,这回让我帮她们来拉。”
狼外婆只想赶快上去吃掉她姐妹仨,也不顾得疼痛了。它把腰里的绳子紧了紧,又喊道:“这回可要用劲拉,别再摔着外婆啦!”
姐妹仨答应着,又开始拉呀,拉呀!眼看又拉到枣树老母杈了,三人用力把绳子一松,只听“扑通”一声,把狼外婆摔得鼻孔直冒血。姐妹仨在树上拉拉,也不见狼外婆动弹;听听,也不见狼外婆哼哼了。
天快亮了,姐妹仨从树上下来,一看狼外婆已经死了,,就高高兴兴地回屋去了。
听了这个故事后,两个孩子从来不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志远这孩子虽然小,先不上学,今年看家也可以。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偷盗的事情发生。陈儒夫妇就让志远在家看门,来个人留个话啥的他也处理明白了,并捎带看着他的妹妹如兰。
一天傍晚,大家都收工了。可是陈儒家的人都没回来,都在外面忙。家里只有志远和如兰两兄妹。两兄妹在炕上玩耍,不一会儿,就听到窗外有个女人敲窗户,两个人当时愣了,两个孩子想起母亲讲的《狼外婆的故事》,就不肯给她开门。
正在这时,陈儒夫妇回来了。陈儒让这个陌生女人进屋。到了屋里后,这个女人说:“大哥,我饿了。”陈儒忙让惠清把饭给她端来。她急三火四地吃了起来,吃完后,她说:“大哥,我没有家,想住在你们家,你看行吗?”说着说着,忽然,她口吐白沫,看起来抽风了。天啊,这太吓人了。这时候,村里邻居过来说,这是个疯女人,她刚才已经走了好几家了。陈儒忙把这个疯女人拉了出来,然后让村民到大队部那边找村干部,看怎么办。
还没等村干部过来,这个疯女人哧溜就从这边走了。陈儒见她走了,不想给自己再添乱子,就和大家一起回到屋子里。几个村民对陈儒说:“大哥,你的心肠太好了,她要是赖在你家不走,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呢。”“太吓人了,我得回家看看。”有个村民说完就走了。
通过这件事,志远发现父亲宅心仁厚,真是个好人。难怪村里人都来找他干活。敢情他人太好说话。有时候太好说话了,往往就是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