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24日,到了缴纳学费的最后时刻了,志远计算了自己欠学校的学费,就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所签的工作单位的一把手,问他不带毕业证可不可以报到,工作单位的一把手说:“暂时不需要毕业证,你来报到就行。”志远又问一把手,能不能先借自己一万元,把毕业证拿回来。单位的一把手没同意。志远就赶紧联系家里帮凑12000元钱,否则学校是不给发放毕业证的。家里接到消息后,就开始筹集。筹集的主力,主要是父母和二哥志气。
志远的父亲已经料到儿子毕业需要补交这些学费的,他和志文、志气正一起在候城市打工。他接到家里来信后,就找到工地老板,说:“老板,我儿子大学毕业了,现在因为欠学校学费,回不来了,我想跟你先结些工资,好给我儿子交学费。”工地老板听了这话,倒一点也没为难他,就把他们父子三人的工资结了几千块钱。
志远的父亲拿到钱后,就和家里志远的母亲联系。志远的母亲在志远的三舅那里借了一些,加上家里卖鸡蛋、卖菜等攒下的钱,加到一起刚刚10000元,还差2000元左右。父亲给志远打电话,问这些钱够不够。志远见家里实在难以凑够,便告诉父亲派一个人送来吧,或许学校看到家人穷困的样子会给减免一些吧。
父亲便和志文、志气商量起来。父亲说:“让谁去好呢?谁嘴能说,又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呢?”志文说:“咱们爷仨在这里干活,现在又提前支取了工资,咱们是不能去了。”志气说:“让你大姑爷冬玉昌去吧,他的嘴最会说。”志远的父亲一拍大腿,说:“就让他去吧,他最合适了。”志气拿出电话,联系了冬玉昌,冬玉昌听后,立即答应了。现在地里的活都干完了,他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正好借这个机会到鹤城溜达一圈。
姐夫冬玉昌穿着志远的旧衣服,脚上穿了一双布鞋,他在裤子里缝了一个兜,来到了志远家里。志远的母亲把家里凑的钱交给了冬玉昌,冬玉昌就把钱塞进了缝好的这个兜里。冬玉昌在乐平拿完钱,就来到了候城市。他找到了自己的岳父,志远的父亲。志远的父亲把工资钱交给了冬玉昌,爷四个简单吃了点饭菜,就送冬玉昌上了火车。看着火车远去,志气就给志远打电话,告诉他,姐夫冬玉昌已经坐上了去鹤城的火车,晚上才能到,让志远去接站。
志远接到电话后,就准备晚上去接姐夫。能在大学毕业的时候看到家里来人,志远还是挺兴奋的,虽然说毕业后回家就能见到大家,但是怎比得上在异地见到亲人呢?
半夜,志远来到了鹤城火车站,他等着姐夫冬玉昌的火车。不一会儿,火车终于进站了。志远向人群中望去,他看到姐夫的身影,就喊他的名字,姐夫也看到了他,就跑了过来。志远看了姐夫这打扮,当时哭笑不得。这时,冬玉昌说:“我来赎你来了,家里没钱,我得演得像一点啊,我就穿了这身衣服,你看是不是很贫困的样子?”志远说:“是啊,太像了。大伙选你来总算没选错,他们都死要面子活受罪,谁能比你更合适呢?”两个人说完笑了起来。
志远喊了一辆出租车,讲好到鹤城大学只要五块钱,两个人就上了车。
到了学校后,志远把姐夫冬玉昌领到宿舍。志远的宿舍没有地方住,他就来到四楼中文系的宿舍找到了中文系的一个朋友。中文系的这些同学都和志远相熟,见志远的姐夫寒酸的样子,大家都感慨志远的艰辛。中文系的同学们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很多,问姐夫要不要,姐夫说:“好的,谢谢你们了。”他收下了这些衣服。志远和姐夫在中文系闲置的宿舍里收拾起这些衣服。志远就问:“姐夫,你要这些衣服干什么?能拿回去吗?”冬玉昌道:“咱不是要表现出家里困难吗?我要不收他们这些衣服,人家不会以为咱们穷啊。明天去见你们学校领导,我还得给你好好演戏呢。”
志远不作声,躺下了。他让姐夫赶紧休息,坐了一天的火车也累坏了。志远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他想:“真是难为了姐夫,为了自己,他宁可自己委屈些,让大家觉得他家也困难。”实际上,志文、如梅、如郁这三家现在都能有点钱,倘若拿出来借给志远,志远的父母也不至于紧巴成这样,可是大家谁也不愿意拿钱,他们怕把钱借给父母后,以后没人会还这钱。
第二天,志远领着姐夫冬玉昌来到了校团委、学生处。校团高官接见了他们二人。书记看到冬玉昌的服饰,看出志远家确实很困难,便说:“按说志远这几年来,为学校做了很多贡献,他学习成绩也不错,但是现在欠学校学费的人太多,我们不能给志远免除太多的学费。以我的权限,只能免1000元,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把剩下的交齐?”
冬玉昌用三寸不烂之舌来求团高官给减免,但团高官始终没答应。旁边的学生处干事,快退休的侯老师见志远这么困难,便替志远求情,团高官还是没有答应。最后,姐夫说:“免1000元也行,我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不然咱俩回不去家了。明天你把钱交上去,我就回家了。”
两人刚要离开学生处,侯老师悄悄把志远喊了过来,说:“你把派遣证拿走吧。毕业证以后再说。”说着,她便把派遣证塞到志远的手里。志远手攥着派遣证,眼泪都要流了出来。侯老师说:“这几天我这儿比较忙,你过来帮我干点活。”志远说:“好的,侯老师。”他起身和侯老师告辞,就和姐夫回寝室那边去了。
第二天,姐夫背着志远的同学给拿的衣服,上了火车,先走了。
志远来到学生处,把钱带了过来,学生处让志远把钱交到财务。交完钱后,志远来到侯老师那里,侯老师就领着他和几个学生会的同学一起干活。没等干完活,侯老师就让那几个同学到附近的烧烤店去点些烧烤,一会儿大家一起去吃。学生处离志远的学院很远,志远平时也接触不上学生处的老师,这会儿他发现,原来理学院这边的同学们和侯老师混得很熟呢。
到了中午,侯老师领着志远来到了烧烤店。桌上已摆好了许多烧烤串,这时,侯老师又为志远点了一些,她说:“你看你瘦的,平时总吃不饱饭吧,今天老师请你多吃点,这两天你帮老师干活,累坏了。”志远说:“没事,老师,我能过来给你干活是我的荣幸。”侯老师说:“以前我没见过你,以前要是见到你,我肯定帮你。”侯老师见烧烤上得差不多了,就让大家吃起来。志远这次真是长了见识,这烧烤,有菜串,有肉串,更令人惊讶的是,还有鸡雏的小爪串,他从来都没吃过这东西。志远尝试了一些,味道还真不错。
吃完饭后,志远又和侯老师回到了办公室,这一干又是一下午。快下班了,侯老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500元钱,交给志远,说:“孩子,你太困难了,这是老师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志远起初不肯收,但侯老师说:“孩子,快拿着,我看到你这种情况,帮不了大忙,这点钱不算什么,咱们学校签了工作的没几个,你拿着这钱,去报到还用得上呢。”志远见没办法推辞,就收下了这钱。
这么多年来,志远始终感激自己遇到的这些恩师,侯老师也不例外。他记住了侯老师的恩情,希望以后能回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