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沙漠之旅,真是志远成长过程中的一次历练。他这次自行车之旅,向所有认识他的人昭示了,自己是一个顽强的人,而他这种顽强、坚韧的精神,都来自于自己的母亲。是她的勤劳、勇敢、坚强,让志远渐渐成长起来。不过,这次长途自行车之旅着实把志远累得不像样。他回到家后,躺了一上午才有了精神。
歇了半天,志远来到门前的地里,帮家里干活。国家规定的“五一“、”十一“假期,正是农村忙碌的时节。对于农村出来的学生,这个时间段几乎都回家帮家里人干农活。
种地需要趟地播种,由于丢了驴,只好雇别人来趟地播种。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地,有时候人不在跟前的时候,他们播撒的种子很稀疏,在出苗的时候就特别明显。这时候,母亲就会拿起化肥和种子,装进小桶里,拎着小桶,扛着镐头去地里补苗。志远怕母亲累到,就会对她说:“妈,白天天太热,你别去地里刨埯子补玉米苗了,等晚上放学的时候,天气凉快,那时候你在去补。”志远说这话,其实是想在放学的时候,自己和她一起到地里,他刨埯子,让母亲播种,这样可以减轻她的劳动负担。
春雨贵如油,这诗句用来描述乐平这个地方的春天是再恰当不过了。春旱,是这里显著的特征。这些后补的苗,如果想长出来,必须在埯子里浇点水。志远在刨埯子的时候,母亲又用扁担去挑水。每个活都说这么费力气。志远真是不忍心让母亲这么做,所以他总是抢着去干这些活计。他心想,我一上学就是一天,母亲就是这样干活,他们几个已经结婚出去的,谁也不会回来帮忙,只有二哥志气、自己和妹妹如兰能帮母亲干一些。起初自己没到处去求学的时候还好,可以经常在家帮衬,如今四处求学,离家远,回不来,现在回来了,一定不能让干活的机会失掉。
志远到了地里,很快就投入到劳动之中。成片种的玉米,是不需要一个埯子一个埯子来刨的,前边犁杖趟了地,就在垅上豁出一道小沟,种子就点在这道小沟里。后边播种、撒底肥、埋土,几乎同时进行。犁杖的左右各扯出一根绳子,拴在最后的“V”字形拉子上。这个拉子就把土拉过去,把种子盖上了。
前边雇来的人扶着犁杖,然后一个人点种,一个人撒化肥,还需要一个人扶拉子。志气在前边点种子,他的肩上挎着一条细长的布袋,里边装满种子,袋子的一头接着一截竹筒,竹筒的出口处扎上笤帚糜子,以便种子均匀地分散开,他跟在犁杖后边,一手擎着竹筒,一手用木棍“邦邦”地敲着,种子就均匀分散地撒在种沟里,母亲跟在他后面撒化肥,志远扶着拉子把种沟合上,播种的一个流程就完事了。
大家只需要到地里踩格子。如果有滚子,就可以拽着滚子把土压实,志远家没准备滚子,只好大家齐上阵,一垄一垄的踩过去。踩格子需要双脚走一条直线,必须踩在种子上,踩格子是为了把松开的土踩实,保墒,避免土地透风散失水分。踩格子还分内格子和外格子,内格子就是走在拉子里边,直接踩在播下的种子上;外格子则是走在拉子的后边,踩在刚抚起的垅上。这些活看起来不累,但是一根垄一根垄的踩,踩一亩地相当于走了四千米的路程,志远家门前共十亩地,全部踩完,需要走四十公里,相当于从家里出发走到二道河子的距离。志远的母亲、志气、志远、如兰,四个人,每人需要踩上十公里。
这天,几个人踩完格子后,成片地的活就干完了。志气闲着没什么事,就骑自行车上村西去了。走到快到村西刘会计家门前时,刘会计的妻子看到了他,就赶紧冲屋里喊:“我说老刘,你快出来!”刘会计听后,喊道:“啥事啊,我来了!”说着,刘会计从屋子里赶紧出来了。“老刘,你快看,这个小伙是谁家的?”刘会计的妻子指着志气说道。
刘会计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腰林带那边包果园的老陈家的二小子。”
刘妻道:“你看这小伙长得多精神,要是把咱家闺女许给他,你看行不行?”
刘会计道:“那你去打听打听呗,我听说西头老刘家是他姥姥家,你侧面问问。”刘妻一听,就到孙金华家去了。这孙金华是谁?他正是志气的五舅的大舅哥,刘妻找对地方了。他来到孙家后,正巧志气的五舅妈也在场。刘妻就问孙金华:“老孙,我跟你打听点事,你知道腰林带老陈家的底细吗?”
孙金华道:“你打听他们家干什么呢?”
刘妻道:“我寻思他家二小子长得不错,想把我家闺女许给他。”这时,志气的五舅妈听见他们说话,她嘴挺快,上来就说了一句:“他家?两个上学的,一个在高中,恐怕连彩礼都过不起。”刘妻一听,没言语。呆了不一会儿,她就走了。孙金华便说妹妹:“你看你这嘴,咋这么快,老陈他家的老二正好娶媳妇吗,你这么一说,不给搅和了吗?”
志气的五舅妈知道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但是此时事情已经发生,她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
志远这会儿在家里呆着无聊,也骑自行车跑了出来。上了高中后,他偶尔和初中的同学联系,小学的同学很早就走向社会,到处打工,他也没遇到过,加上他几乎不在家,也没机会和大家联系。他到村西溜达溜达,快到村西的丁字路口时,有一户人家的妇女,看到了他。她看他个头、长相都不错,就问在院子里的女儿:“你看道上骑自行车这个小伙,你认识不?”这妇人的女儿往道上看了一眼,说:“他是小学后边道东老陈家的老三,比我大两三届吧。”
这妇人又问:“你看你现在在家呆着,也该找对象了,你觉得这个小伙怎么样?”
妇人的女儿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说:“妈,你咋还取笑我呢?”
那妇人道:“闺女,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看这小伙中不中?”
这时,妇人的女儿低声说道:“他长得还行,人家学习好,不知道现在上学没有,你想招女婿,你去打听呗。”说完,妇人的女儿不好意思地回屋里去了。
这妇人一看,女儿没意见啊,就去道南打听。道南有一户人家,也姓陈。他家和孙金华家都有亲戚,妇人来到陈家,看到陈家女主人,就问道:“大姐,你记不记得上你家给自行车打气的那个小伙?“
陈家女主人道:“你说的是哪个小伙啊?”
妇人道:“是个学生,比我闺女大两三届那样吧。”
陈家女主人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腰林带那边老陈家的老三吧?”
妇人道:“对,对,就是他。”
陈家女主人笑了,说:“想招个养老女婿?”
妇人也笑了,说:“大姐,你看看能帮打听打听吗?“
陈家女主人道:“我外甥女是他五舅妈,她一会儿过来,我给你问问啊。“
妇人道:“那敢情好。”
不一会儿,志远的五舅妈果真从孙金华家来到了陈家。陈家女主人便道:“外甥女,这是咱后院的,她来问问你老外甥的情况。”
志远的五舅妈疑惑道:“我哪个老外甥?“
陈家女主人道:“就是老五他外甥呗,前两年上学总从我家门前经过,这两年我没看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干啥呢。“
志远的五舅妈道:“哦,你说他啊,他现在上学呢,都上高中了。“
说到这儿时,那妇人道:“你能给介绍介绍吗?要是我家和他家把亲定了,供他上学,到时候毕业了再娶我闺女过门行不行?“
志远的五舅妈道:“这事我可不敢介绍,人家上了大学,以后不回来了,你让你闺女的脸往哪放啊?“
妇人一听,志远的五舅妈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言语,大家说了几句话,这妇人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志远在村西舅舅家呆了一会儿便和志气一起回家了。
5月7日,他乘坐乐平到都尔鼻的客运汽车,按以往上学的走法,又回到了马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