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和母亲回家准备过年。虽然没从二叔那里要来房场钱,但是家里还没达到米袋空空的程度。过年必需的肉类也不缺少。一转眼,年过完了。
1993年冬春之交,天气还是很冷时,如郁听说城北有一个橡胶厂,专门加工皮鞋底出口。如郁便和志气二人一起到那里去打工,这个工厂其实是个小作坊,老板是个南方人,如郁和志气二人一起三班倒,经常半夜冒着寒风去上班,虽然苦,但是二人觉得能开工资、挣现钱,谁也没觉得吃这点苦算什么。可惜好景不长,不久,老板开不出工资来,他就跑路了。那天,作坊里乱成一团,大家见血汗钱挣不到了,有人就提议说:“咱们把老板留下来的东西都分了吧,他不仁先跑了,咱们也不能在这白干啊。”于是,电饭锅、橡胶、鞋底、剪刀等,大家都分了一些,如郁和志气分到了一个电饭锅胆、几双鞋垫和几把剪刀,便回家了。
自从毕业后,如郁除了卖雪糕,这是她第二次打工遭遇了失败,暂时在家休整些时日。这天,齐匡龙夫妇来了,他们和陈儒聊了聊天,然后就把如郁招呼了过去,齐匡龙说:“你大嫂在县里有个朋友,他家的孩子和你年龄相仿,她想给你介绍对象。”如郁说:“这事听我爸安排。”齐匡龙说:“我干爹的意思是,你们见个面,行就处,不行就拉倒呗。”陈儒道:“那就按你大哥大嫂的意思,见见面。”如郁说:“好的。”
第二天,齐匡龙夫妇就领着一个小伙来到陈家。这个小伙,个子一米七左右,戴着一副墨镜,长相不是特别帅气,但是干净利落。只是外表看起来不像个稳当人,两人相识了几天,来回溜达,对未来也并没有打算,陈儒怕他是个“二溜子”,不好好过日子,就说两个人不合适,这门亲事就黄了。
家里的十三亩果园地,母亲和志气都做得来,这时,冬玉昌在边家村有个哥哥和如梅说,候城市于共区羽家乡良家村招工种植蔬菜。这里的蔬菜是供应候城市民的,所以销路还可以,他们紧缺人手,就到县域农村招农业户的工人,因为这样不用培训,可以直接当熟练工使用。她征得父母同意,就和同学一起去了。
来到候城后,如郁和同学直接找到了雇主张红宕的家。两个人在这里管吃管住,所干的活和家里的差不多,不同的是,这里的蔬菜、水果都是用药、肥强制供起来的。几乎每隔三五天就给这些植物抹药、催熟。
如郁在这里熟悉后,就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告诉父亲,自己在这里一切都好。信件虽然慢,但却是这个时代除了电报、电话之外,比较方便的通讯手段。父亲收到来信后,写了一封回信,让志远上学时投到邮局的邮筒里。这真是“女行百里父担忧,遥寄书信解乡愁“。
过了一阵儿,齐匡龙和宋向党二人在天津市找到了几份活,便来问陈儒去不去,陈儒想,既然在家活计不好找,不如和他俩一起出去看看。当即,陈儒收拾妥当,第二天便和齐匡龙一起去天津了。
家里现在只剩下惠清、志气、志远、如兰四人在家。
这年夏天,阴雨连天,且雨水非常大,田地里的雨水从南边一直淌过来,淌过腰林带,漫过陈家果树园,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水到了陈家,便直接灌进了陈家的土井里,眼看着水肆无忌惮地把土井灌满,剩下的水才满意地顺着路边的壕沟一路向北流去。为什么用土井呢?因为这是土地合同所签订的,房屋等建筑,不得建永久建筑,以致陈家一直用这土井,自从1987年在东边的地头挖了一口土井后,已经连续挖了三眼土井,最终都是因为下雨天而导致土井坍塌。这时的水已经不是地下水,而是脏脏的雨水,为了喝到好水,志远有时候会冒着雨把井里的雨水往外提,希望把井水掏干,让地下水重新涌出来,但是,土井坍塌后,人都不能到近前了,只好作罢。
母亲便领着志远去后面500米之外的村民家用压水井压水。压完水后,起初母亲往回挑,后来,志远见母亲颤颤巍巍地挑着水回来,他觉得母亲太累了,便对母亲说:“妈,你领我一起去借人家的井就行了,到她家你就和她们聊天吧,我把水挑回来。”母亲看着还没长多高个的志远,心疼地说:“不用你挑,你挑不动。”志远说:“没事,妈,我看你挑水太累了,我也能干活了,我帮你干活。”母亲见儿子执意抢过扁担,无奈,便把扁担给了儿子。这样的事情,都是在井坍塌后没有新挖土井之前一直要做的。因为陈儒不在家,志气天天在家附近打工,早出晚归,他也没时间挖土井,所以,每次看到母亲要去压水,或者看到水缸没水时,志远都要帮母亲把水挑回来。尽管志远的肩膀被扁担压得生疼,他也不吭声,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帮助母亲做事情,为母亲分忧了。因而,母亲也很心疼他。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必说陈家这土建筑禁不住连日来雨水的侵蚀,就连用草做房顶覆盖物的圆山瓦房也会漏雨。正常来讲,土坯房的房盖在雨季到来之前是要抹一层泥来防漏雨的,但陈儒出门打工,家里房盖没人会抹泥,所以一旦下起小到中雨,雨就会顺着房顶的裂缝漏进屋来。这雨水就像故意和人作对一样,它们专挑炕的位置漏雨。
一天,一阵大雨袭来,不一会儿,房子就开始漏雨,惠清、志气、志远、如兰几人拿了好多盆来接雨水,摆在炕上、地上,像摆阵一样。这样漏雨,晚上怎么睡觉呢?志气就和母亲一起在房屋的棚下拴上几块塑料布。志气要帮母亲到外面修补猪扒倒的猪圈墙,防止猪跑出来祸害庄稼。惠清则到柴草垛去,从柴草垛最底下拽干柴来做饭。志气便对志远和如兰说:“你俩看着这塑料上的水,要是多了,就用盆接出来,要不然洒出来,晚上就没地方睡觉了。”志远答应了二哥,就和如兰二人两人在屋子里边玩耍边往盆里接水,接下来,两个人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哗”的一下,塑料里的水像盆翻了一样倾泻而下。“糟了,光顾着玩了。水全洒炕上了。”志远喊道。
这时,志气从外面回来,看到炕上唯一一处干的地方,这会儿也湿了,赶紧把湿被拿开,对志远说:“我让你看着,你咋没看呢?晚上没地方睡觉了。”志远一脸尴尬,说:“刚开始我俩看着了,玩着玩着就忘了。”这时,惠清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场面,也是哭笑不得。责备孩子也没用了,她就去做晚饭,她给三个孩子做了一盆热乎乎的疙瘩汤,让大伙吃得暖暖的。然后,她去厨房烧炕,尽量把炕潮湿的部位烤干。晚上,志远和如兰睡在宽敞的干炕上,而志气则和母亲找了两个角落分别休息了。
这雨不光是漏了房子,还把屋里的电表箱给浇透了,结果导致电跳闸了,谁也弄不明白,后来找来电工,这电工是如郁的同学,初中毕业就接了自己亲戚的班,挨家挨户抄表,其他的略难一点的电路,他根本不懂。他来到陈家后,看了看表箱,说:“这个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懂,等找别人再过来看看吧。”
父亲陈儒一直没回来,别人没有懂电的,没电只好买蜡先点着,为了不总去买蜡,只好一包包的往回买,直到父亲从天津回来后,才把电接上重新用。
过了几天,志文回家来看看。看到屋顶漏得很糟糕,便说:“村西那么多亲戚呢,找大伙过来帮忙把房顶抹抹。”他便把文伟、二舅、六舅等人找来,大家一起和泥,用绳子把一桶桶泥浆拽到房顶,把房顶抹了一遍,这回不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