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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风不止

不知不觉,张改与墨夜来到北都已经半月有余了,除了必要的出门采购之外,他们几乎每天都“宅”在家里。

时隔多年,张改又重新迷恋上了打游戏,且乐此不疲,他似乎已经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吃软饭”这件事。墨夜则手不释卷,每天都在看一些张改看不懂,也没不感兴趣的书籍。

两人共同的爱好是看电影,墨夜家里那台巨大的电视机,成为了两人的必争之地。之所以要“争”,是因为他俩喜欢的电影类型,截然不同。

其次是做饭,虽然墨夜不需进食,可她却每天准时下厨,然后和张改一起坐到餐桌前,就连张改有时想睡个懒觉,也不能如愿。

就这样,日子过得既平淡又充实,仿佛这就是两人理想中的生活。

一天晚上,墨夜又独自在阳台对月饮酒,正巧张改也无心早睡,百无聊赖之际,两人便在阳台聊了几句。

“你每天都在这里看月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张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酌一口之后问道。

墨夜微微摇了摇头,回道:“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是什么问题啊?你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啊?”张改再次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墨夜捋了捋长发,“我在想,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张改听闻不禁失笑,随后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人类是从哪里来的啊?”

“人类?”墨夜思索了片刻,“你们以前说自己是泥土捏出来的,后来又说自己是猴子变的,现在说法就更多了。”

张改撇了撇嘴,回道:“还是啊!这个问题是想不明白的,你也别研究这些了,就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就好了吗!”

墨夜没有回应,而是出神的望着月亮,仿佛陷入了沉思。张改很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他对于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多少了解一些了。

许久之后,墨夜忽然转过脸直视着张改,她冰冷的表情让人不知所以。

“怎么......你想明白了啊!”

张改尴尬的说着,实则,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之下,该说些什么。

墨夜凝视了他许久之后,忽然笑逐颜开,随后说道:“张改!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能送给我吗!”

“啊???”

张改被搞得一头雾水,他觉得莫名其妙,他转过身,一边摇头一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墨夜痴痴的望着张改的背影,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春情初动的少女。

......

而在西京市郊区的一座庄园之内,也有着这样一户深居简出的人家,据说这家人只有两兄妹,已经在此地居住了多年,然而见过他们的人,却寥寥无几。

就在大概一个月之前,这户人家忽然多一个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在这座庄园之内,有着一个百米大小的游泳池,池边摆放着一张躺椅,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正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享受日光。她身穿水绿色的清凉夏衣,两条柔若无骨的玉臂肆意垂放,一对傲人的峰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纤细如柳的腰肢下,一双修长白皙的大腿绽放着无限春光。

她正是来到人世的妖主,此时,她正在静静等待着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许久之后,一男一女走到了妖主的近前,正是饕餮与九尾狐。

饕餮恭敬的说道:“妖主!已经确定了,就是他们二人,他们还活着。不过,据属下暗中观察多日,那个女人倒是与之前没什么异样,反而那个张改,他好像是废了!”

妖主微微皱眉,说道:“我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死。你说他废了?真的确定吗?”

九尾狐回道:“千真万确妖主!属下丝毫感觉不到他那股力量,他现在的状态,就和一个普通人类无异。”

“哈哈哈......”

妖主大笑不止,随后站起身说道:“好!很好!这样一来,唯一的顾虑也没有了!看起来,那个老头还真有不小的用处,总算是没有白养。”

“那么,属下要不要动手?”

饕餮急不可待的问道。

妖主负手凝视着远方,说道:“不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既然他一心想保护人类,那就让那个老头去对付他吧。告诉那老头,别把他给弄死了,我留着还有用处。”

饕餮二人没敢再多言,他们回了一声是,就乖乖的站在了一边。

妖主沉默了片刻之后,柔声说道:“你们觉得,这人世的太阳如何?”

饕餮率先回道:“太阳自然是极好!想当初,我们兽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天一起迎日出、送日落。在您没有出现之前,我们甚至将太阳,视为我们兽族的神灵!”

“呵呵!神灵!”

妖主莫名失笑,说道:“太阳不是你们的神,我也不是。不过,你们确实有一位真正的神灵!”

“真正的神灵?”

饕餮二人满脸疑惑,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妖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您指的是哪位?以前怎么没有听您说起过!”饕餮不解的问道。

妖主回头看了饕餮一眼,回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说?难道连我穿衣的尺寸,也要告诉你吗?”

“属下不敢!是属下多嘴了!还请妖主见谅!”

饕餮应声跪地,颤颤巍巍的说道,一旁的九尾狐也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成想,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妖主竟“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好了!起来吧,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都认识几百万年了,看你这幅样子!”

“多谢妖主!是属下不识趣了!”

饕餮慢慢站了起来,他额头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哎!”

妖主轻叹了一声,重新躺回了椅子上,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上次,我用你们生祭修罗,你们不会埋怨我吧!”

“属下不敢!!”饕餮二人齐声回道。

紧接着,饕餮又说道:“妖主对我兽族的大恩大德,我们万死难报其一!况且,我们早已不是生灵了,得妖主所赐,留下这一缕残魂,也只是为了报我族的大仇。别说是生祭,就算妖主要属下永不超生,我等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哎!”

妖主又叹了一声,说道:“也是难为你们了!那小子险些要了我的命,如今我元气大伤,能将你们两个复活,已经是很勉强了。经上次一役,恐怕你们二人这是最后的次数了,我之所以不让你们去动手,也是怕有个万一,那你们就真的是永不超生了。”

饕餮二人面面相窥,九尾狐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妖主再次说道:“说到复仇,饕餮,你足智多谋,跟人类接触的时间也最长,可有什么想法吗?”

饕餮思索了片刻,回道:“以属下多年来对新人类的了解,在灾难面前,他们会选择团结。而面对利益,他们会变的极其自私,甚至会自相残杀。如果想要消灭他们的话,那只需靠他们自己就可以了。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消灭自己的机会,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帮他们创造一个。”

妖主摇了摇头,说道:“你对人类的了解,的确很深。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兽族的复仇!我们要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果要靠在背后耍手段,搅弄风云的话,那我们也不必等到现在了。或者说,我们只要待在封印之地,静候他们自取灭亡,不是更好吗?”

“妖主说的是!属下惭愧!只是......您的身体......”饕餮小心翼翼的回道。

妖主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说道:“我的身体,你就不用操心了,准备一下,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找你们那个神灵,跟它借一样东西。”

饕餮二人不敢过问详情,应了一声准备退下,可转身之际,饕餮却停顿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般说道:“妖主!既然我们现在人手紧缺,那是不是......让他回来!”

妖主听闻沉默了起来,她的神情随之变的黯然,九尾狐见势不对,急忙给饕餮使眼色,可饕餮却视而不见,虽然他浑身都在颤抖,却依然倔强的低头站在原地,似是非要等到一个答案不可。

许久之后,妖主缓缓说道:“你的心思我懂,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况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让他回来,他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是......”

饕餮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妖主却不耐烦了,她转过脸怒视着他,斥道:“好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下去准备吧。”

九尾狐赶忙拉着饕餮退了下去,等到她们走后,妖主慢慢闭上了双眼,饕餮提起的这个人,似乎勾起了她深深的回忆。

......

张改依然与墨夜过着“隐居”的生活,可这份难得的安逸,却终究被一个神秘的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那是一天的下午,两人正在为电视机的使用权而“明争暗夺”,可就在这时,门铃声却突然响起了。

虽然有些意外,可张改并没有多想,他站起身准备去开门,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却被墨夜给叫住了。

墨夜眉头微皱,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住址,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李思一家,也只是只知道个大概的位置。而且她为了图清静,特意花重金购买了这样一幢独栋别墅,四周的邻居极少,且根本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熟人。

“这个敲门的人会是谁?”墨夜不禁警惕了起来。

张改看着墨夜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随后说道:“怎么啦!咱俩又不是什么通缉犯,有人敲个门就把你紧张成这样,你不会真的犯了什么事吧!”

墨夜并没有理睬张改的玩笑,她思索了片刻之后,最终示意把门打开。

张改感到莫名其妙,可当他把门打开的瞬间,竟也愣住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看着有二十几岁,她身穿一件红火色的长裙,一头秀发微微卷曲,如波浪般披洒在双肩,天鹅般的玉颈上,戴着一条紫光闪闪的项链,右手食指上,也戴有一枚紫光闪闪的戒指。

她不仅容貌美艳的让人惊叹,而且她浑身散发的气质,就犹如童话里高贵的女王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这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改,然后微微一笑,自行走进了屋内。

还没等张改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到了墨夜的近前,含笑说道:“多年未见,墨小姐还是这么美丽动人!我此次前来,是向你讨要当年占卜的费用。”

“费用?原来你们认识?”张改一头雾水。

墨夜冷笑一声,回道:“是啊!二十几年不见,我都快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什么?二十几年?”张改大吃一惊,他瞬间明白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多半并非人类。

那女人听闻又是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到一旁,她再次打量了一下张改,随后对墨夜说道:“看样子,我给墨小姐占卜的结果,都已经应验了。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该把费用结算一下了!”

墨夜冷冷的看着她,回道:“不用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面对墨夜的质问,那女人始终保持着微笑,她深邃的眼眸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墨小姐还是这么不解风趣啊!”那女人站起身走到张改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想问二位一个问题。”

在那女人的目光之下,张改瞬间感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的按在了原地。

“既然你的占卜之术这么厉害,那还问我们问题做什么?”

墨夜冷冷的说道,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感觉到了这女人强大的力量。

“墨小姐说的不错,这世间万物的发展变化,的确都是有迹可循的。但是,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就有着太多不可解的变数了。”

那女人悠然的说着,可她的目光,却始终都没有离开张改。

墨夜不知如何是好,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且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可就在此时,张改却开口了,“你这么神神秘秘的,还喜欢问别人问题,你肯定认识青龙吧?”

“青龙......看来你真的见过他了......”

那女人听闻惆怅了起来,她喃喃自语的说着,然后坐回到了刚才的座位,张改随之解除了禁锢。

墨夜依然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有半分松懈,而张改却转身走向了厨房,片刻之后,他端来了一杯果汁,递到了那女人的面前,说道:“来者是客,这是我们人类喜欢喝的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一下吧!”

那女人接过了果汁,优雅的浅酌了一口,然后微笑道:“他还好吗!有跟你说过些什么吗?”

张改坐到了一旁,回道:“他不太好,他化作了灵体,在那地方游荡了几百万年。他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提起了他的三兄妹,他很想念他们,别的就没说什么了。不过,他是一个好人!我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英雄......值得吗?”那女人黯然自语道。

张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好吧!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既然你和青龙认识,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坏人,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回答你。”

那女人恢复了笑容,说道:“好孩子!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要有一个了结。”

说罢,那女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起右手轻轻晃动了两下,她食指上那枚紫色的戒指,瞬间发出了耀眼的紫光,张改二人身躯随之一震,两人都动弹不得了。

墨夜银牙紧咬,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她毫无抗拒之力,她不知道这女人要做什么,只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杀意。

那女人微笑道:“我的问题很简单,如果二位今天必须要死在这里,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如果有的话,请说出来,我会尽力帮二位完成。”

墨夜一言不发的看着张改,而张改看着她的眼神,脸上却露出了莫名的笑容,随后他扭头说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不要求她!要死,咱俩就死在一起!”墨夜猜到了张改的心思,大声说道。

张改摇了摇头,“可以让她先闭嘴吗?”

那女人含笑着将戒指指向墨夜,墨夜顿时哑然无声了。

张改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些什么变数我不懂,我只知道,无论什么,无论属不属于这个世界,既然存在了,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我是一个迟早都要死的人,既然你执意要杀我,那我也不怪你。可她不同,她已经忍受了几千年的孤寂,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人生,你放过她吧!她对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那女人听完这番话之后,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她站起身走到张改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如同一个慈祥的老者一般,随后说道:“存在即是合理,说得好!真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明理的好孩子!如果所有的人类都能像你一样,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这样说,你是答应了!”张改十分欣喜。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可以不杀她,但是,她也不能留在这里。你死之后,会把她带去另一个地方,我向你保证,她在那个地方,绝对是安全的。”

张改沉默了一阵,然后苦笑着说道:“谢谢!”

墨夜的表情十分痛苦,她极力的想说什么,可在那女人强大的禁锢之下,她只有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

张改怔怔的看着墨夜,他嘴角抽搐几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已经卡到了嘴边,可最终,他却只说出了一句,“保重!”

那女人缓缓抬起了右手,将那枚戒指抵在了张改的额头,紫光瞬间暴涨,张改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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