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林之下没有找到洛亿去了哪里,等了五分钟,教室里只剩下昏暗的灯光和孤单的林之下,之下只好独自走出教室锁上了门,“嘎哒”,那冰冷的金属碰撞声上了锁。
今天走过的这700米回家的路,好像分外冷清,林之下走走停停,如血的残阳将血色布满大地,把整个左江城都渲染成了红色的世界。
“林之下!”就在林之下还有50米就要到家的地方,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不知什么年代起就变为断壁残垣的红砖墙后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洛亿?”之下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来,你来!”洛亿冲她挥挥手,然后又消失了踪迹。
林之下走到墙缘朝里瞧看,这是一个早已废弃的院落,院里只有几片散落在地上的碎石乱瓦,和四五丛无人打理的杂草,其他的一无所有。
林之下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走了进去,洛亿却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林之下,生日快乐!”洛亿把左手里捧着的玫瑰花送到林之下鼻下,右手还提着一个大蛋糕。
13朵艳红的玫瑰被鲜嫩翠绿的叶子托起,在血色残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浓烈。晶莹的露珠如同珍珠般透亮柔滑,在花瓣间恣意滚动,熠熠生辉。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花簇外用洁白透明的浣纱纸包裹着,浣纱纸又被淡黄褐色的牛皮纸小心翼翼地护着,长长的黑白丝花在打结处挂着一串洛亿亲手折叠的五角星。
“送给我的?”
“对啊,生日快乐,怎么样?喜欢吧!”
从心底升腾的暖流散布在林之下全身每一个角落,随后每个角落的余温也降得飞快。“无稽之谈”,林之下转身就走。
什么?!洛亿急红了眼,熬夜两天做出来的玫瑰被数落的一无是处,这妮子也太难对付了,以前那两个怎么一追就到手呢?
“之下之下,你再好好看看嘛!”
洛亿抽出一支玫瑰,花茎上穿着一只千纸鹤,千纸鹤托着玫瑰。
不是普通的千纸鹤,洛亿折的千纸鹤翅膀上粘黏了许多碎纸,碎纸如同羽扇一样散开。
林之下没有回头。
“嘿?你丫的逗我玩呢?!”
05
“爸”
“啥?!”
林奕怀疑自己听错了——自从万容死后,林奕再没有听到过林之下管自己叫爸,突然被这么叫居然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没有,没怎么。”
吝啬的月光只留下一半光辉来送给左江城,林之下有幸没被照到,她只能半靠在阳台的墙上自己寻找光亮。
什么是生日?生日是什么?林之下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有人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感觉了,记忆里只有母亲会记得自己的生日,蛋糕是每年都迫不及待地东西。但12岁以后,林之下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没有母亲还用得着过生日吗?不,不用。
惨淡昏夜独临窗,萧风寒意灌双裳。残灯几处烦心绪,暗星散散寄悲伤。
东去江流强溯将,愁似回水乱奔张。料得年来身腐置,欢歌笑语谢上苍。
林之下不像个女孩,至少这诗文不像一个17岁的女孩该写出来的东西。她常常渴望母亲能带走她,这百无聊赖的日子真的是活够了。
可有时她又恨自己——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母亲赐予她生命是为了让她作贱的吗?每日里冷言冷语的样子大概被别人讨厌透了。
什么林之下?什么林之下?除了在文章落款写下这个名字时觉得骄傲,生活里的她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不该属于她。
我配吗?林之下这样问自己。
林之下想出去走走。
街边的墙角靠着13朵玫瑰花,还有一个生日蛋糕。
改变?改变!
06
一天
两天
期末考试结束了,林之下心里没底,她感觉这整整一个学期都在和洛亿纠缠不清,成绩肯定不会好。
拉开窗帘,刺骨的寒风混杂在阳光里争先恐后地挤进来,一隙阳光慢慢扩成一片光辉,洛亿把最后一个凳子倒扣在桌子上。
寒假开始了......
07
这天早上刚醒,洛亿不等睁开眼睛就拍打着床铺四处寻找大概时被卷在被褥里的手机,整个假期他都打算靠手机过活,一刻不拿着手机就感觉浑身难受。
一条联系人信息:“洛亿,我答应你”
再往下翻,没有了,就这一句话。
“什么玩意儿?!!”
厚重的棉被被洛亿甩手就扔到床下,马上透骨的冷风就侵蚀在他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上,洛亿赶紧捡起棉被盖上。
“大早上的你喊什么呐!”洛亿的母亲抄着铲子带着满身呛人的油烟味推开洛亿的房门,“吵吵什么你吵吵!就你嗓门大!不知道别人家还睡着觉呢嘛!”
“嘿嘿,嘿嘿嘿”
“笑笑笑,笑个屁你笑,天天歇在家里球事儿不干,你不兴看看书吗?赶紧给我起床!”
“好嘞好嘞!这就起”
洛亿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听话......
01
一个蛋糕盒和一些包装纸陈尸在胡同外散发着霉气的垃圾桶里。
卧室里,13张千纸鹤放在桌上,13朵玫瑰花藏在床下。
“爸,给我用一下手机”
“什么事?”
“给我用一下,就一会儿”
林奕并没有多余的闲钱来给林之下买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但林之下很少向他要手机来用,记得昨天才要过一次,林奕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林之下。
“一会儿就给我啊,工作很忙的”
你忙些什么?林之下心里回答着。
登录她的社交账号,林之下发现洛亿正在线上。
“在吗?”
“在”
还要说些什么?林之下思索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哦”
两人的聊天匆匆四字就结束了,林之下把手机还给了父亲。
院里的斜扯着的晾衣线挂着林之下刚晾干的被褥,林之下走到院落中,抚起了褶皱,一点一点都抚平,即使没有一丝褶皱了,林之下还是站在院落里久久不去。
林奕趴在窗口眯着眼睛,嗅着迎面拂来的风,嘴里叼的烟就快燃尽烧到嘴唇,他才回过神来,磕下烟灰,烟灰和弹出的烟头一同从楼上掉下去,刚开始还有些火光......
林之下推门从院里走进屋里,茶几上压在保温杯下的报纸忽扇忽扇地被风掀起一个角。
林奕转过身来,轻声问道:“那什么,明个儿你陈叔叔回关月村儿你要不跟着回去?”
“你呢?”
“我,我忙工作,回不去,你自个儿回吧,啊,还能跟你陈晓姐做个伴儿”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