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跟着童子进了幽篁阁,大堂正中正坐着那老者,曹冲虽是官宦子弟,高傲端庄,但平日诵读经书甚多,深知礼义廉耻,懂得谦逊,他见那老者如此仙风道骨,怎敢怠慢?况老者是他救命恩人,心中对他先存了八分好感。
曹冲纳头下拜,道:“老先生好!”
“起来吧。”
曹冲不敢违拗,倏地立起。
老者见他目有泪痕,知道他想家想亲人,这孩子至小罹患疾病,待得好一点了,却又和至亲天人永隔,实在让人嗟叹。想到这里,那老者语气竟也柔和了许多,道:“想爹妈了?”
曹冲点点头。
老者道:“你二哥不日便会回你书信,你且宽心。”
曹冲不语。
老者又道:“万疾皆有根因。你既想治好你的病,那你可知你的病因?”
“我不知道,还望老先生指点。”
“你且说说你的病症。”
“是的,记得我小时候,身体健壮,也没生过什么病,可自从八岁那年起,偶然风寒,之后便一病不起……”
“起初以为是普通风寒,几剂药石下肚,倒也没事。后来越发严重,常常高烧昏迷,一连就是几日,好不折腾人!”
“嗯……你且说下去。”
“再过两年,高烧则成了家常便饭,从昏迷几日,到昏迷十几日,到昏迷月余,中途有转醒的时候,不过也只有几个时辰。从八九岁过后,直到那日被你救醒之前,我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长年生活在梦中。”
“到现在,我总觉得还是在梦中一般……那日你说我的病叫……‘天煞之症’,这是什么病?”
“‘天煞之症’,其根因乃天妒英才所致,凡人境界,自是无药可救……”
曹冲一听这话,似乎有治疗之法,明亮着双眼,下跪道:“还求老先生救我!日后一定报答!”
“要治这病,其法有二:第一,让仙人为你输入真元之气,这方法虽是简单,但你身为凡人,不可抵御这‘天赐’的绝症,一年后仍会复发。”
“那就每年为我输入一次可好?”
“说得容易!这世上的仙人,哪有这许多?况且仙家提炼真元之气亦十分不易,岂是做买卖一般,用了再买?如果用这第一种方法,虽可续命,但是你凡人之身,终究不能抵御真元之气,将会寿命大减。过不了十年,也是一命呜呼,救无可救。”
“这法子不好,老先生还是说第二种方法吧!”
“修仙破命!”老者斩钉截铁答道。
“修仙?破命?”
“只有自己修炼成仙,拥有仙人之资,才能跳出凡人之境,不受‘天煞之症’的约束,彻底断了这病根!从此百病不侵,还可延年益寿。”
曹冲听到这里,大喜若狂,心想自己的病终究是有办法治好的,连连拍手,叫道:“这法子好!老先生,我就学‘修仙破命’!”
老者呵呵一笑,道:“‘修仙破命’只是一种说法,你要修仙破命,就要学习仙术,成为仙人,位列仙家。这天底下,仙家虽不许多,却也分为四派。我是其中的一派。”
曹冲虽然心志近似八九岁,但人毕竟十分聪明,听到这里,知道这老者愿意收他为徒,如此机缘,心中欣喜万分,大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老者这几日明里暗里观察,只觉这曹冲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天真无邪,善良淳厚,待人真诚,心中早已有了收徒的想法,就算曹冲不拜师,他也会收了这个徒儿。此刻见曹冲主动下拜,心中如何不喜?
老者笑呵呵道:“既如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徒儿!今日你且回去休息,明日卯时两刻,你且到这里来,行正式拜师授艺之礼!”
曹冲大声道:“多谢师父!”心中大喜,却也不敢再问,心想明天正式拜了师,师父自然是什么都会告诉我的。
次日卯时许,曹冲早早来到了幽篁阁正堂,正堂里摆设不同于往日,正中的屏风也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香案,上面铺满了贡品果脯,香案之上,又摆了三个金雕的檀香木台,分别放了三样神秘古朴的法器。香案后面挂了一幅人像,卷轴古暗泛黄,却一尘不染,看年代,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东西了。
曹冲立在正堂之下,左顾右盼,正欣赏间,那老者来了,运着仙风,缓缓立在了香案下首,道:“冲儿,你过来!”
曹冲见老者改口叫他冲儿,心下十分欢喜,道:“师父!您早!”
“先拜祖师!”原来那幅古卷轴上面的人像就是开山祖师。
曹冲跪在了香案下首,朝着人像画磕了八个响头,然后跟着老者上了三次香,又拜了三次,见老者一脸严肃,曹冲也不苟言笑,小心谨慎。
拜完后又拜了那老者三次,叫了声“师父”,老者这才放松了心情,笑呵呵地扶他起来。
老者道:“冲儿,你适才拜的正是本派开山祖师。”
“祖师?”
“先别问。”听老者这么说,曹冲便不再言语。
“开山祖师姓冷,在距今一千年以前创建了本派,一路下来,传承过九代。我是第十代仙派掌门人。本派在一千年以前就据居于此,所以称之为云梦仙派。这名字你可要记好了!”
曹冲这时,才知道本派的名字。
“如今天下一共有四个仙派。在仙家之中,最有名望的当属中州帝阙山的‘帝阙仙派’;紧随其后的便是我们荆州云梦山的‘云梦仙派’;其三便是西蜀的神谷仙派,这一仙派行事隐秘阴暗,所以仙家中没什么名声;其四便是豫章圣陀山的圣陀仙派,这圣陀仙派严格来说本算不得仙派,你可知为何?。”
“是了,圣陀仙派,在江湖之中也十分有名,它下辖一个帮派,叫做豫章药帮,药帮又开设了全国最大的联携式医馆,叫做圣陀医馆,圣陀仙派因为入世太过于频繁,所以严格来说算不得仙派了吧?”
“嗯,你说得没错,仙者正是要与凡人划清界限,如果与凡人交往甚密,就不叫仙了,这是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是,他们仙派没有仙术留存后世,所习者,仅仅是快速炼气,打通全身经络的仙法,只能蓄积仙力,却没有发挥仙力的仙术相辅,再后来,才慢慢研究出了用仙力行医救人的方法。因此,算不得是真正的仙派。”
“那何为仙力,何为仙术?”
“仙力者,修仙所汇集之气;仙术者,乃是武功、招式、心法之类。仙术需仙力催发方可使出,有力无术,力无处使;有术无力,术不可施。”
曹冲笑了笑,正要开口,老者却先道:“你在想既然如此,为何不取消他的仙派地位?”
曹冲笑道:“师父,徒儿正有这样的想法!”
“数百年前,中州某一大仙派分裂为三个仙派,在漫长的岁月中,势力最强的两派逐渐灭失,仅留下了最弱的圣陀一派,在仙元大会中,仙家三长老同情他们的遭遇,一致同意存留圣陀仙派,而圣陀也不负厚望,竟另辟蹊径,发展出了自己的仙道……”
曹冲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仙家也有自己的世界,而且与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江湖有着完全不同的天地,这为他打开了一扇新天地的大门,对于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求知欲,如此种种逸闻往事,听得他抓耳挠腮,好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