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卫道简对陆语别出心裁的苦心磨炼,确实不谓无效,陆语这读心能力实在可怕,从第一眼他就看出了朴一秀心理的弱点,那就是他在对师克菲狂热的同时,也在为自身尊严挣扎。
从大浪蝶的绰号就能知道师克菲在全院的口碑,而朴一秀则是全院实力第三的存在,且成名已久。师克菲是上一届的学员,朴一秀是前两届的学员,那在迷恋上师克菲之前,朴一秀已经是备受尊崇的学员了,荣耀地位会让他的自尊心越发膨胀。
而迷恋上师克菲之后,他自己也意识到名声会受牵连,但男女狂热让他无法自拔。所以,他潜意识里希望大家都把这种矛盾埋在心底,都要当成不知道一样,他既要师克菲,又要表面的尊严。
但陆语接二连三的说他是师克菲的狗,这就相当于一层一层撕下他虚伪的脸皮,鲜血淋淋,毫无遮掩。
因为相比于师克菲而言,陆语更加瞧不起朴一秀这种人。师克菲奇淫也好,狂浪也罢,至少她不做作,不遮掩,勇于直面一切,这种勇气其实是常人难有的。相比之下,朴一秀才是真的婊子立牌坊。
如陆语所料,朴一秀彻底炸裂了,莫名的羞耻引发极度的暴怒,连连怒吼,一跳三丈多高,双锤并举,如泰山压顶,冲着陆语猛然砸下。
师克菲粉丝团们又来劲了,“朴一秀用玄兵了!”
“陆语这下完了!”
“必须的!那可是五品玄兵!二成二的加成!”
朴一秀的玄兵是出自奇珍阁,多年累积兑换的,虽然不是五品顶尖,但也是稀有,百分之二十二的玄力加成,让他的攻击提升了一个大档次。
陆语见这一锤砸来,也不敢大意,双手结印,斥道:“遮天剑!现!”
一柄三尺黑剑显在胸前,剑锋冲上,悬空而立,剑刃闪烁,铮铮有声。正是陆语的仙品法器,因为出自遮天伞的残骸,所以陆语给她取名遮天剑,以缅怀曾经的庇护之情。
“离字!烘炉!艮字!重岩!兑字!申生!坎字!重浪六叠!”
遮天剑四目齐开,赤、黄、白、蓝四道符箓接连闪耀,赤光化黄火生土、黄芒化白土生金、白光化蓝金生水,四道光华连闪,符箓消失不见。遮天剑铮然长鸣,黑剑变蓝剑,深邃浩瀚,如无尽碧海,生万顷波涛。
“疾!”
陆语挥指成令,遮天剑一道蓝光,快如电光,疾如石火,冲朴一秀破空而去。
“叮叮叮叮叮……!”
遮天剑錾在锤上,火星四射,蓝光闪烁,铮铮金鸣不绝于耳,朴一秀那两柄大锤竟无法砸下半寸。
陆语毫不迟疑,双手掐诀,口中发落,“兑字!申生!坎字!重浪三叠!”
双符合并,陆语猛一跺地,破空而起,手握符力,对准朴一秀面门,一拳捣去。
“敕!嘭!”
朴一秀全力压制遮天剑,毫无余力,被陆语迎面一拳,直接撞飞,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噗!”的一道血箭喷出,倒头栽落。
“遮天剑!收!”
遮天剑上蓝光耗尽,再度恢复漆黑剑身,应声飞回,立于陆语胸前。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死死盯着陆语,和他身前那柄三尺黑剑。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击之后,朴一秀已经玄力耗尽,绝无再战之力。也就是说这一战,陆语赢了。
玄徒二重天击败玄师六重天,这在玄修历史都从未有过,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至此,所有人都认为陆语是隐藏了修为,而且掌握了某种强大的玄技。他在死后的十几天里,必然经历了无法想象的奇遇。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陆语隐藏的是道修,玄技是符箓之术,至于奇遇,那真是奇到不能再奇了。
朴一秀挣扎着站起来,嘴角流血,玄力波动已极其微弱,最后一击他是志在必得的,所以抽干了重楼中所有玄力,这一战过后,怕是十几天都恢复不过来。
陆语抚了抚遮天剑,心中暗道“多谢”,便收了起来。看向朴一秀,“你输了”。
朴一秀这会儿倒平静了不少,惨然一笑,“是,我输了,你根本不是玄徒二重天,你使诈”。
陆语也不解释,淡然问道:“诈与不诈且放一边,其实你我实力相当,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朴一秀黯然垂首,“大意”。
陆语摇头,“你不是大意,而是你太想要脸面,你想用最光彩的方式赢我,因为那样师克菲就会高看你一眼,其他人也会多尊重你一分。让你在意的,不过是你内心的丑陋罢了”。
“你胡说!不要以为你赢了,就可以污蔑我!”
“是吗?我特意调查过你的档案,三年之前,你曾与百里长风、化紫烟并称为风云三绝,而如今他二人均已玄师登顶,你却迟滞不前,其中原委,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承认?”
朴一秀猛然一震,眼中满是惊骇,“我……”。
陆语点点头,“你都知道。其实天地之间以何为是?又以何为非?不过人持己见,各不相同罢了。可若连心之所见都不能持,又何必枉活一世。之前师克菲也曾逼我给她做狗,我自持己见,决不屈从,所以她杀了我。行了,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吧”。
云罗月一个劲儿鼓掌,“我去!兄弟!我都有点儿崇拜你了!这话说的,不行,我得拿笔记下来,太有深度了”。
陆语尬道:“都是我师父原话,我就是借来用用”。
远处画亭之后,师克菲正凝望着擂台,此时眼中并无半点放浪之色,反倒秋水凄然,喃喃道:“你如此通透,却为何想不明白,笼中之鸟,岂有飞翔之日?命数罢了,强与挣扎,只会粉身碎骨。你为什么要活过来,就那样死了,才是你最好的归属……”。
朴一秀神色黯然颓唐,没有说话,默然下台,分开人群走了。
执法部长宣布结果,三万学分也到了陆语身份牌上。擂台四方群情激奋,尤其是克莱尔和苏门五虎等人,直接冲上擂台将陆语抛了起来。
消息轰动一时,传遍西玄域,几家欢喜,几家忧愁。杨长子、师天翔、玉上卿等人愁容满面,眉头紧锁。
玉玲儿喜上眉梢,在花楼之中自斟自饮,好不欣然。
龙胆山上,大排宴宴,庆祝陆语归来,最高兴的就是雪儿和宁青萍,雪儿当时就吵着要去找陆语哥哥。但苏大龙知道陆语的仇家四伏,所以没让雪儿和宁青萍离开。
陆语虽然凑够了六万分,但此时平天台上人多眼杂,所以也就没去奇珍阁,而是返回了住处。克莱尔、苏门五虎、玉蝶翩、琪琪、小敏全都来了,为陆语设宴庆祝,少男少女开怀畅饮,放声尽欢,一直喝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院门之外,密林边缘,一道人影闪出,四下看看没人,纵身飘入陆语庭院。落地了无生息,看身手极为不凡。慢慢走近房门,矮身躲在一旁,侧耳去听房间里的动静。
屋里陆语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事儿进来说吧”。
人影猛然一震,下意识回头去看,月光下映出脸来,竟然是魏显昆。听到陆语叫他,额头上汗都下来了。他不认为陆语能够发现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陆语身边的超级强者还在。想起之前遭遇,心底发颤,刚才那超级强者若是出手,可能自己这会儿都凉了。
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进到屋里。
陆语正坐在桌旁,桌子上一壶茶,两个杯子,正自斟自饮。见魏显昆进来,神色淡然,指了指对面椅子,轻声道:“坐吧”。
魏显昆惶惶不安的坐下,陆语用另一个杯子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笑道:“羊肠子沉不住气了?让你来杀我?”
魏显昆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说道:“不……不是,是来……给你下毒”。
陆语微怔,“嗯?下毒?是怕我死的不够惨吗?非要毒死我?”
魏显昆低下头去,不敢看陆语,“我…我不知道…,他只说…让我把毒给你…服下”。
云罗月做旁边儿白道:“这人有强迫症吧,怎么死不是死,还非要下毒?”
陆语觉得不对劲儿,问魏显昆道:“毒呢?”
魏显昆取出一个小瓷瓶,推到陆语面前,“羊肠子给我的”。
陆语拿起来,打开盖儿,里面一瓶清水,很清澈,嗅了嗅,一点儿味道没有。师父从来没教过他毒道,所以他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只是觉得很奇怪。
云罗月道:“拿来我看看”。
陆语随手便把药瓶放到了她面前,云罗月从乾坤袋里一摸,拿出一个陆语从没见过的东西,把药瓶放在上面,从一个孔里往下看。一边看,还一边轻轻转动那东西上的一个个圆圈。
陆语太惊呆了,心说我云姐姐这是有多少法宝,这又是什么东西,好神奇。
传音问道:“姐姐,你这又是什么法器?”
云罗月眼皮都没抬,说了声,“显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