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黑飒
(一)
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郁郁苍苍,一眼望去,横无际涯。森林里生活着难以计数的各种小动物。若是天气晴好,唤醒森林的绝不会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一定是鸟儿动情的歌唱。接着是小松鼠在树枝上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开始它的晨练。山猫正在抓紧时间洗脸。小老鼠在厚厚的苔藓上匆匆跑过,像是去赶赴一场时间仓促的约会……真是一个祥和的国度!
距离森林边缘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人称“狼岭”。村子不大,居民也就百十来口人,世居于此。就像说不清这片原始森林是何时出现在地球上的,也没人说得清小村庄存在了多少年。村民们的生活很简单,自己开垦的田地里种着粮食蔬菜,想解解馋了就去森林里打点野味。村子旁边有一条不宽的小河,终日潺潺地流淌着来自森林里的山泉。人与林世代友好地相处着,没有谁想去破坏这份和谐,这种美好。
小村子为什么名叫“狼岭”,老人们说是因为统治这片原始森林的动物是狼族。森林里的狼族统治者们很神秘,它们很少出现在人的视线中,更不会扮成羊妈妈吃掉小山羊。传说狼王尊称“黑飒”,是一匹毛色乌黑,体格健壮,行动敏捷,睿智仁善的狼,深受狼族的拥戴。
时间随着村旁的小河水欢快地哗哗流淌着。
(二)
惊变发生在一个中午,正在吃饭的人们丢掉饭碗跑进哭天抢地的羊圈里,看到山羊身上撕裂的口子,闻着浓烈的血腥味,一时惊恐地说不出话来。村长抽着烟袋锅子,看着远处的森林,砸吧着嘴,让大家加固围栏,轮值守护村庄的安全。自此以后,村无宁日。罪魁祸首——狼非常狡猾,守卫者们防不胜防,损失一再发生。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伙强盗们的目的好像不是打家劫舍,中饱私囊,而是纯粹为了激起人们的仇恨。光天化日之下,狼就敢在村子旁溜达。繁星闪烁的夜晚,绿莹莹的狼眼伴随着示威似的狼嚎搅得人们不得安宁。
夜不能寐,日不得安的人们忍无可忍,开始反击。大人们围在一起研究捕狼灭狼的妙计。孩子们听着狼的故事,玩着打狼的游戏。狼在人们的口中成了凶残、狡猾、丑恶的东西。同仇敌忾的人们用了各种办法与狼做斗争,投毒、设陷阱、围捕等均不见效果。无奈之下只好向政府求助。
政府忧村民之所忧,急村民之所急,很快组建了一支经验丰富的捕狼队。队员共13人。队长是一位不惑之年的猎人,身高体壮,目光炯炯,深不可测,据说捕猎从无败绩,人称“猎物克星”,名唤袁天奇。副队长是一位风华正茂的青年,据说是队长的远房亲戚,仰慕队长风姿已久,为历练而来,小号亮亮。
捕猎队风尘仆仆到达村口时正是傍晚时分,西边的晚霞正灿烂得劲。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猎狗撒欢着嗅来嗅去,马打着响鼻,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不见疲惫之态。
“嘿嘿,瞧见没,那是村民吧?都接到村口来了。”
“翘首期盼呢,我等定不负所望,哈哈”
“你先不要狂,敌人都还没见着影呢,当心骄兵必败!”
“不是哥们我夸口,不就是一群狼吗,怎么说也是四条腿的畜生,能厉害到哪儿去?”
……
快到村口了,人群中一名六旬多的老者远远地迎了上来。骑在马上的队长紧勒了一下马缰绳,一抬右手,跃下马来。队员们立刻安静了,纷纷下马。
“欢迎,欢迎,可把你们盼来了。我是狼岭村的村长。”
“村长客气了,我是队长袁天奇。请问您老贵姓?”
“免贵,姓李,李国生。小伙子们都精神得很呢!这次要辛苦各位啦。”
“李村长不必客气,我们争取早日解决狼患,让村民们不再担惊受怕。”
“好好好,走,吃住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在人们的欢呼簇拥中,捕猎队来到了村子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桌椅都已摆放整齐,香喷喷的饭菜散发着村民们的热情和期待。
酒足饭饱后,约定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猎人们三三两两的被安排在村民家中休息。袁天奇和亮亮住在村长家。洗漱后,袁天奇刚准备脱鞋睡觉,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一个不算年轻的男人,眼神忧郁地望着袁天奇。“我是这次捕猎队的向导,嗄嘎。”
“向导你好,刚才听李村长说了你今天不在村子里。”袁天奇一边说一边侧开身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啊,我刚回来。”嘎嘎无措地搓着双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袁天奇递给他一杯水,一边问:“向导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嘎嘎低着头,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盯着袁天奇说:“我刚才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明天有血光之灾。”袁天奇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的卦象一直很准的!”嘎嘎恳切地说,紧张地揣摩着袁天奇的想法。“呵呵,好啊向导,那我们明天就来检验一下你今晚的卦准不准。”袁天奇一边轻松地说着,一边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向导还有其他事吗?这一路骑马过来还挺累的。呵呵。”嘎嘎一边站起来朝着门边走,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就是担心明天……明天……你睡吧。”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袁天奇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这一夜袁天奇睡的很不安稳,想着明天的活动辗转反侧了许久,朦朦胧胧中听见了此起彼伏的狼嚎。身体一激灵醒来了,却并不是做梦。狼嚎声依旧在。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拿起望远镜朝远处望着。绿莹莹的狼眼在森林边缘闪现,像是恶魔之眼在窥伺着他。狼嚎声响了十来分钟就停了,绿莹莹的像萤火一样的狼眼也消失不见了。袁天奇点着了一根烟,慢慢地吸着,沉思的脸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三)
清晨伴随着鸟叫声到来,猎人们经过一晚似睡非睡的休息准时齐聚在了村子中间的空地上。简单收拾后,在向导的带领下向着森林前进。走进森林,清新的草木气息糊了人满身满脸,天然氧吧沁人心脾,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线和湿漉漉的雾气交织在一起,沐浴着年轻的小伙子们。飞来飞去的小鸟在枝头悄声地议论着。蹦来跳去的松鼠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偶尔有只野兔竖起了身子,又噌的一下躲进了草丛里。猎人们渐渐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开始嬉笑起来。队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却并不严厉,对队员们很是宽容。
袁天奇一边留意着四周的环境、路线,一边在心中暗暗筹谋着捕狼行动。向导指引的这条小路挺好,应该是村民们平时打猎砍柴常走的路,虽不很宽,好在没有磕绊。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周围依然一片祥和,没有丝毫血雨腥风的气氛。猎人们谈论起昨天夜里的狼嚎声,有点儿难以置信,渐渐夸起了海口,轻蔑的语气令向导的眉头越皱越紧,走的也越来越快,像是想要赶紧远离这群狂妄自大、信口开河的年轻人。
“啊!”一声惨叫令人胆战心惊,队员们纷纷回头察看。猎狗们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似是在警告敌人切莫靠近。一名队员倒在路边的草丛中,眼睛大睁着,左手握着脖子,血从指缝里流淌出来,右手里的枪尚未上膛。袁天奇蹲下来,用食指摸了摸他的鼻息,挪开了他的手,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喉咙已断。向导嘎嘎挤过人群,凑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伤口,说是狼咬断的。猎人们大惊失色,这名猎人的身高并不低,狼是如何对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突袭,并且一击而中的。这个下马威威力不小,但并没有让猎人们怯退,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斗志。报仇!报仇!铲除狼患!
义愤填膺的猎人们再无东拉西扯的心情,急切地想要与狼群火拼。猎狗们东嗅嗅西闻闻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主人面前邀宠,可是不见敌人的踪迹。又走了许久,来到了一片相对宽阔的空地上,袁天奇说:“已过中午了,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听听向导的建议。”队员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食物,准备聚在队长的周围。忽然猎狗们不安地躁动起来,浑身的毛立着,龇牙咧嘴地冲着林子里怒吼。猎人们慌忙收起食物,拿出猎枪,啪啪地上膛。顺着猎狗吼叫的方向,看清了敌人的面目。一群数不清的狼站在远处凶狠地看着它们。所谓“擒贼先擒王”,猎人们很快找出了头狼。那是一只体格健壮,毛色乌黑的狼,它站在狼群的前面,威风凛凛地低吼着,像是在部署作战计划。这群狼的确很聪明,它们站立的位置不远不近,刚好在猎枪的射程范围之外。袁天奇拿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头狼的动作,忽然头狼停止了走动,扭头看着袁天奇,目光满是不屑。袁天奇看着头狼额头和下颚的一撮儿黄毛惋惜地想:“本来这畜生挺英俊的,偏让这两撮儿弄的有些猥琐。爷爷今天替你整整容。”在他放下望远镜的一瞬间,头狼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嗥。狼群退潮一般地消失了。猎人和猎狗们搜寻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四)
再次围聚在一起,猎人们边吃边谈论起刚才狼群的行为。亮亮边吃边看着嘎嘎说:“向导,刚才的头狼就是你说的狼王黑飒吧?”
“不是,它是黑飒的手下败将。竞争狼王失败后就离开了。我叫它黄毛。那畜生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这里了。”
“向导,听你这话好像对它们很熟悉啊。”队员王冲说。
“嗯。”
“说说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嘎嘎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王冲,叹了口气,“都小心着吧,什么胜不胜的。”
“哎,向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请我们来不就是要我们帮你们消灭狼的吗?”
“说不清,说不清楚啊……”嘎嘎一边嘟囔着一边站了起来向森林里走去。
“向导,干什么去?”
“撒尿。”
“这向导奇怪得很,神神叨叨的,昨晚我碰见他的时候,他对我说给我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我今天有血光之灾。”一直沉默的小个子刘勇说道。
“啊……”队员们顿觉毛骨悚然,齐齐看向他们的队长。
“嗯,这话他也对我说了,我跟他说今天验证一下他的卦准不准。”袁天奇毫不在意地说道。
“队长,你和村长说说给咱再换个向导吧,这人让我害怕。”王冲说。
“量量你那胆儿,有针鼻儿大没?村长说了嘎嘎是对这片森林最熟悉的人,狼王黑飒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怪不得呢,怎么回事啊?”
“说是嘎嘎小时候误闯了狼洞,差点被狼咬死。黑飒把晕过去的他送回了村子。”
“天啊,向导的命真大啊!”
“快别说了,他回来了。”
“向导,接下来怎么着?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吗?”
“我只是个带路的,你们说走就走。”嘎嘎闷闷地说。
“好了兄弟们,大家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再往前走一走,今天就当熟悉情况了。”袁天奇喊道。
(五)
吃过午饭,猎人们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越走草木越茂盛,渐渐没有了人的痕迹。厚厚的草叶和苔藓混杂在一起,枯枝败叶随处可见。村民们砍柴打猎是走不了这么远的。人的气息越来越稀薄,森林的气息越来越浓郁。祥和的气氛不见了。随着光线的暗淡,森冷的凉意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忽然,后面的人撞在了走在前头人的脊背上,随着对方一起站下来朝前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厚厚的绿草,翠色欲滴,像绿丝绒一样美丽。绿色的毯子上有一只雪白的母狼在上面玩耍,它体态轻盈,毛色洁净,察觉到有人靠近,它并没有惊慌失措地逃跑,反而转过头来,露出了它千娇百媚的面孔,明眸善睐的眼睛惊讶地看着猎人们,耳朵尖上的一点粉色让它显得特别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抱在怀里,当个宠物养。人与狼对望着,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狼,是精灵吗?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这些人来干什么呢?
“嗷——”一声绵长的狼嚎打断了人与狼的思绪。“嗷——”白狼也仰头嚎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接着便三跳两跃地消失在森林深处。
“好漂亮的狼啊!”
“是啊,我还以为是狐狸呢,雪狐狸。”
“向导,这狼你认识吗?”
“认识,狼王黑飒的妻子云朵。”
“这都谁起的名字啊?还挺贴切的。”
“就是,像云朵一样轻盈美丽。”
“我起的。”嘎嘎自豪地说,终于露出了笑脸。
“哈哈哈,狼王艳福不浅呢。”
“狼王也一定很英俊吧?向导你见过狼王吗?”
“嗯,最聪明最俊美最有风度的狼!”嘎嘎无比仰慕地赞美道。
“哈哈哈,向导,幸亏你不是只母狼,不然求而不得,你这醋劲得多大啊!”一群人哈哈大笑。嘎嘎笑着摇了摇头,不理会年轻人的玩笑。
“你们说我们今儿转了一天,连狼王的影子都没看到,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别灰心,刚你不还听到狼王叫了吗?”
“哎,对呀,那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无比威严。只是不知道它准备怎么消遣我们?”
“今天中午黄毛带领的那群狼是不是狼王的侦察兵啊?”
“不好说,这要问向导。”
“我也说不清楚,感觉上不像。”嘎嘎皱眉思索着。
“好了,兄弟们,眼看月亮都出来了,咱们快点找处能露营的地方。”袁天奇吩咐道。
(六)
嘎嘎领着猎队们来到一处能完美看到月亮的开阔地,大家七手八脚地搭帐篷,找柴火,准备做饭。忽然猎狗们不安地咆哮起来,猎人们反应神速,纷纷丢掉了手里正忙活的东西,抓起了猎枪。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只野狼疯狂地扑向人群。嘭嘭嘭,枪声此起彼伏。撕咬生,怒骂声,呜呜呜的哀鸣声吓的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袁天奇枪法精准,枪响必中,一声枪响,应声倒下一只狼。猎人们的战斗力并不薄弱,奈何狼群像潮水一样涌来,密密麻麻,杀不尽,灭不完。猎人们渐渐开始头疼起来,怯意渐显。
袁天奇正在给枪匣装子弹,察觉背后有危险,慌忙举起枪,黄毛已经纵身跃起,向他扑来。重重地扑向了握枪的右臂,枪支被远远地甩了出去。在黄毛再次转身扑来的时候,袁天奇用左手抽出了靴子里锋利的匕首。黄毛毫无畏惧地扑向他的喉咙,袁天奇右臂受伤,左手力量不如右手,他果断地边侧身闪躲,边用匕首刺向黄毛。黄毛躲闪不及,前腿挨了一袭。它落地之后,迅速转过身来,冰冷的眼中满是愤怒和凶残,像是不知疼痛一样,准备再次袭击。突然森林上空传来一声威严的狼嗥,接着又是一声,像是在斥责和警告。狼群们攻击的势头减弱,纷纷朝黄毛看来。黄毛转身跃进了森林深处。狼群紧随其后。
猎人们长舒一口气,骂骂咧咧地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狼群似是有备而来,几只狼盯着一个人,相互配合,一只倒下,一只立马跟上。如此一来,没一个猎人不挂彩的。袁天奇拿出随身携带的医药包,快速将自己右臂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他的伤口倒是不深,主要问题是刚才黄毛那一扑让他本就有旧伤的右臂扭着筋了,死疼死疼的,刚刚才缓过来。他挨个检查着队员们的伤势,顺便帮着包扎。终于检查完了,还好,虽然都有伤,伤势没有致命危险。这多亏好猎狗们的英勇救助,相比猎人们,猎狗们身上的伤惨不忍睹。倒在血泊里的猎狗们更让猎人们潸然泪下。
“叔叔,我要杀了这群该死的狼,为好姑娘报仇!”亮亮压抑的哭泣声颤抖着。他平时都叫袁天奇队长,此时因为自己钟爱的猎狗“好姑娘”惨死,一下子无助起来。袁天奇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说:“好,好。”他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更何况狗死不能复生,面对无法挽回的损失,无可避免的伤痛,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结束这场战斗,减少伤害和死亡。今天一天,他们失去了一名队友和一半的猎狗。
(七)
晚饭愁云惨淡,大家都食不甘味,勉强吃到嘴里也是为了维持体力。向导嘎嘎将火堆烧的旺旺的,篝火照亮了夜空,月亮又出来了。队员们陆续钻进帐篷里睡觉了。袁天奇守上半夜,他坐在篝火旁沉思着。
嘎嘎看了看他,说:“今天多亏狼王黑飒,不然死伤更大。”
“嗯,你的卦真准!”袁天奇没好气地说。
“嘿嘿,我刚才就想说这句呢,没好意思说。”嘎嘎拿着根木棍捅了捅火堆。
“哎,我奇怪的是你怎么毫发未损呢?”袁天奇警惕地打量着他。
“我当然伤不着,狗一开始叫,我就出溜一下爬到了你身后的那棵大树上了。”嘎嘎嘿嘿笑着,颇为得意。
“你倒是机警,我说呢。怎么狼就不咬你呢?你是不是听得懂狼的嚎叫声?”袁天奇也被他逗乐了。
“不是全懂。我喜欢狼,尤其是狼王,我把它当朋友,特别骄傲的那种朋友。不过我很少能见到它,它很神秘,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所以有时候遇见它,我能一连高兴好几天。”嘎嘎开心地说着。
“嗯,没想到狼王还是个‘宅男’听说它是你的救命恩人?”袁天奇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
“对,我爸妈去世的早,爷爷养大的我。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这片森林,经常在这里面转悠。爷爷觉得我缺少父母疼爱,可怜,总是由着我。有一次我误闯进一个小山洞,看见里面有四个毛茸茸的狼崽,好奇得很就上手摸了摸。突然就冲进来一只母狼,恶狠狠地呲着牙。幸亏我当时嫌洞里黑,手里拿着火把,不然就被它撕吃了。我一边哀哀地解释,一边慌忙退出了山洞。可是那母狼气性太大,都过了一年了,我进山砍柴时又遇见了它。它一见我就扑了过来。我的妈呀,我当时就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黑飒卧在我身边,它那时还是一只小狼,不过身体修长,也够威风了。乌黑的眼珠灵动得很,像是能听懂我絮絮叨叨的话。后来天黑了,它就一直把我护送出了森林。自此以后我进山砍柴捕猎就再没遇见过狼的威胁。我认为是黑飒的面子,它肯定也把我当成朋友了。今天多亏了它。”嘎嘎平静地结束了回忆。
“嗯,你的意思是黑飒今天阻止了黄毛?”袁天奇疑惑地问道。
“当然了,你没看到黄毛当时的进攻多么凶猛吗?再说当时狼群可是占上风的。它们数量多,有替补。我们就这点人,虽然猎枪的杀伤力强,但体力上处于劣势。我们又不能破坏森林,不能使用炸药。如果没有狼王的斥责,我们今天就成它们的晚餐了。”嘎嘎后怕地拍拍胸脯。
“照你这么说,狼王不想伤害我们。那搅得村民不得安宁的是谁?听从的是谁的命令?”袁天奇质疑道。
“你说呢?”嘎嘎看着他,不答反问。
“黄毛?不对啊,这片森林里不是只有一个狼王吗?”
“哎,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嘎嘎无奈地叹道。
袁天奇不再说话,和嘎嘎一起沉默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各自沉思着。
(八)
清晨的序幕拉开,新的一天到来。猎人们围聚在一起商讨今天的行动。
“昨天夜里,我和嘎嘎向导聊了聊,他认为我们应该感谢狼王黑飒,是它的三声嗥叫唤走了黄毛。”袁天奇起了话头。
“感谢狼王?!给我们带来死伤的是狼,是这森林里的狼!搅得村民不得安宁的也是狼!怎么过了一夜,我们来此的任务就变了?”王冲不满地嚷道,咄咄的目光逼视着袁天奇。
“你急什么?没说改变任务,是怎么更好地完成任务。大家畅所欲言,都说说自己的看法。”袁天奇扫视着每一个人。
“我也觉得昨天晚上狼王的三次嗥叫的确帮了我们大忙,不过狼王本意究竟是帮忙还是阴谋,不好说。狼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我们不能不防。”亮亮无精打采地说道。他还没有从失去爱犬的悲痛中走出来。
“狼王伤我们又帮我们,确是奇怪得很。它到底想干嘛,约出来谈谈不就清楚了?”刘勇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开什么玩笑?!神经病!你约得出来?就是约出来了,你俩也是鸡同鸭讲。”王冲火气很大。
“我是听不懂,这不有向导吗?”刘勇转头看向站在大树下吹草笛的嘎嘎。嘎嘎丝毫没有察觉,目光追随着枝头的小鸟,依然沉浸在清晨的演奏中。
“嘿,就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说说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刘勇的好朋友岳明兴奋地推了他一把说道。
“昨天的云朵,你还记得吧?”刘勇看着岳明认真说道。
“当然,狼王的美娇妻。怎么着?你想从她下手?”
“大家觉得云朵是一只什么样的狼?”刘勇问道。
“漂亮,单纯,贪玩,不谙世事,深受狼王宠爱,被狼王保护得很好。”袁天奇说。
“对,如果是一只机警的狼,昨天遇到我们时不会好奇地打量,忘记逃走。如此危险的时候,还能那样开心地跳舞,萌得很。如果我们把它抓住,狼王一定会来救它。到时候就让向导和狼王聊聊,再决定对狼王是杀还是放。”刘勇志得意满地说,似乎已经擒住了狼王。
“我看行,队长觉得呢?”王冲率先表态。
“你们觉得呢?”袁天奇没回答,看着其他队员。
“我觉得可以试试。”
“我觉得行。”
……
“既然大家都认可,那亮亮把向导叫过来,毕竟需要向导的配合。”袁天奇说。
嘎嘎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刘勇的计划,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大家面面相觑。
刘勇不死心地说:“为什么啊?你再考虑考虑,这真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了。昨天你也见识到了狼群的杀伤力,我们和他们硬碰硬,只会死伤更多。”
“云朵没有伤害过人……”嘎嘎气愤地盯着刘勇。
“我又没说要杀了它,就是用它钓出狼王。我保证不伤害它。”刘勇苦口婆心地劝导。
其他队员也纷纷地劝导,诚恳地保证。嘎嘎犹豫不决。
袁天奇说:“向导,狼患一日不除,村民就一日不得安宁。即使我们都死光了,政府还会继续派来新的捕猎队。谁能保证云朵安然无恙?”
嘎嘎一怔,迷茫的地看看袁天奇和其他队员。最终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知道一个U型峡谷,那里便于围堵。”
“好啊!”大家都松了口气。
(九)
一行人在嘎嘎地引导下来到了U型峡谷。峡谷很深,只有一个出口,其它三面都是高高的石壁。石壁上攀爬着茂密的绿藤,开着紫色的花朵,很漂亮。谷底虽不平坦,倒也好走,厚厚的绿草长势强劲,其中间杂着各色的野花。随着人的踩动,飞起一群群的小飞虫。若是不怕蛇,谷底的景致倒也赏心悦目。
看过了U型谷,队员们又商讨了围捕路线。接着便又回到了昨天看到云朵的那片绿草地。令人失望的是草地上只有飞来飞去的彩色蝴蝶,并没有云朵的影子。队员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守株待兔。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安营,便于巡逻监视。
好花不常开,好运不常在。一连几天,别说云朵,队员们连一只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携带的食物和清水有限,快要消耗完了,需要回村庄补给。无功而返,面对村民面子上挂不住。袁天奇决定扩大搜寻范围,再搜寻一天再做回村的打算。
跑在搜寻队伍前面的猎狗,忽然汪汪汪地吠起来。队员们跑过去一看,草叶东倒西歪,上面布满血迹和狼毛。队员们仔细查看了周围,确定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酣战。狼族为什么会在这里撕咬拼杀?是哪些狼?队员们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晚上,皓月当空,正适合围火而坐闲聊,队员们却都没有闲聊的心情。郁闷啊,离开森林吧,狼患未除。呆在这里,连只狼的影子都见不着。真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袁天奇的压力尤其大,他是队长,决定需要他来做。捕猎二十多年,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找不到猎物的情况。林子太大?林子是够大的。猎物太狡猾?是,狡兔三窟,毕竟狼在这里存在的时间比他的年龄都长。哎!怎么办呢,奶奶的……焦灼的他无心睡眠,独自离开了火堆,来到了初次遇见云朵的地方。
朗月下的草地格外迷人,绿丝绒的草地看起来就软绵绵的,若是再来些萤火之光就更美了。突然,袁天奇察觉到背后有一只眼睛在密切地注视着他。他猛地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这几天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规定队员们必须结伴而行。唯有今天晚上,他落单了。察觉到危险,他一阵不安,准备立刻回营帐里去。眼睛的余光扫视到草地上有东西,扭头一看是一匹狼。威风凛凛地睥睨着他,乌黑的皮毛在月光下像黑缎子一样,尖尖的耳朵直立着透着机敏。狼王黑飒!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你就在老子屁股后啊。袁天奇险些欣喜若狂。不知为什么,看到是狼王,他竟然不害怕了。也许是受嘎嘎的影响,他心底里隐隐觉得狼王不会伤害他。若是想要伤害他,用不着和他在月光下对视,龇牙咧嘴地一扑而上才符合情理。
“狼王,我们找了你很久了。今晚你独自前来,有何贵干啊?”袁天奇打破了沉默。
狼王转身往森林里走,边走边回头看袁天奇。“要我跟上吗?”袁天奇快步追赶狼王。狼王走得并不快,像是故意等着袁天奇。一人一狼在月光下默默地走着。“要带我去哪儿?”此时袁天奇非常羡慕猎人海力布。小时候他听过海力布的故事,念念不忘海力布含在嘴里的那颗能听懂鸟兽鱼虫言语的宝石。
走了许久,月亮已到中天。狼王终于停下了。袁天奇走到狼王身边,顺着狼王的目光往下看,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高岭上。下面好像有一些狼的死尸。
“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狼王一言不发,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明白了。狼族在清理内患是吧?危害村民的是下面这些狼对吗?”狼王严肃的眼神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哈哈哈,好!谢谢狼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袁天奇朝狼王抱了抱拳。狼王转身,像一道黑色闪电一样消失在森林深处。
(十)
袁天奇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队员们分享这次月光下的奇遇。他像少年一样哈哈地笑着,蹦蹦跳跳地跑回了营地。
“快起来,都起来!”袁天奇兴奋地喊着。“怎么了,队长?”队员们都快速围拢了过来。袁天奇长长地吁了口气,把自己月下的奇遇说了。“真的?!”“狼王真不是凶手?!”“我要去看那些死狼尸!”“这么说任务结束了?!”“结束了,明天看过死狼尸之后就回村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虽说还是半夜,每一个人却都兴致勃勃,毫无睡意。猎狗们也兴奋地哼唧着。高谈阔论惊醒了森林中的动物,鸟儿不爽地鸣叫着飞走了,小动物躲在草丛中张大了迷惘的眼睛。
队员们等不及天亮,快速收拾好了帐篷,往狼的死尸地走去。
“这些狼尸也不多嘛,我还以为血流成河,尸山尸海呢。”
“哎!黄毛!”一名队员惊讶地喊了起来。
“还真是,哎呀,这伤痕累累的,肋骨都断了!”
“我的妈呀,狼王威武!”
……
七具死狼尸,都是体格健壮的公狼,应该是危害村民的罪魁祸首。至于其它的跟随者就交给狼王处置吧。队员们都认可了狼王的智慧和手段,毫无后顾之忧,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村里。
袁天奇给村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村长欣慰地告诉村民们狼患已除。人人喜气洋洋。庆功宴热闹非凡,村民们感谢的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让每一位捕猎队员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们心里都默默觉得这至高荣誉的获得者应该是狼王。
捕猎队已经离开。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在狼王黑飒的统领下,森林里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