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撕天裂地的怒吼直冲天际,邑江离心中一震,还未有所反应,便被温逸蓝一脚踹飞!温逸蓝两眼血红,脑中一片空白,一剑直取兽生心脏!兽生见温逸蓝攻势猛烈却不在意,一拳打向对方的脑袋,温逸蓝若是躲闪不开,必定头骨破裂而亡!
不想少年晃过拳头用脑袋直直撞向兽生的肚子,接着冲势将他撞飞出去!兽生不想自己竟被一个孩子打退,再听到少年愤怒的嘶喊,竟如野兽般兴奋起来,喜悦如电流从脚底酥到头顶!温逸蓝抱起莫茶就要逃走,邑江离见他两人想逃,举剑杀了过来!莫茶被温逸蓝抱在怀里,临近死亡却仍有气息,只是微微睁着眼,便看到邑江离杀过来,急忙使劲将温逸蓝拽向自己身后!
刀剑之快,莫如情真!
刀剑之恨。莫如情深!
血滴点点,如花飞散,惊呆的你我,以及——死去的她。
时间无法静止,亦无法倒退,只是木然地流逝,只剩两人如木鸡般呆站在原地。温逸蓝被莫茶护在身后坐到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被宝剑穿破胸膛,不再动弹。
生命的逝去,任何人也无力挽回。邑江离见莫茶已死,便要拔出宝剑,却发现宝剑被莫茶双手攥住!
求你……别杀他。
少女最后的信念与祈求,仿佛灌入宝剑,直冲入邑江离的脑顶!不知是恐惧,还是畏缩,邑江离收回手踉跄后退几步,不敢上前。兽生走过来,见邑江离站在一旁不敢动弹,问道:“怎么了,一副吓傻了的表情?”
邑江离只觉恶心反胃,捂住嘴巴道:“剑、剑拔不出来了!”
兽生顺着邑江离方向看去,只见莫茶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慌与恐惧,双手紧紧握住插入身体的宝剑!兽生冷笑一声握住宝剑,稍一用力便见莫茶浑身碎裂,双手也随之破散飞开!
鲜血如雨而下,落到了谁的心上?
温逸蓝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只是一瞬间,自己的世界完全倒置、不分黑白。他神智已失、双眼血红,站起身喝道:“混蛋——我和你们拼了!”
温逸蓝举剑杀向兽生,不想宝剑却是无法伤兽生分毫!温逸蓝连出数十剑,均被兽生轻松闪过!兽生心内震惊少年的剑术飞涨,瞅准空隙一把抓住温逸蓝的脖子将他架于半空!温逸蓝拼命挣扎,却觉得自己难以喘息,兽生手上渐渐发力,笑道:“小子资质倒是不错,可惜今日便要死于此地了。”
温逸蓝生死一线,忽然远处一道剑气袭来!兽生心中警觉,急忙飞身闪过,他冷眼向远处看去,来人竟是莎曼彤!原来莎曼彤接到谷旭的消息,便急忙赶往此地,不想看到师门弟子满地尸骸,心中勃然大怒!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兽生想起妻子惨死,见刽子手就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道:“来得正好,婉婷的死我还记着呢!我还未到蓬莱找你,你倒是先来受死了!”
莎曼彤心中的愤怒比兽生只多不少,只是见温逸蓝在他手上,不敢妄动送了徒儿性命,压着怒火骂道:“温婉作恶多端、自取报应,与我何干?!”
“听你放屁!莎曼彤,你若还想要这个孩子活命,就自断手脚,不然我现在就让他死在你面前!”兽生满腔怒火,温逸蓝眼前发黑,隐隐看到师父的身影,不由惊喜万分。温逸蓝不惧自身生死、但怕师父一时犹豫放过恶人,但因脖子被掐着说不出话,只是哈哈出气。莎曼彤见温逸蓝生处于生死边境情况危急,除了说出真相外,自己找不到任何办法!莎曼彤盛怒之下反倒冷静下来,笑道:“我从不说谎。温婉之死,正和你手中的孩子有关系,他叫温逸蓝,你要杀就杀。”
“原来蓬莱掌门也不过如此,你们正派一个个虚伪做作,竟能眼睁睁看着徒弟死在自己眼前,猪狗不如。”兽生装模作样啧啧叹息,莎曼彤却是笑道:“你杀了那个孩子,恨你的人不会是我,而是在地狱受刑的温婉。”
兽生见莎曼彤笑得胜券在握,心内一惊,忽想起以前,爱妻曾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不由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莎曼彤见兽生已猜到七八,笑道:“没错,他就是你和温婉的孩子,你若不信就杀了他,看看后悔的是谁?”
兽生闻言,急忙扭过温逸蓝的脸,这才发现小男孩虽然面色苍白,竟有七分爱妻的容貌!故人已死,竟仍有血脉相传,兽生还未来得及高兴,全身露出无数破绽!莎曼彤抓住兽生松懈的一瞬间,飞身而上一掌打向兽生!兽生心思已乱,莎曼彤再无顾忌,尽展一生所学!掌风呼啸而来,兽生一时大意,连吃对方三掌,威力一掌胜过一掌!兽生疼痛难忍,又见莎曼彤掌掌夺命,生怕伤到自己的儿子,急忙放开手!温逸蓝摔在地上,勉强支撑起身体,眯着眼睛望向打斗中的两人,虽是有心起身一战,终是全身虚脱晕了过去。昏死之际,只听莎曼彤厉声喝道道:“兽生,你作恶多端不知悔改!我今日为了惨死的弟子,为了天下苍生,除去你这个魔头!”
一人为了正义,一人为了保命,厮杀起来!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命与命的搏杀!
邑江离见两位高手过招,不敢插手,但见兽生处在下风处处受制,心中自是焦急!兽生全身重创,意识渐渐模糊,只得撤身逃离!邑江离见状急忙跟上师父。莎曼彤虽是不愿放过兽生,但见温逸蓝晕死过去,只得停下脚步,骂道:“呸,逃得倒是真快!下次见面,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不知星月变换几何,一直沉睡的温逸蓝逐渐清醒,他的意识渐渐恢复,忽有惨景在脑海一闪而过!温逸蓝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观四周景色,应该已经回到蓬莱。温逸蓝感觉全身酸痛,骨头如碎了一般,仍是咬牙起身向门外走去,颤抖着手伸向门把,不想门忽然打开,莎曼彤端着汤药站在门外。莎曼彤见温逸蓝满脸是泪,扶着他回到床旁,说道:“你的状况很不好,静静躺在床上养伤,等你伤好了,你去哪儿我都不反对。”
“师父,大师兄……”温逸蓝接过递过来的药碗,低头询问,声音轻微,莎曼彤道:“他们已经入土为安了。”
莎曼彤一声叹息,竟如焦雷直落头顶,险些劈死温逸蓝!温逸蓝心中悲愤,双手颤抖起来,汤药亦随之抖落出来,莎曼彤扶住少年的手,静静站在一旁,她知道少年还有话要问她。不知过了多久,温逸蓝调整气息,想起莎曼彤那日的话,忍不住低头问道:“师父,你那日说的话可是真的?我……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
莎曼彤点点头,温逸蓝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他曾经希望那只是师父保护她的谎言,原来,这竟是真的。
“我并非想隐瞒你的身世,只是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等到你可以接受的年龄,再告诉你真相,未想到真相竟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莎曼彤看着窗外,遥远的记忆如同夕阳落下,徐辉洒满少年的身上。无论是安慰还是同情,温逸蓝再也不想听、再也不想问,只是淡淡地说道:“师父,你不要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新雨过后,又是晴天,山黛如画水明如镜。穿过青山古林,穿过溪水清沙,走过无数的灿烂与繁华,生机不在。只剩眼前一片残骸碎末,群鸦乱舞。
曾经的生命已经离去,成为美好的回忆,留在心底不会消散。
温逸蓝左肩背着小巧的包袱,默默无言站在被烧毁的村子前,他看着断壁残垣,那夜的景象不断浮现在脑中。温逸蓝蹲下身,抓起一把灰石,然后伸开手,看着灰烬遇风而散,飞向天的尽头。
——我愿随风而去,只要能够飞到你在的地方,哪怕是地狱的尽头。
温逸蓝正自悲伤,忽听身后传来声响,不由愤怒地喝道:“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