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长进入里间后,文小蝶便带着温逸蓝来到院中,看着优美的风景问道:“我是先带道长在山庄内游玩,还是先送道长到西厢房休息?”
温逸蓝从未来过此地,心中自然好奇,于是说道:“我一直久仰天赐山庄的美誉,可惜无缘一见,今日来此自然心中激动,恐怕难以入眠,天色尚早,不如姑娘带我在山庄内走走,也算不虚此行。”
文小蝶笑着点头答应,便带温逸蓝在山庄四处游玩,一边将这里的人文历史说与温逸蓝。文小蝶不过十三四岁,难得见了外人,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人逛了许久,来到一片桃花林中,温逸蓝道:“此处甚好,我们走了许久,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如何?”
文小蝶闻言便端来了瓜果,两人席地而坐,在桃花树下闲聊起来,温逸蓝想起刚才的事情,便问道:“刚才那位黑衣少女,可是与于凤长关系不好?我见于凤长对她态度和蔼,她却毫不理睬,态度非常冷漠。”
文小蝶摘了一枝桃花,拿在手里把玩,“才不是,那个黑衣女子是老爷的大徒弟,名叫风华。平时人就冷冷的,除了老爷和小姐,她很少搭理别人。于少爷为人随和,对任何人都很好,才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更何况少爷很晚才拜老爷为师,我想想……少爷拜入师门也就是七年前的事情吧,大师姐可是老爷成为庄主之前就拜庄主为师了,若论长幼尊卑,大师姐可是要高出少爷很多。”
说到于凤长,文小蝶叹了口气道:“可惜少爷不是老爷养的,要不然继承山庄的肯定是少爷,我们这些下人也可以轻松一些。”
温逸蓝问道:“如此说来,庄主的孩子都不及于凤长了?”
文小蝶笑道:“那当然,我和你说啊,姥爷那三个孩子简直是……”
文小蝶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发觉在外人面前似乎不妥,急忙捂住嘴巴,温逸蓝见状笑道:“姑娘但说无妨,我第一次来到天赐山庄,若是在你们庄主面前犯了忌讳,反倒不好。有什么事情,姑娘告诉我,我也好注意分寸。”
文小蝶见四下无人,便往温逸蓝身边移了移,悄声道:“说起老爷那三个孩子,真是——啧啧,道长你要是遇见了,最好能躲多远躲多远,我们三个少爷小姐各个都是能惹事的主。大少爷武功平平,为人却是飞扬跋扈,平日里横行霸道,在镇子里得罪不少人,每次都是老爷去帮他解围。二少爷不习武术,武功一塌糊涂,而且个性温和软弱,老爷最为厌恶。每次老爷逼他练武,他就离家出走找朋友游山玩水。二少爷已经被老爷打出门去了,到处游手好闲,现在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我真好奇,老爷现在重病,他还会不会回来?二少爷要是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又被打出去?至于三小姐么,从小娇生惯养,最为老爷宠爱。每次三小姐做错了事,倒霉的准是我们这群丫头。这三个人呢,论武功为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少爷的,老爷也是欣赏少爷的才学,才特准少爷的称呼。少爷虽幼年遭遇变故,被毁去了半边容貌,但是为人谦虚谨慎,武功又厉害,对待我们下人可好了。”
温逸蓝不由奇道:“为何我进入山庄这么久,不见这几位公子小姐的影子?”
文小蝶笑了一声,“大少爷必是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到处惹事去了;二少爷被老爷打出门去了;三小姐呢,留下消息说是去找神秘的草药,好给老爷治病。哼,根本就是自己在家里呆得烦了,躲出去玩去了。老爷六十大寿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是少爷在忙。”
温逸蓝问道:“既然庄主身体不好,又何必大费周折广邀各路豪杰来祝寿?”
文小蝶叹息道:“其实老爷的身体一向很好,半个月前身体还很硬朗,不知怎么忽然就病了。少爷请了大夫,大夫却都看不出是何病症,少爷都快着急死了。”
天色渐晚,文小蝶便准备带温逸蓝去用晚宴,忽见远处走来一位侍女道:“已到晚餐的时间,于少爷有请温道长前去。”
文小蝶闻言站起身来,拍掉裙子上落的花草,说道:“道长你随她去用餐吧,我去替你收拾客房,晚上道长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
温逸蓝点头道:“这几日劳烦姑娘了。”
文小蝶摇手道:“才没有!”便笑嘻嘻地离去,温逸蓝走在侍女身后,陷入沉思。
天赐山庄的东面,青山环绕,绿水之上漂着一个亭子,亭子上古老的香木牌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不落尘”。那亭子随水波缓缓流动,外人初见莫不称奇。原来,于凤长见此处环境幽雅风景秀美,便请人造了小船置于湖水之上,远远望去宛如凉亭一般。
于凤长自三日前遇见温逸蓝,见其行事、观其言行,颇为欣赏。这日吃过午饭,于凤长便请温逸蓝来到不落尘,两人在亭中摆棋对弈。
夕阳西下,两人的局路渐渐明晰,于凤长见棋盘渐满,自觉稳操胜券,不想最后被温逸蓝一手扭转乾坤。于凤长纵观整局棋路,不由点头赞道:“妙!这局棋我一直先手,不想最后竟被你翻盘获胜,想不认输也不行啊!温道长不愧是蓬莱掌门高徒,果然厉害。”
胜负已定,于凤长又已经认输,温逸蓝收棋笑道:“公子求胜心切,整个棋局一直处于优势,难免会一时大意,才会在最后时刻被我侥幸获胜。”
于凤长闻言笑道:“道长乃是修仙之人,自然淡泊名利,可我天生不喜居人之下,便是如游戏一般的棋子,我也要赢得光彩,所以很难达到道长的境界。”
温逸蓝点头道:“哪里,争强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岂止公子?我也不例外,公子夸得委实过了,惭愧。”
两人又闲聊了许久,温逸蓝道:“天色已晚,你我对弈也有两个多个时辰了,也是时候回房休息了。”
于凤长这才发现昏暗的天空已现淡白色的星辰,便吩咐道:“来人,送道长回房休息。今晚我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陪,我会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道长的房间。”
待不落尘靠岸之后,温逸蓝便随侍女离开,于凤长半仰在白裘垫上,看着身旁的护卫黑岩,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黑岩十二年前遭遇变故,一直在外流浪,直到前几年偶然遇到于凤长,于凤长见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便将他留在身边。黑岩见主人发问,回道:“此人生性淡泊,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单论武力怕是在主人之上。而且他生性平和,心怀苍生,无欲无求,更显可怕。”
于凤长闻言哈哈大笑,问道:“黑岩啊,你跟随我虽只有四年,但我自认为才智无双,怎么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
黑岩急忙低头答道:“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黑岩的心自然是向着主人的。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主人,才斗胆放言,还请主人恕罪。我看此人很难为主人所用,甚至有可能坏主人大事,所以劝主人小心为上。”
于凤长见棋盘上只剩自己残留的败局,随手将棋盘打翻在地,冷笑道:“一个人强悍与否,试过便知,他外表看来完美无缺,也许不过是空有其表。”
于凤长在不落尘坐了许久,心中掂量着该来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便回房准备见她。不想于凤长打开门走进去,躲在门后的人跳出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于凤长闻到香气,早已知道来者何人,笑道:“卢美人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卢美人从于凤长身后蹦出来,笑道:“真是呆子,一点也不会哄我开心!你这几日也不去找我,害得我一个人寂寞如雪。”
于凤长给卢美人沏好茶水,笑道:“这几日正逢庄主大寿,他的三个子女又都不在身边,我自然会忙一些。等我解决了庄主的事情,我自会去找你。”
卢美人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过是个死老头,你干嘛对他如此上心?要是他是个女子,我早一掌杀了他了!”
于凤长笑笑也不回答,卢美人正想与他缠绵一番,忽听门外黑岩说道:“主人,祺谷主来了。”
卢美人闻言朝窗户外边望去,借着月色,只见楼下一个粉衣女子手抱古琴缓缓走来,正是幽兰谷谷主祺悠然。祺悠然忽然感觉到楼上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便抬头看去嫣然一笑。
卢美人看见祺悠然满脸笑意,呸了一声,负气离开。
于凤长见卢美人离去也不挽留,下楼去迎接祺悠然,“好久不见,这几日我事务繁忙未去请安,还要请姐姐亲自前来,请姐姐见谅。”
祺悠然笑道:“你是我的弟弟,与我客气什么?我感觉卢美人很是生气,你也不安慰一下人家?”
于凤长跟在祺悠然身后,说道:“不过是个棋子,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了,无妨。”
祺悠然步态轻盈踏上楼梯,闻言回头道:“即便是个棋子,也是个重要的棋子,我这次前来,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两人进屋坐好,关好门窗,于凤长方才问道:“姐姐说的关系,可否是主教有任务派下来?”
祺悠然在桃花木桌上放好古琴,点头道:“第一件事情是我幽兰谷接的生意,第二件事情——可是关系你我在吾教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