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晴见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生怕两人暴怒之下出手,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于是急忙拉住邑江离的胳膊。邑江离见状只得忍下怒气,呸了一声收刀离开,大步流星转身而去,几步便消失在树林中,
夏初晴正欲去追,忽然想起身后的林清婉,急忙停步转身道:“我会好好劝他的,林姑娘你莫要生气。”
“我能理解他的不甘与愤怒,这次是我私心,麻烦你了。”
林清婉看着夏初晴离开,凤箜篌见她背对自己,四周又无外人,蹑手蹑脚还想逃走,不想一箭杀来插入树干,挡住她的去路!林清婉低着头,依旧背对凤箜篌,叹息道:“师娘,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和我回去坦白自己的罪行吧!”
凤箜篌呸了一声,运力一掌狠戾打去,只为最后一线生机!
曾经温柔的指点、佯怒的责备,在今日,化为刀光剑影,为生死相博!
凤箜篌模糊的身影逐渐接近,在林清婉的眼瞳中不断放大!林清婉只为制服、不想杀人,挥手收起融春弓,拔剑刺去!不想关键时刻,凤箜篌忽然肩膀一歪,宝剑顺势刺入她的心脏!
“与其回去,还不如死在这里,一了百了!我虽对桃花源无情无义,但朝夕相处近十年,我怎么有脸回去……”凤箜篌握住剑锋插入心脏,摔倒在林清婉的怀中!
接二连三的背叛,令林清婉身心疲惫,她不知如何面对那些惨死的人,也不知如何面对还活着的人,“师母,这又是何苦?记得当年,你带我和师兄在田地里劳作,你对我们说,种下什么样的种子,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你当初种下恶果,就没想过今天的报应吗?”
“我自然想过,只恨自己放不下权利,放不下……不甘。”
凤箜篌的笑声沙哑无力,带着七分无奈与三分悔悟,飘荡在卑微的山林,“可惜我和白笑音,一生为功名所误。白笑音虽已身亡,好歹还有一份全力付出的爱,而我……除了欺骗,又曾得到过什么?”
凤箜篌身死、九韶宫覆灭,一切的灾难都已经结束。万物随昼夜交替,春生夏长,黄土随风掩埋。
林清婉带着凤箜篌的尸体,快马加鞭赶回桃花源,青山如黛,竹林云雾缭绕,甄英俊接到消息,正在门口等她。两人正要将此事回禀掌门,林清婉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竹林。
隐匿在竹林的小路,悠远漫长、曲折蜿蜒,却从未变过。
这条路,她送无数人离开,又送无数人回来。
“怎么了?”甄英俊见林清婉站着不动,好奇地挠头询问。
“没什么。”林清婉说的轻描淡写,转身随甄英俊走入桃花源。
——不知身死之日,又是何人送我回来。
天赐山庄外,碧草黄莺,重重花影,难掩风暖春愁。
一顶紫金软轿,架在八位白衣魍魉的肩上,轻巧地停在层峦叠翠之中。于凤长潇洒俊秀,站在垂柳之下,行礼谢道:“多谢三爷出手相救,助我逃过一劫。”
“你是悠然的弟弟,我自然也当你是侄子,何必言谢?水浅浅暂无影踪,水无涯脱胎换骨,再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你的后顾之忧,已去一二,悠然拜托我的事情,也算圆满完成,你可松一口气了。”
“如此甚好,只差水容一人。”于凤长正要请祺木白入谷一坐,不想轿内说道:“我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会。”
“三爷以后闲了,可来我天赐山庄一坐。”
祺木白答应一声,命八位魍魉起身离开,于凤长目送紫金软轿飞离,方才转身走入天赐山庄,文小蝶出来迎接,正巧撞在于凤长的身上。于凤长扶住她,摇头道:“都到了婚嫁的年龄,怎么还像以前一样莽撞?”
“我知道少爷获救,一时高兴过头,还望少爷勿怪!”文小蝶脚步轻快跟在后面,于凤长走过曲折的檐廊,直回到房间,仍不见祺悠然的身影,“姐姐不在?”
“教中有紧急传唤,谷主未带一人,自己急匆匆走了,看来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文小蝶端来瓜果,于凤长靠着窗边坐下,挥手道:“我累了,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
“嗯,少爷好好休息。”文小蝶退出房间,屋内一片清凉安静,于凤长望向窗外,此时谷内莺飞草长,百花盛放,一片生机盎然之势。熟悉的场景,却为于凤长带来无限烦恼。
——前一阵子,教中似有大事发生,天机八宫尽出,而我却毫不知情。本以为自己可一步登天,不想遥遥无期,时至今日连十六堂主之位,尚且毫无踪影。当年跟随在慕容觞身边,本想捷足先登,偏偏天公不作美,屡次失手。我不过祺家养子,远不如叶无方和楚南枝地位稳固,若再失败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
于凤长越发担忧,望着窗外一声长叹,忽见文小蝶扶着一位老人进来。于凤长见是齐柏丛,收起烦闷扶他坐下,沏茶道:“有什么事情,待我回到教中再说不迟,老管家你腿脚不便双目失明,何苦一路劳苦奔波?”
“我听到少爷失踪,寝食难安,所以忍不住过来,也好帮上些忙。还好少爷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老奴也就安心了。”于凤长满心宽慰,但见齐柏丛仍是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老管家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你我之间不需要隐瞒。”
“其实还有一事,令我日夜煎熬,既然少爷问了,那我就将一切说出来,只怕少爷伤心。”
“但说无妨,自父母离世,我鲜少再有伤心事了。”于凤长摇头苦笑,齐柏丛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心中同样酸涩不已,“我所言之事,与风华有关。”
“我当是谁!”于凤长闻言更不在意,挥手道:“已死之人,再说她有什么意思?我们喝茶。”
“不是的,少爷!”齐柏丛焦急地站起身,似乎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叹道:“其实风华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