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白昼尚未到来,黎明的微芒穿过连绵不断的奇岩怪石朝晦暗的苍穹射出道道阳光。依稀的看见在凝结的薄暮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轮廓正在天边若隐若现,恍恍惚惚。
引擎轰鸣,泰拉荒野上的季风环绕着舰桥徐徐吹过,履带滚动,承重轴层卖力的碾过大地并不断带起囤积在地表上的微尘任其飘向远方。亚利桑那号于昨天凌晨正式进入叙拉古领陆,按照冯帝月的计划他们会在叙拉古米兰的西部港口附近停泊,并采用人舰分离的方式登陆补给物资。
背靠栏杆,任由早晨的风扑面而来鼓动冬痕装修长的衣摆,冯帝月就这样站在船头凝视着远方愈发清晰,愈发宏伟的叙拉古大陆。
“怎么在这站着呢?咋的,以前没来过叙拉古…迫不及待想看看叙拉古长什么样是吗?”登上船头甲板,冬木幽纪背着剑,腋下夹着份报纸晃晃悠悠的来到冯帝月身后站定,嬉皮笑脸的询问道。
“哼,看星星罢了。”没有回头,冯帝月秉持着毫无波澜的冷漠声线回答。
“切,少特么跟我扯淡,你也不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天都快亮透了,哪来的星星。”抽出夹在腋下的报纸拍拍大腿,冬木幽纪回怼道。
“确实,因为天亮了,不过我曾经在整合运动的时候,大姊为了让我们不变成一点文化都没有的废人给我们看过萨卡兹百强青年的颁奖典礼,还记得当时是所有队员挤在一个营帐里围着一个彩色小电视看的,能登上那个节目的真的都是实打实的人才。”默默念道,冯帝月侧身回首。
“呵,少岔开话题,萨卡兹百强青年跟你在这大白天看星星有什么关系?”走近了些,冬木幽纪不折不挠的继续问。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在那个颁奖典礼上有个赦罪师候补生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他说什么?”
“只有足够黑暗,才能看见星空。”转身看向冬木幽纪,冯帝月呢喃道。
“行,听上去似乎还挺哲理,不过你要跟一个纯纯的阿戈尔人讲哲理…那我只能说,我听不懂,多半阿戈尔人估计也听不懂。”耸耸肩,冬木幽纪走到冯帝月跟前。
“那没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天没亮且还黑的彻底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星星,另外我呆在这儿只是为了醒脑,吹凉风可以防止犯困。”说着从栏杆外翻回甲板,冯帝月双手插兜。
“你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最近的新闻有点意思,还记得我们前不久刚刚路过的维多利亚么,那里发生了暴乱,一个叫深池的武装组织袭击了驻军。”举起报纸递给冯帝月,冬木幽纪抖抖眉毛。
“为什么?那帮人什么目的?”接过报纸翻了翻,冯帝月头也不抬的问。
“你问我?我问谁?我他妈怎么知道?”摊摊手,耸耸肩,冬木幽纪垮起个批脸。
“看报道好像闹的还挺大的,不排除是冲特雷西斯去的。”思索着说道,冯帝月合上报纸。
“罗德岛也参与其中。”冬木幽纪插话。
“罗德岛?呵,他们还真是无处不在,虽然我很感激他们在龙门给我们带来的欢乐时光,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并不喜欢她们什么事都喜欢插一脚的坏习惯。”将报纸塞还给冬木幽纪,冯帝月拔腿朝舰岛走去。
“我也不喜欢,不过单纯是因为她们抢走了我的东西。”跟在冯帝月身后,冬木幽纪将报纸塞进衣兜里,双手抱头。
二人交谈着快步路过舰岛旁的舰桥,只见顺着这个方向看去,舰桥外的栏杆上居然还挂着几具被铁链困住双手的男性躯体。从外观上看,他们发型飘逸,身上穿着图案相同的黑色制服,浑身上下的肌肤表面均都结满白花花的诡异冰霜。
“哟呦呦,你们几个!这么顽强的吗!?还没死透呢?!”于栏杆旁止步好奇的探头张望,头戴宽边帽的冬木幽纪笑眯眯的说完瞥向舰桥外伴随着船体不停颠簸左右摇晃的男人们,语气间充斥戏虐。
“救…救命…”
“放…放我们上去…”
“我…我们…再也不敢了…”借着残存的最后几口气不住的求饶,这帮人看样子是被折磨坏了。
“哎呀呀,早就听说你们叙拉古黑手党出名啊,叙拉古黑手党…哼哼…就这实力还黑手党,收保护费挑谁不好非挑我们,傻了吧,懵了吧,黑吃黑被反杀了吧?”趴在栏杆上阴阳怪气的边叫边观赏着那几个挂在舰桥上的叙拉古黑手党,冬木幽纪扶了扶头顶的帽子。
“您…您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求…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别闹了冬木,快进来准备到点放饭了!”正当冬木幽纪准备继续用语言调戏这几个将死之人时,冯帝月响亮的一声吼忽然传来打断了他的行动。
“哦,来了来了!”应答着闪身步入舰岛,冬木幽纪旋即消失在甲板上。
可怜的叙拉古黑手党,故事其实就发生在昨天晚上。当时亚利桑那号刚刚驶入叙拉古领陆,但还没往里开多久,就有一批叙拉古黑手党的船见状顺势靠了过来,然后趁着夜色,他们派了一大批人马抄着家伙事正大光明的通过搭建云梯的方式顺利登上亚利桑那号前部的甲板,但好巧不巧,他们登上甲板第一个碰到的就是当时站在船头看星星的冯帝月。
结果可想而知,这帮人非但一分钱没收到反而还被冯帝月无情的挂到了舰桥上,黑吃黑被反杀,这对于叙拉古黑手党来说是绝对的奇耻大辱。另外原本驾船的同伙看到这幅景象哪里还有心思等这帮收保护费的人满载而归,直接当场吓得马力拉满,仓皇开船掉头驶离亚利桑那号,其逃命的速度简直飞一般的快,拐弯的弧度堪比超跑漂移。
于是伴随着一晚上将近数个小时的冷风肆虐,低温速冻,舰桥上冷死的已经被冯帝月无情的扔下了船,还活着的则依然挂在那里。
叙拉古时间清晨6:30分;晴;亚利桑那号内关押普通人质的四人宿舍。
“喂,比伯,还有几点钟到饭点?”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宿舍里静的出奇,静的能清楚听到墙上挂钟里指针一秒一秒的走动声。突然,一个声音低吼着从门边下铺的被窝里传来。
“他奶奶的,别吵,我看着表呢!”盘腿坐在床板上,身上的衣物不知为何早已穿戴整齐,上铺一个叫比伯的黄毛鲁珀人双眼死死的盯着手腕上的石英表,眼神狰狞的如同包青天审犯人。
“啧,你务必看准点,我他妈要饿死了,我跟你说我们一定要争取第一个冲到食堂你知道吗,不然好菜都被那帮孙子抢完了!”
“确实,不然好菜都被抢完了,不过有一说一,真的我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光咋们被绑架的这几天,伙食他妈的不仅没差反而比原来那企鹅物流的厨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哎你们说!你们说那个穿白色大衣的绑匪…那个绑匪会不会原来就是一位国宴级别的大厨!?”坐起身来进行了好一通瞎寄吧乱猜,另一边上铺的菲林族胖子摸摸下巴。
“哎你还别说,有这个可能!那个穿白色大衣的绑匪之前极有可能真是一名泰拉国宴级别的大厨!因为工资被所在单位克扣赌气出来搞绑架!怎么说我这波推理如何!?”合着房间里就没一个人是睡着的,伴随着头头是道的推理声源源不断的传来,最后一名同志从床上噌一下站起来然后如同领导开会一般踱步到宿舍中央滔滔不绝的做出了一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们别吵了!打扰我读秒了!六点四十五分开饭!还有三分钟!!!”一边看表一边爬下床,比伯神经紧绷的来到宿舍门口准备冲刺。
“什么!?还有三分钟了!怎么那么快!刚才不是还有五分钟么!?那还不赶快准备准备!”同样神经兮兮的迅速挤到门前,此时此刻满脸严肃的四人俨然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摩拳擦掌。
青筋暴露,满眼血丝,如同四只整整一星期都没吃饭的饿犬挤在门前。看样子,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在冯帝月用广播宣布开饭的瞬间踹开房门,朝食堂发起殊死冲锋。
虽然准备工作如此充足,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下除他们房间外其他整整二十四个房间里都是相同的情形,这种感觉就好像只要广播声音一响,食堂必将被人流冲烂。
三!二!一!六点四十五分到了!!!
“各位注意,现在是早餐时间,用餐时间两小时….”广播准时响起,还没等冯帝月说到一半,所有宿舍便在霎那间暴动,沸腾,炸裂。
“操你妈!!!到饭点了!!!冲!!!!”
哐当——哐当——哐当!
终于伴随着房间门被接二连三野蛮的踹到墙上发出一连串的巨响,亚利桑那号的宿舍楼瞬间被人质震耳欲聋的咆哮和狂奔熊熊点燃。阵仗宛如丧尸出笼,开门放狗,震天动地的急促脚步声中,过道里,楼梯间,电梯内顷刻便挤满了人。
“你丫的让开!别挤在这别挤在这!操了!”
“你叫NM呢!?谁不想先吃饭!你要嫌挤你走安全通道去啊!”
“给你脸了是吧!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一会吃完饭看老子不揍死你!”史无前例的混乱席卷了楼道,喧哗,粗口,尖叫无时无刻充斥着宿舍楼的角角落落,在美味早餐的诱惑下,人质们发了疯似的推搡着涌向食堂,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如你所见情况是这样的,想要搞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顿佳肴往往是非常好的选择。
尽管这种关系…是人质与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