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象骨屿又忽然热闹了起来。而浪猫海盗帮也开始下船活动了。
行动中的浪猫兵分三路。少荀和袁飞勇去青楼见周子方;马度领着武赫、隗逊,三人过桥去东边的小镇搜集情报;韩惊领着蒋劲宽和王再松在西边这个小镇酒馆和茶楼打探消息。
少荀和袁飞勇到了那个地方,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便蜂拥而至。二人赶紧从人群中奋力逃窜,好不容易才到了老鸨那。一问才知道,周子方已经在一个时辰前离开这了,去了哪她就不知道了。告辞前,少荀顺便问了一下老鸨,她们服侍得周子方开不开心。老鸨笑道,周先生左拥右抱的,幸福的很。随即,少荀二人便离开了。他们又一次被人群包围,她们纠缠着,嘴上还不停地说着官人别走啊。二人最后没法,只好往前扔了一把碎银子,这才引开了她们。
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地方。二人又去了一趟昨夜的那家酒馆,周子方果然就在那里。
“先生,原来您在这儿啊!”
少荀走了过去。
周子方他正和几个人喝酒闲聊,当然他肯定又是在口若悬河地高谈阔论。那些人还真一个个被哄住了,崇拜和痴迷地看着周子方,听得去全神贯注,津津有味。
见少荀来了,周子方冲他笑了笑,并招手示意让他坐下,然后并没有停止嘴上的活。就这样,听周子方嘚啵嘚嘚啵嘚地说了一大通,都是些吹牛皮的大话。袁飞勇觉得无趣且难受,便离开独自去喝酒了。少荀只能强忍着,无奈地坐着,而且还要故作兴趣盎然。
约莫半个时辰,周子方终于消停了。他的故事和牛皮大话讲完了,那些人也都暂行告退。
“先生,昨夜可曾睡好?”少荀笑着问道。
周子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冷着这带些许怒气的脸,说道:“你还说呢!你怎么能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呢,我可是读书人,虽然混迹在海盗之中,这颗向往圣贤的心却永不会被玷污。而你倒好,你可知,你如此之举,是在辱我人品吗?”
少荀赶紧赔礼笑道:“先生息怒,毕竟我是个海盗,流寇粗人嘛,难免做事欠了考虑。没想到我是好心办了坏事,先生千万莫怪!”
随之,少荀又急忙为周子方斟酒,然后自罚了三杯。
周子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道:“罢了罢了。你说的也对,反正这里是个海盗窝,在这里怎么样都没人会评头论脚。”说罢,喝下那杯酒。
你就装吧,心里肯定美得不行,明明左拥右抱,还在搁这跟我演这么一出,简直是惺惺作态!少荀心里忍不住暗自怒骂。
随后,二人开始饮酒闲谈。其间,少荀刻意怂恿周子方去投靠吴大年,同时也说,司徒商未必有他的才能。司徒商之名,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少荀说,他觉得很有可能,本来吴大年的底子就厚,又有“卧龙”之名声的司徒商辅佐,成为“鬼”一级应该是很轻松的,但是事实却没有。少荀谎称,现在聚集于此的海盗们,大部分都心存质疑,一是吴大年的真正实力到底可不可靠,二就是司徒商的才能到底准不准确。少荀又抬高周子方,说往往高手在民间,“卧龙”是不是假龙他不清楚,经过昨夜一谈,他是觉得周子方“凤雏”之名绝对担得起。少荀再一次建议周子方去投靠吴大年或者大海盗帮,他对周说,如果不去试一试,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谁也没法知道。
那周子方被少荀一吹一捧,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一样。酒喝到了劲头,他又开始夸夸其谈。讽刺汉人,质疑司徒商,抬高自己,这些都似乎成了他固定的套路。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子方起身,说要去赌场见一个人。少荀说,他也正想着要去赌场玩玩,可以一起去。于是他跟着周子方一起去了赌场,袁飞勇则去找韩惊他们。
到了那家赌场,一进去便觉得喧嚣非常,乌烟瘴气。推牌九的,掷骰子的,比手劲的,更有斗叶子戏的……有叫好的,有狂笑的,有大骂的,赢家输家各有姿态,喊叫哭骂沸反盈天,把酒抱女形形色色。
随后,周子方便自行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底和谁见面。既然来了这里,少荀也便有了兴致,那就在这玩玩。他也许久没有玩赌了,实际上他个人并不嗜赌,对赌博和女色还是有相当的自制力。他本人也自知,欲望是难以束缚他的,除了美酒,其它的都不能让他沉迷其中。本性的确是放浪,心却能自控,因为他觉得,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心都不能控制住,那么活着也太失败了,并且永远成为不了一名强者。
有了兴致的少荀首先看上了骰子。玩骰子不过就是押子,大小豹子,简单却很刺激。少荀身上只带着五两银子,他心里想,今晚还能趁机赚一把,以后浪猫海盗帮还有一大把花销,挣钱很重要。海盗本就是一种营生,只不过名声太差,属于下流行业。说到底,都是为了生计,都是为了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至于正与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正邪并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定义。古人之“易”与“阴阳”之学,足以说明,黑道和白道实际上是相克更是相生。
闲话少叙。少荀已到了赌桌,别看他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一到正式的场上就突然变得异常认真。几轮押赌下来,少荀一直在赢,手气火热。
“你怎么还赌上了?”
忽然,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少荀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韩惊,于是笑道:“你们来了。要不要也来玩玩?”然后,这一把开了,少荀又赢了。他笑着把赢的银子推到韩惊的桌前。
韩惊拿起银子,笑了笑,说道:“那好,我就去推牌九了!”
老韩走了以后,少荀看到蒋劲宽其实之前站在老韩身后,现在老韩离开了,他却还呆呆站在那。少荀将银子全部搂在怀里,然后走了过去。
少荀问蒋劲宽:“老王和老袁呢?”
蒋劲宽呵呵一笑,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袁他决意此生再不会赌,当然不肯踏进赌场半步。老王呢,也不喜欢这乌烟瘴气的赌场,就陪着老袁去别处喝酒了。”
少荀这才恍然笑道:“瞧我这记性,居然没记住老袁戒赌了。”随而,他看着蒋劲宽,嘿嘿一笑,“那你呢,要不要玩玩?”
蒋劲宽赶紧摇摇手,说道:“不,我看看就好,实在没看赌博的兴趣。这玩意,沾上可就不得了,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老袁!”
少荀忍俊不禁:“老袁至少能幡然醒悟,你又是怕什么!”
蒋劲宽笑了笑,说:“还是别拉我下水吧,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成为赌徒。”
于是,少荀也不强迫蒋劲宽了,就让他帮着自己拿赢的银子。
看着这赌场,海盗们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在此间流转。他们之中,有喝着酒赌的,有抽着大烟赌的,还有许多是带着青楼女子来赌的。不过大都是输的多,赢的少,可他们却依旧前赴后继,而且更是变本加厉地大赌。
陪着少荀的蒋劲宽一直在观察这里的人,他想不通为什么海盗们如此热衷于这样的生活。明明就很空虚,毫无意义,何况还极有可能倾家荡产。他们到底图什么,是为了期盼一夜暴富,还是本身就很空虚,然后为了弥补空虚而陷入了更空虚的陷阱?以常人眼光看赌徒,就像是以猫狗眼光看人,为什么人要滑稽地用两只脚走路,又为什么要傻傻地用火来把食物弄熟……
“轰”
一声骤然而来的巨响把蒋劲宽的思绪彻底打破。
“居然敢在这里出老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忽然间,一群人冲了出来。又一声巨响,一张赌桌竟当场崩裂。赌场的人赶紧四处跑来,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俄而,赌场中间冲出四五个提着大刀的人,而他们对面就站着一位手里拿着括刀的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大伙都停下了当下的赌局,个个围了上来看热闹,少荀和蒋劲宽也走近前一看究竟。从那些人的对话和旁观另一些人的说道中可以了解到,原来那山羊胡子男人出了老千被赌场的人抓个现行。
“我可是人称‘鬼见逃’的,‘魅’字级海盗,‘红豹海盗帮’的船长!”
山羊胡子男人喝道。他企图以势压人,更理直气壮。
对面的一个人也大声喝道:“管你是谁,只要敢在我们吴督主的地盘出老千,我们一概按江湖规矩办你!”
这时,蒋劲宽悄悄地问少荀:“江湖规矩是怎么对付老千的?”
少荀一笑,说:“剁手指喽!”
再看那里。山羊胡子男人紧紧地攥着括刀,狠狠地说道:“你们试试看呐!看是我的刀大,还是你们的规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