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已然高照,日头将大海照得闪烁眩目。海水宛若明镜,反射光芒,水里好像倒映着一只刺眼的金乌,显得格外神秘。
午间时分,浪猫海盗帮的船上已经站着许多人,他们在等待这艘船的主人,他们的船长。
不久,浪猫海盗帮的船长少荀出现在了众人眼帘。跟随他一起的,一个是他的姐姐,也就是那位美若仙娥的女子侯怀婉。另一个人,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得不算清秀,但很精神。在船上的众人并不晓得,这个小伙子就是他们船上又一位新员。
与侯怀婉依依惜别,少荀上了船,怀婉还没有离开,直到目送这艘船远去。少荀也一直望着岸边,时不时和姐姐互相招手。浪猫海盗帮此行,直奔象骨屿,如若成功达到目的,他们肯定还会重回望福镇。怀婉也很好奇,自己的弟弟舍命要救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相信少荀是动了心的,所以一定要他平平安安地把人带回望福镇,让她看看。
远离了小琉球的岸口,怀婉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随后,少荀转身走到甲板中间,为众人介绍新员郎添顺。如今,浪猫的船上,共有二十一人。其中,九人是浪猫的船员,算上康尹和杨术青二人,再则便是那个十人的杀手团。
少荀站在甲板正中,告知众人,从现在开始,他们便要统一口径了,他们不再是浪猫帮,而是赵小式海盗帮。打着赵小式的旗号,拿着抢来的请柬,然后各自乔装打扮。主要是少荀、马度还有韩惊,他们三人常年跟海盗们打交道,生怕这次会遇到熟人,如果因此穿帮,那就亏大了。如今顺风,浪猫的船驶向象骨屿,并且剑指吴大年海盗帮。
那杨术青的伤尚未痊愈,本来少荀是想把他和康尹留在望福镇交给怀婉照看,可是他们死活也不愿意。少荀劝不动,只好带着他们。带着康尹和杨术青,倒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好处,那就是他们接触过吴大年的海盗帮,而且比浪猫更熟悉象骨屿的地形。
一想到岳菱怡的安危,少荀便隐隐作痛,对吴大年的憎恨也越发深重。他现在恨不得自己的船上能插上一双翅膀,直接飞过去。康尹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他是既担忧,又懊悔,自从被岳菱怡以这样的方式救走,他每天都活在愧疚之中。
于是,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坐到了一起。康尹询问少荀,希望他能够拿出一个周全的救人计划。
少荀挺苦恼的,他对康尹说:“我从没接触过那个吴大年,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而且,此次吴大年要在象骨屿上召集众多海盗帮,八成是要结盟的。我们二十几个人,可能要对付几千甚至几万人,何况还是常年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海盗,个个都是凶神和恶煞。我不确定,我们是否真有能力救走人并全身而退,这实际上就是一场豪赌。”
康尹愣住了,这些话针针见血。确实,这就是现实,真的很残酷。
见康尹脸色难看,少荀又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我这个就是喜欢和天命对着干。我一直都相信,人定胜天,命在人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老天爷的手里。我们浪猫海盗帮的人也个个都是好汉,这样的挑战,反而更合我们的胃口。所以,你只需要有一个敢看厮杀的胆子,上阵杀敌的事有我们冲在前面做呢!”
康尹感动莫名,情不自禁,便拱手施礼,对少荀说道:“段兄及浪猫帮的各位,此等大恩大德,我康尹无以为报!”
少荀笑了笑,说:“这样,如果咱们活着回来了,你们再考虑考虑,要不就直接留在我的船上吧!”
康尹一愣,默不作声,他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少荀见他如此,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无妨,我不强求的!”
康尹神色忽然坚定起来,他不拱手而改抱拳,对少荀说道:“浪猫屡次救我等于危难,我们再不知感恩又做什么人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好几次救命之恩。如果要说报答你们,我们拿不出金银财宝,也没有给你们高官厚禄的实力。所以我想,我们也只有留下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我们的所能干些实事,这才是最实在的报恩吧。”
少荀微微一笑,说:“我们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报恩。所以,你还是不要以这样的想法来制约自己。本着自己的内心去活,别总是给自己太多束缚。”
康尹激动起来,他说道:“不,不是束缚!我是真心这么想的,我想加入浪猫,想和你们一起出海!”
太阳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一阵海风轻轻拂来,格外舒适。
少荀站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说:“起风了,行进速度变快了,我想差不多晚上就能到象骨屿。”
随后,少荀便要去船头看看。离开的时候,他对康尹说:“我觉得我们是真有缘啊,浪猫帮随时恭候你们加入!”
海风渐起。康尹仰着头,迎着风,感慨万千。他的人生实在太复杂,太波折,任何人都不可能经历到他那样大起大落的人生。虽然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人生。但是,那种从天上到地下,甚至可以说到深渊,悬崖之底,该是这世间最无解最痛苦的大起大落了吧。
可是,如今沐浴着海风,康尹感觉到自己的心很暖。太久了,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的感觉。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石。他现在只想救回岳菱怡,然后跟随浪猫海盗帮逍遥于这片容得下他这个本该死去的人的大海之上。
很快,太阳完成了这一天的使命。一轮明月替换了它,在夜晚继续指引着这个世界。
“看到象骨屿了,准备靠岸了,兄弟们!”
负责瞭望的韩惊向众人高喊着。前方,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一个形势未明的战场,一座吴大年海盗帮掠夺的小岛——象骨屿。
“嘭”
就在浪猫的船渐渐靠近之时,骤然间一颗炮弹从那象骨屿轰然袭来。
“备战!”少荀拔出腰间的蒙古弯刀,指着天向众人大喊。
于是,船上所有人都瞬间展开了架势。武赫领着郎添顺他们也迅速架起了炮,对准象骨屿。
“来者何人?”
片刻,对面传来一阵阵喊声。
少荀走到船头,举起赵小式的海盗旗,向对面大声喊话:“受吴大年督主盛邀,前来赴吴门大宴!”
过了一会,对面才派出一只小船,上面坐了两个人,拿着的是吴大年海盗帮的旗。小船靠近了少荀他们的船,那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浪猫的船,见少荀瞪着他们,于是赶紧抱拳。
其中一人对少荀说道:“小的是吴门旗下的巡防兵,还请船长您出示请柬!”
少荀手一挥,韩惊便将那张请柬递了上来。少荀拿过请柬,一只脚踏在船头的高台之上,然后亮出请柬,对那两人说道:“赶紧放行!”
那两个小兵看了,赶紧把小船划到一边,让出前方的大道。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地笑道:“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还请赵船长您莫要见怪!”
少荀收起请柬,挥了挥手,说道:“无妨!”
说罢,手一扬,老马继续掌舵,向着象骨屿前进。
很快,船便到了岸口。在那里,有两艘船守着,又要报一次家门,又要给他们看一次请柬。然后,他们跟着一叶小舟,直接驶向内河。康尹告诉众人,这条大河直通象骨屿中央的一座大山,那大山形似一头大象,可最神奇的是山的中间居然有一个巨大的洞穴,而且洞穴的入口是由一根根石柱支撑的,像是高耸的门柱。从远处看,那石柱和洞穴又像是一头大象的肚子和肚子上的肋骨。于是,这座小岛得名“象骨屿”。
跟着那小舟,一路到达大山底下,原来河流的源头就是巨象山的溶洞。
“哇哦,还真是神奇和壮观啊!”从看到巨象山和溶洞,少荀的惊赞之言便一直不绝于口。
须臾,小舟上的人告诉他们,船该停靠了。这时,更壮观的一幕映入众人眼帘,顿时让他们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舌桥不下。
这象骨屿的内河是以巨象山的溶洞为源头,然后到了距离石柱十丈远处,河便分流三股。一股是正中央直通大海的主干,另外两股分列主干左右,宽度缩了一半。而少荀他们的船正是要停靠在分流。可是,左右环顾,两边竟然都停了一大排,放眼望去,居然还看不到底。这吴大年到底笼络过来多少海盗帮,莫非真如请柬所言,有几百个?看样子,还真不像是吹牛啊!
浪猫的船只能一路驶向一个分流停船长队的最后边。少荀数了一下,这条分流总共停靠着四十二艘大大小小的船。旗帜各异,级别也各不相同,不过基本上都是“风”字以下的海盗帮,毕竟他吴大年的海盗帮就是“风”字级的。附庸者,自然是比自己弱的了。有趣的是,也还是有四五艘船挂着“风”字旗,同级的海盗还赴会,也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
这个样子看起来,象骨屿如今是龙蛇混杂,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少荀不禁叹道:“看来,咱们低估了此行的困难程度。如果真有过半百海盗帮愿意附庸吴大年,那么我们此行就真是有点以卵击石的味道了!”
马度接过少荀的话,补充道:“而且,从今以后,大海之上可能就会冒出一支庞大且强悍的势力。吴大年将成为海上闪耀夺目的那个异军突起的新霸主,我们经过这一次和他交锋,他们也会成为我们很危险的敌人。”
韩惊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反倒更显得兴奋,他说:“也许他们海盗帮中会有一个我前所未遇的强者,想着也是一桩惊喜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