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离将报告写成两份,送到京城,一份给兵部,一份给崇祯,得到的截然不同的结果,比如兵部的人看了一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而崇祯则下令召集内阁大臣进行议政。
所有大臣都对墨离的报告不屑一顾,因为化外蛮夷,能够掀起多大风浪?加上万历年间在朝鲜把丰臣秀吉的几十万大军打进了海里喂王八,所以他们估摸着,那些所谓的葡萄牙,西班牙人,也应该差不多。
幸好墨离当时不在场,不然他可能会吐血,那些内阁大臣没有对战局进行重视,反而就西班牙葡萄牙这两个怪异的名字讨论了半天,他们提出了各种奇特的建议。
首先,葡萄牙,牙,用来吃东西的,所以,可以理解成,以葡萄为主食的国家,同理,西班牙,就是喜欢吃一种叫做西班的东西,然后,大家都知道葡萄产量不高,所以他们人口不多,人口不多,国家必定羸弱不堪,愚昧至极。
卧槽,这些内阁大臣怎么不那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于是墨离被骂了一通,崇祯说这种小事何必通告,你自己搞定就行了。
“我自己搞定?我搞的定么?我又不是外交部的人!”墨离头疼,长乐在一旁偷笑:“我说,你也是不是多虑了,那只是一些蛮夷而已。”“蛮夷?”墨离冷笑:“他们有着悠长而源远的历史,不亚于我天朝上国的辉煌过去,在文化上,并不亚于我们,并且在科技上已经开始出现赶超的现象。”
“赶超?怎么可能?”长乐挥挥手,对墨离的说法嗤之以鼻:“我天朝上国,地大物博,而那些弗朗机人,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哎,我给你说不清楚,土地不是看大小,而是看生产力,没资源没人口的地方,再大也没用,而且他们的领土已经比我们的大了,因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海洋,广袤无边的海洋,而我们大明,对海洋的开发还仅仅在近海而已,在而远洋方面,在三宝太监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得中原者就可以得天下,但是想要拥有世界,必须先拥有海洋。”墨离微笑着:“当叛军被剿灭之日,就是我大明踏入海洋之时。”
“呕~”长乐做出呕吐的样子:“你根本就是贪财,想出海做生意吧,士农工商,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将军,竟然舍本逐末,也不觉得羞耻?”墨离也不反驳,因为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商工农士了。
大军在河南分兵,墨离进入陕西,由汉中府进入四川,到了都江堰,他没有急着进军,而是先去见洪承畴,这他的老上级,必须先去拜见。
“墨离啊,你不去东线,到我这西线来干嘛啊?”洪承畴笑着假装责问,虽然墨离来西线算是越过线,但是洪承畴和墨离私交还算不错,同时墨离又是洪岳的女婿,洪如山的妹夫,这么多关系加起来,洪承畴和墨离的关系基本上算是亲密了。
当然,这虽然是重要原因,但却是不是关键原因,洪承畴西线失利,屡屡被赶到长江北岸,要不是河道不宽,可以靠浮桥进攻,他恐怕已经失去了西线长江以南所有地盘。
洪承畴手下的洪兵战斗力并不如弱,但是却依然节节败退,原因很简单,白莲教的人缺心眼,不造火枪,不造火炮,就专门造手榴弹,一打仗,部队立刻向前冲,靠近了就扔手榴弹,然后边扔边退,扔完了,或者官兵败退了,就开始猛攻,而弓箭比起手榴弹,杀伤力上始终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洪承畴在缺少火器的情况下,还能够守住成都府已经很不错了。
“墨离,你来了?”杨武和洪如山走进来,墨离略微一笑,立刻站起身来,给他们两人一个拥抱:“是啊,好久不见,你们最近好么?”“……”问到这个问题,两人同时一愣,虽然他们也很想说好,但是此时他们面黄肌瘦,一脸憔悴,那里有半点好的样子?
“哎,叛军每天进攻十二次,每次都是不同的地方,大军疲于应对,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洪如山抱怨道:“而且本来兵力就不够,现在……战局越来越不利。”
墨离没有答话,而是看向洪承畴,他是西线的统帅,最好先过问一下他的意思,洪承畴立刻明白了墨离的意思,问道:“不知道墨离贤侄你这次来,准备如何对付叛军,我们又应该如何配合?”
这是洪承畴的谦词,他是主,哪里有主队配合客队的?墨离摇摇头,恭敬地行礼:“墨离不通战略,愿受洪叔叔调遣。”墨离还是喜欢别人出谋划策,自己带兵冲杀就行的战斗,否则,又要考虑补给,又要考虑士气,还要考虑战略,敌人的对策,杂七杂八的事情,烦都能够把他烦死,他带的兵超过一万,就开始有些抓瞎,所以大部分时间,墨离直隶部队不超过五千人,多的分散给手下将领。
所以……墨离其实对旗帜军的指挥能力,只能下达到千户,千户以下,他未必指挥得懂,但是他也不需要能够指挥千户以下,他只要能指挥千户就行,运输补给,交给南宫,运筹帷幄,交给幕僚,行军打仗,交给手下诺干将领,他只要说往哪儿打就行了。
可惜,墨离手下没几个能够拿出手的幕僚,何明轩还太年轻,而且他并不是专修战略,所以打起仗来,他能够起到的作用很有限,这直接导致墨离打仗完全是乱的,一般情况是,墨离的部队跟着墨离走,走到战场,再根据情况,判断该怎么打。
如果深入了解,大家会发现,墨离的战略其实和行程表差不多,今天打到哪儿,明天打到哪儿,至于为什么打,怎么打,以及打败了怎么办,情况有变怎么办?就完全不知道了。
“所谓的计划,就是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制定,但是最后却毫无用处的东西。”墨离在某次喝高了以后说:“反正计划都赶不上变化,那还制定那么详细干嘛,随机应变才是最好的战略。”
……
“好吧,大军集结,三日后进攻。”洪承畴说:“墨离贤侄今天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洪如山和杨武用诡异的眼神看了墨离一眼,顿时有些笑意,墨离疑惑:“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晚饭的时候,洪承畴手下的仆人端上来好几个菜,水煮牛肉,回锅肉,麻婆豆腐,籽姜鸭,鱼香肉丝……看着那些红彤彤的辣椒,墨离顿时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在洪承畴动筷以后,他立刻开始夹菜,而且还专门夹了几筷子辣椒。
洪如山,杨武和洪承畴看到墨离将大把大把的辣椒往嘴里塞,顿时目瞪口呆,洪承畴诧异地问道:“墨离贤侄吃得惯这川菜?”“鼓滴宽,杂蓬拽丘子三银,”墨离嘴里全是菜,含糊不清地说着,洪如山倒吸一口凉气:“吞下去再说。”
墨离两下把菜嚼碎,然后吞一口,轻抚两下胸口:“吃得惯,我本来就是川人,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川菜了,不过果然,还是家乡的东西最合我口味。”
洪承畴疑惑:“你不是在陕西参的兵么?怎么是川人?”墨离愣了一下:“这个嘛,我祖上是湖广人,迁入四川以后,因为失去恋人,就变卖了家财,离开家乡,想到陕西做笔生意,谁知道碰到叛乱四起,差点丢了性命,后来遇到如山兄,就索性当了兵。”
“那你还真是因祸得福,我大明也因此得到一名优秀的将领啊。”杨武笑道,墨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呵呵,可惜我没念过私塾,否则也可以去考取功名。”
“有向上之心,也是难能可贵。”洪承畴听了墨离的话,点点头,他觉得,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不过他随即又问:“既然你没读过私塾,那么你那些经济圈之类的东西是从哪里学到的?”
“……”这个墨离还没法解释,而且他虽然没上过私塾,但也绝对不是文盲,甚至在很多方面比同年龄的秀才还懂得多得多,同时还会兵法,通兴国安邦之道,天文地理,也多少会一点,怎么看也是名师之徒吧。
墨离头上汗水密布,最后灵机一动:“曾经我到夜游峨眉山,遇到一个自称黄石的老人,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吃饭了,我就分了他两块干粮,不过这个老人说他不吃俗物,叫我给他买些香火,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就买了些香火,于是他赐我天书一卷,叫我好好研习一年,将来必成大气,不过当时我贪玩,就没放在心上,只是闲来翻阅,结果一年之后,书上的全部消失,要是早知道上面的东西这么有用,我当初就该好好学习了。”
这种故事,洪承畴多半是不信的,但是墨离所会的东西,皆是现在的人所不懂的新奇内容,比如燧发火枪,手榴弹等,以及大地是圆的,大地其实围绕着太阳转这些学说,所以洪承畴也只能将信将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谁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