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华胥和雷夏在成纪结了亲,华胥国和燧明国渐渐不分彼此,大家都一同生活,一同打猎,犹如一家人一般。又有雷夏在,日日风调雨顺,妖魔亦不敢骚扰,且华胥又治理有方,各安其职,几无奸邪之事,如此,这成纪简直如世外桃源,人人安乐,委实好不自在。
第二年春,华胥产下一男孩,雷夏给他取名为“伏羲”。两年后,他们二人又生下一女孩,取名为“女娲”。
初时,这两个孩子还尚在襁褓时,粉粉嫩嫩如同肉团,时而娇嗔时而嘻乐,令初为人父的雷夏喜爱异常,日里夜里抱着片刻不肯离身,纵是华胥他也不舍得让她抱,华胥又气又恼,又暗自嘲笑,可无论如何她总也抢不过雷夏去,把雷夏逼急了,他竟抱着孩子飞上云端,优哉游哉地过三人世界。华胥无奈,只好任由他们去。
好在七八年时光转眼即过,兄妹俩个常常贪玩成性,且与太子、黑潭表面看相差不大,又都孩子心性,因此四个常一处玩闹,有时成福也加入进来,给他们变各种戏法,逗得兄妹俩甚是眼馋,非逼得雷夏教他们法术。初时雷夏还算耐心,但时日一久,兄妹俩常常边学边玩,又不肯深入钻研,渐渐雷夏便没了兴致,又见他们不似婴儿时可爱,便慢慢少了牵恋,不愿再时刻守着,这才从孩子身上抽出了些精力陪伴华胥去,弄得华胥醋意大发:“你既忘了我,何不忘得干净些?”
雷夏憨憨一笑,并不言语,却环腰将华胥抱起,直飞入空中,他的坐骑小夔恰在空中等候,雷夏便抱着华胥稳稳地落在小夔的背上,他们一会儿穿梭在云中,吸允着清甜的云气,一会儿栖息于云端,俯看人间群山绿水。依偎在雷夏的肩膀上,华胥感到十分安然和满足,她总觉得,这几年似乎是上天特别眷念的一般,没有灾祸,没有烦恼,所有的,都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平顺,似乎都不像是真的存在。有时她在想,占据了所有美好的他们,是不是将来会有什么灾祸,因而这时上天特别眷顾?月满则亏,总是人间至理。可每次转身,总能看到雷夏和孩子们的欢笑嬉戏,一晃便都将忧愁抛诸了脑后。
她还记得,有一次,为了吃到熟食,雷夏便抬手劈了一个雷下来,立时打在早已备好的木堆上,三天不灭。当初遣猪神哼哈来捣乱时,为了掩盖身份,雷夏才未用雷引火,而今已无须顾虑,还是自己的法术用的顺手。由此,族人得以三天把肉烤了吃,因火势过旺,华胥发觉,肉在火中竟慢慢浸出些水来,可这些水十分嫩滑,吃起来也有肉的味道,她便偷偷留取了一些,支起小罐,生了小火,将从河里采摘来的蘘荷连同那些水一同放入罐中烧烤,滋滋响声过后,她小心地尝了下,这蘘荷不仅美味了许多,甚至还夹杂着肉的甜香。当时她便拉了雷夏来尝,雷夏还未吃便直叫好。
“你还未吃,怎知就一定好?”
“反正你弄的,就是好,便是不好,那也是好!”
华胥咯咯笑着,心里却堆满了幸福。
从此,这水她便命族人常备着,并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油”,待族人吃肉吃腻了或者猎物不够时,便以蔬果配上油炙烤,也是香气扑鼻,甚是解馋。
还有一次,华胥百无聊赖,拿着树枝在河边画起了鸳鸯,偏虎神穷炙冒了出来,虏了华胥便走,自然,雷夏恰好赶来,只三五个回合便把虎神穷炙绑了起来。
“穷炙!你好大胆子!”雷夏气得恨不得将整个虎族都消灭殆尽。
哪知穷炙不仅不怕,反挺起了背理直气壮地道:“你才是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把我们的老族长变成了猫,我既为虎族族长,便必须要为虎族雪耻!”
“嗯?”雷夏恍然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除非你放了我们的老族长,否则,虎族和你,和人族生生世世势不两立!”
“做梦!”
开什么玩笑,他雷夏什么时候受过威胁!当即抬手施法欲把穷炙的魂魄打散,可华胥及时上前,双手握住他的那只手,叫着“不要”。雷夏怕误伤了华胥,不得不散了法术。
只见华胥盈盈一笑,半蹲下身子,对着穷炙说:“这么说,你是很想你的老族长回来了?”
“哼,当然!”穷炙想都没想答道。
“那,要是你们的老族长回来了,你这个族人就做不成了吧,你怎么办啊?他会不会杀了你啊?”
“啊?这……”
穷炙无言以对。之前,穷烈走后,他当众发誓,一定要把老族长救回来,一定会为老族长报仇,由此他们才推举他为虎族新的族长。他自知打不过雷夏,便挑了500只虎,请雷夏把他们都变成猫,帮助穷烈去捉鼠,好捉完了鼠恢复真身。可哪知这么多年过去,鼠不仅没捉完,甚至还越来越多,整个虎族怨气滔天,他顶不住压力才不得不来捉了华胥,想以此来要挟雷夏。
可如今华胥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仔细一想,对啊,要是穷烈回来了,自然是恢复族长的身份,那他穷炙怎么办?穷烈可不是好说话的,他又打不过穷烈,到时候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华胥见说动了他,继续替他分析道:“对吧?你好好想想!所以呢,要不是雷夏把那穷烈赶走了,哪能轮得着你来做族长呢,是不是?你不谢他倒罢了,还埋怨个什么呢!”
“这……”穷炙歪头想了想,好像也真是这样。
于是,便这样,华胥的三言两语之下,穷炙便不再憎恨雷夏,发誓再也不来这儿惹事。本来雷夏还不想放他,怎奈华胥执意要放,雷夏便不得不给穷炙松了绑。
“真是的,你什么人都要放,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雷夏嘟囔道。
华胥甩开雷夏的手,气道:“不放怎么样?难道都像你,什么人都杀,杀了他们,都来报仇怎么办?”
“来就来呗,我又不是打不过!”雷夏有恃无恐。
“哎。”华胥坐下来叹道,“是,你是能打得过,可我那些族人呢?你武功好,有法术,天下第一,自然是什么都不怕,可你永远都体会不到,像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人,在这妖魔横行的人间,要活下去有多难!结怨容易解怨难,只要没有伤及原则,多结善缘总是好的。”
见华胥如此,雷夏陡然生起了几分怜爱,也坐了下来,握着华胥的手说:“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们的,不会让任何妖魔伤害你们!”
“我知道。”华胥望着雷夏痴痴一笑,说不出的甜蜜,迅而转向远方,想起美好的未来,憧憬道:“其实我真的希望有那么一天,不管是神族,还是人族,或者妖族,大家都能和和乐乐地一起活在这天地间,不用争斗,也没有仇恨,也不用互相吃来吃去的,好好的,美美的,活着。”
雷夏将华胥揽入怀中,低语道:“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真的?”
“真的。”
这些年,日子虽然平淡,但每天总有许多意料之外的小欢喜,每个人都满足且欢乐着。然而,就像俗语常说,花好月圆总难长久。几个月后,不知为何,华胥突然染了病,吃不下睡不着,人也渐渐消瘦下去。雷夏疼在心里,每日用法术为她续命,可一连数月也不见好转,尤其入冬以后,华胥更难抵御冷气,病势日渐加重,雷夏便在她身旁生起了火堆,日日不灭。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日,华胥睡着后,雷夏和成福商量着。
“所以,你?”成福似乎想到了雷夏意欲何为。
“是。”雷夏点头道,“我们都知道,昆仑山上有个桃林,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可增寿,亦可治百病。”
“哎,蟠桃的事谁不知道呢,只是东西虽好却不易取啊,那是昆仑山啊!”
雷夏微微一笑,道:“这天底下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何况凑巧,昆仑山曾有我的一位故人,虽已仙逝,好歹也算有缘,求个蟠桃当不成问题。只是以前我以为凭我自己就可救她,可现在……总是我太自信了,其实我早该去的……”
“那好吧,你安心去吧,在你回来之前,我保证华胥一定好好的。”
在得到成福这句保证之后,雷夏就辞别了两个孩子,只身去了昆仑山。剩下的人都几乎日夜守着华胥,惟有黑潭整日愤愤不平,常背地里怨道:“哼!跟这个告别跟那个告别,怎么就没跟我告个别呢!我在这儿陪了你这么久,眼里总是看不到我!哼!”
“好了,你别生气了,那不是她病了么?你这么好,你们族长肯定不会不理你的!”太子徐徐劝解道。
“病是什么?病很严重吗?那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感觉有病呢?”黑潭疑惑不解。
太子挠挠头也想不出所以然,便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没病过,大概这是他们人特有的吧,可能一病就死了吧?”
“啊?这么严重啊?”
“我也不晓得,我猜的……”
一想到这儿,黑潭便没了怨气,和太子一起返回了洞中,帮着伏羲女娲他们守着华胥。
约莫过了三日左右,雷夏捧了一个蟠桃回来了,结果一进洞,就看见伏羲女娲围在华胥身边痛哭不止,成福半趴在地上,显然法力失了大半,还有姚见月、姞浪山、赢在水、姬少姜、花满城几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脸上满是悲怆神色。
雷夏怔在那里,手一松,蟠桃落在了地上。她竟没等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