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云雾缭绕,两座仙山之顶,一为雷夏,一为风华胥,他们皆着银色铠甲,乌发皆白,对峙稍许后,便互相打斗起来,时而电闪雷鸣,时而火光冲天,但奇怪的是,有时他们互相恼恨,招招狠辣,欲致对方于死地,可有时却又含情脉脉,你来我往似是在以武传情,一招一式尽是缠绵婉转,如痴如醉之处教天地也为之动容。
突然,雷夏褪了温柔情意,转而对着华胥怒发一掌,孰料华胥竟迷之一笑,不击不躲,竟直挺挺迎了上去,口吐鲜血从天上跌落下来,银色的铠甲顿时变成一团红……
“啊!”
华胥倏然坐起,惊地满头大汗。原来刚才皆是梦中。她望望四周,稀稀疏疏地立着几株林木,皓白的月光普照下来,让人顿觉温暖些许,而族人们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酣睡。
好在还是他们白天停留的地方。华胥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定了定神,反复地劝自己,不过是梦而已,何必如此惊慌。
这时,成福恰好现身,他遵照华胥的意思,趁族人熟睡只身东去寻访可栖息之地,眼见黎明将至,他便抽身回来,刚欲向华胥说明情况,就发现华胥神情有异,额头冷汗直冒,便焦急问道:“华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没事。”华胥微笑道,“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你又做那个梦了?”成福恨道,“哎,你从小就经常做那个噩梦,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慢慢就好了,没成想还是摆脱不了!真不知道你梦里和你决斗的那个人是谁,竟一直纠缠不放,真是可恶!”
这个梦华胥自记事起便一直时不时的做,只是一直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可自从认识了雷夏了以后,她便没再做那个梦,连她自己也早已忘了,哪知道这时反而又做了这个梦,而梦里的那个人渐渐清晰,竟是雷夏的模样。这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自己日有所思,华胥想不明白,但又怕成福多想,便没告诉他梦里的情景,转而问:“对了,成福哥哥,你今晚可有什么收获?”
“哦,一说这差点儿忘了,刚好要告诉你呢。就在前面,有一个地方,到处都是花草果树,旁边的林子里生活着不少猎物,足够大伙吃上十几年了,而且那有好多天然的山洞,都在高处,离林子也远,安全又方便。”
“真的?”华胥惊喜道。
成福点点头。寻觅了这几日终于有所获,总算没白费。华胥马上双手合十,闭眼祷告,叩谢天地,说不出的欢喜。成福见华胥这许多天来第一次笑,心里也宽畅了不少。
那个地方就是成纪,第二天一早,华胥就招呼众人,整好队,由成福带路,直奔成纪。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园。
大家一到,看到树上挂满了果子,兴奋之下忘了礼节,纷纷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这一路他们始终是饥一顿饱一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就是现在让他们吃粪便,那也是极香极香的。
姞浪山和姬少姜一边自个儿饱餐,一边照看众人,生怕他们起了什么不必要的争端。
“别抢,别抢,都有啊,这这么多呢!”
“嘿,说你呢,抢什么呀,这么大的地就盯着这儿干嘛,傻不傻!”
“你,你们,去那边去!”
……
人声鼎沸中,处处是姞浪山和姬少姜的谩骂声。妘修罗在远处看着,既然有他们在,那必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因之前得罪过华胥,于是她摘了几个果子,便去给华胥送去,谁知走近了才发现,姚见月早已在那儿了,她和华胥俩人有说有笑,要不是华胥现在肚子已微微隆起,怕是二人早已闹成一团了。
妘修罗苦笑一声,好事果然都轮不到她,便没惊扰华胥她们,悄悄地离了去。
过了两天,妘修罗突然失踪,众人前前后后找了三天也未见丝毫踪影。
“他奶奶的,她是不是被野兽叼走了?”姞浪山和姬少姜一起谩骂道。这个女人真可恶,总是三天两头生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吧,她自个儿又没了影,你要蒸发就蒸发吧,偏要害的大伙这么累。
“算了,既然找不到,那就不管她了。”华胥即刻止住他们的抱怨,吩咐起今后的事务来,“这些时日,为了东迁,族里的事务都荒废了不少,现在安定下来了,我们也该好好筹划才是。”
于是,华胥召集族人,任命姚见月为执法长老,姞浪山和姬少姜仍为守猎长老和外事长老,然后由全体族人一起投票商议,提拔花满城为执勤长老,赢在水暂时代妘修罗处理内事事务。而通天长老,因华胥曾与雷神共同生活,族人们便一致认为华胥可通天,便再也不肯让他人来代理,华胥虽不欲如此,然重情难却,无奈,她便兼任了通天长老。
一切既已定,众人便择了个良日围在一起,欢唱跳舞,很是庆祝了一番。而华胥因怀有身孕,便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喧闹,竟也顿感暖意融融。她暗自祈祷,但愿族人能永远这么安乐下去。
华胥不便去闹,成福便也不去,就陪着华胥坐着,时不时地笑谈几句,但大部分时间都保持静默。有时候,看着别人欢乐,宛似在欣赏一幅画,只有静静地看着、听着、品着,才能悟出其中意蕴。成福渐渐也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不时想起和华胥认识以来的点滴,陡然明白他曾一直以为他与华胥早已胜似亲人,可直到最近才觉察到,在华胥心里,从未将他当做同族,否则,以他的能力和资历,何以新任六大长老中无他的位置?她是人族,而他是妖族,他曾以为他们本就非同族,如此倒也理所应当。可其实他也明白,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华胥和雷夏也非同族,可华胥却从未将雷夏视为外族。他也想,或许可以一直自我欺骗下去,但活着,总要真真切切地活着。他也想过,当撕开一切谎言,去面对残酷的真实时,他定会痛不欲生,可不想,当有一天真的去面对时,反而异常平静和坦然。他转头看着身边安然淡笑的华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辈子能认识这样的一个女人,成为她口中的“哥哥”,已然是莫大的荣幸,何须再求其他?但愿大家都好,便足矣。即便多年以后回味,也当甘甜,毕竟爱过、恨过,生而无憾!
众人欢乐的很,一直唱着跳着不肯散去,尤其是姚见月,总是时不时地凑到华胥这儿来,跟华胥讲大家的“糗事”,逗得华胥始终笑个不停。
直到夜幕降临,天色暗黑地看不见了彼此,大家才精疲力尽地不得不散了。可偏在此时,一阵妖风刮来,众人不得不以手护眼,成福一边护着华胥,一边施展法力对抗妖风,心中却暗叫不好,来者的修行功力远在他之上,于是便打定主意,万一抵挡不住就带着华胥一人飞走。正寻思间,一支飞箭从天而降,箭头带着微弱的火苗。
“啊?火?是火!”
一时间,众人惊呼起来,纷纷就地跪拜,叩谢天恩。在人们心中,火乃是极其神圣之物,只能天降,非人力所能得。平常,打猎归来后都是把猎物切割来开,在河里洗涮几下便就口吞下,只有当天降神火时,他们才能把猎物放在火中烧烤,吃得熟食。但这天火却往往数月甚至数年才有一次,而且每次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是以,当人们看见火,哪怕只是一点儿小火苗,都欣喜异常,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赐啊!
但华胥看得分明,这支火箭分明朝向众人射来,她顾不得许多,一边急喊“有危险,快走”,一边张开双臂挡在众人之前。姚见月见状,立刻飞奔而来护在华胥身前。
与此同时,成福早已飞升而起,用尽全部修为顺势接住那支火箭,又迅速施展法力将火苗灭掉。谁知,就在他飞升之时,又有一阵妖风刮来,从四面八方陆续飞来小树枝,竟不偏不倚地在众人之前堆成一撮,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倏”的一声烧了起来。
“火!真的是火!真的是火!”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围着这堆火又唱又跳,姞浪山早已和几位力大的男子把早上未吃完的猎物抬来,合力扔到火中烧烤。都已好几年不曾吃过熟食了。
这时,妖风竟突然停了,成福也早已翻身归来重新立在华胥之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华胥小声嘀咕,这风,这火,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可,到底是何人,因何事呢?
“华胥酋长果然好胆色!”
当这句话从天而降时,众人一起循声望去,只见西南处一团金光闪耀,之后便有一魁梧男子现身而出。那句话,自然出自他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