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再说话,只往南边走去。薛楚吟想要慢行,秦怀远却不住催促,二人各执己见,脚程却也不快不慢,如此走了两天,已经快要进入南冥之地。南冥占地极广,烨煜谷不过位于南冥之极的一个绝大山谷而已,它虽统治着南冥之极,却并不意味着南冥所有范围内全是烨煜谷地界,而在南冥,擎天山庄共设了十九处分舵。
摩诃大陆虽由四大门派主宰,四方却约定互不侵犯各自领域,同时为维护摩诃大陆安宁而主张友好往来,因而擎天山庄也曾在南冥之地设立分舵以与烨煜谷互通消息,其中一处分舵离南冥之极的烨煜幽谷不过百里距离。
可如今擎天山庄十九处分舵惨遭屠戮,并留下了烨煜谷特有的火焰标记,烨煜谷对此事却不闻不问,没有半分举动。这自然令不少人感到疑惑不已。
薛楚吟和秦怀远也终于到达了南冥之地。
南冥树林茂密,山林小丘众多,这一日薛楚吟和秦怀远二人来到一处市镇,薛楚吟迫不及待找了一家干净整洁的客栈休息,点了几样好菜,秦怀远道:“少爷,咱们再往前赶半日路,就能到流波镇的分舵了。不如今日就不在此地过夜了,尽早赶到流波镇去吧。”
薛楚吟看了一眼正要隐没山头的夕阳,他可不想趁夜赶路,便伸了个懒腰道:“也不差这半日,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有精神前往流波镇。就这么说定了。店家,上菜!”
薛楚吟坐在凳上,没有丝毫要赶路的意思,秦怀远无奈,只得站在少爷身后,薛楚吟不耐地道:“老秦,我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坐下陪我吃饭。本少爷一个人吃有意思么?你怎么这么不自觉,每回都让我叫你坐才坐呀。”
秦怀远依言坐下,薛楚吟东张西望,正巧看到邻桌上坐着两位少年和一个少女,男的英武挺拔,女的英气十足,旁人一看便知这是少见的青年俊秀。薛楚吟还未说话,秦怀远已附耳道:“这是镜缘堂凌素波堂主的门人,坐在左首的少年叫褚飞,他旁边的是他师弟赵殊。”
薛楚吟道:“老秦,想不到你认识这么多人。其实我比较关心那少女叫什么名字。”
秦怀远道:“褚飞和赵殊两位兄台三年前曾随凌堂主的师弟释天风前辈来山庄向庄主贺寿,当时正是属下接待二人,因此认得。三少爷前些日子正去了镜缘堂,不知如今怎么样了?至于那位姑娘就不知了,想来也是凌堂主的弟子。”
三年前,老爹的六十大寿……
薛楚吟早已记不太清那宾客云集的场面,也记不清有哪些人前来祝寿,唯一记得的只是薛笑天那微微含笑的脸,兄长们精明能干的得意,躲在房中闭口不出的娘亲,还有一向老实听话的四哥竟然不知为何与爹爹大吵了一架,在薛笑天六十岁寿辰的前天离家出走,过了三个月才回来。
薛楚吟奇道:“怪了,你既然接待过二人,他们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你怎么也不过去啊?”薛楚吟在此看向褚飞,褚飞正巧也盯着自己,只是薛楚吟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和新鲜,那褚飞却仿佛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竟恶狠狠地瞧着自己。
薛楚吟叹道:“今年本少爷是不是犯太岁了,怎么人人都对我不怀好意?镜缘堂不是向来与本庄交好么?三哥还跑去同他们堂主参研什么玄天鉴去了,怎么他的门人跑到南冥来了,还用一种瞪得死人的眼光看着我。”
秦怀远摇头道:“这个属下不知。莫非是三少爷出了什么事情?”
那褚飞一拍饭桌,就要站起,师弟赵殊忙将其拉住,劝道:“褚师兄,小不忍则乱大谋。”褚飞愤愤然依言坐下,赵殊却朝秦怀远抱拳一笑,算是招呼。
双方既已碰面,秦怀远不得不起身相见。适才他记着庄主吩咐,不欲打草惊蛇,因而并不想惊动其他门派人物,但事到如今自己不能给人落下话柄,只得起身朝三人抱拳相见。
哪知褚飞竟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赵殊尴尬一笑,却并不起身相见。秦怀远心中有气,正要发作,同褚飞、赵殊共坐一桌的少女竟然抢先站了起来,抱拳笑道:“久闻追风郞秦兄器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妹龙梦兰,这里有礼了。”
秦怀远见这少女学着江湖豪杰的口气通报姓名,言语得体,举止大方,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忸怩作态,不禁心中好感顿生,问道:“龙姑娘过赞了,姑娘想必是镜缘堂凌堂主的高足了?凌堂主慧眼独具,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龙梦兰笑道:“秦兄说笑了,梦兰只是恩师座下最不成器的小弟子而已,此番正随二位师哥出门历练,只盼能够增长见识。”
秦怀远仔细去瞧,这龙梦兰秀美的脸庞中透着一股英气,她的笑既不娇羞,也不矜持,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和爽朗,秦怀远平日并不喜多话,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只想与这姑娘多说几句,一时竟忘了还坐在饭桌上的薛楚吟。
薛楚吟坐在旁边,见秦怀远和龙梦兰二人互相恭维,说话客气,不禁暗暗好笑,心道:“原来这木头也有动心的时候啊!”
秦怀远和龙梦兰互相寒暄,秦怀远正想打听擎天山庄三少爷的近况,坐在一旁的褚飞却寒着一张脸,眉间怒气隐现,赵殊连忙轻咳了一声,龙梦兰会意,忙道:“秦兄,我师兄妹三人还有要事,改日兄台若得方便,不妨来镜缘堂一叙,届时本门上下定当好好款待。”
凭着擎天山庄与北冥镜缘堂的交情,龙梦兰这一句场面话并无不妥之处,然后褚飞却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怒道:“龙师妹,你别再说了。擎天山庄若不将本门宝物交还回来,镜缘堂从此与他势不两立!”
褚飞话一出口,秦怀远脸色大变,连薛楚吟也吃了一惊。秦怀远疑道:“禇兄这话什么意思?”赵殊连连摇手,示意师兄不要再说,那褚飞却是个急性子,他只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冷冷地道:“回去问薛楚风去!若不是碍于师命,少爷我早到你们擎天山庄要人去了!哼!”
薛楚风,擎天山庄三少爷,乃是薛笑天与正妻所生,他自幼天赋异禀,琴棋书画、奇门术数无一不精,更兼聪明绝顶,于修仙炼道一事独具慧根,因此庄主薛笑天便派遣这第三子前往镜缘堂,与堂主凌素波共同参悟玄天鉴天机。
可如今,事情似乎已经不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