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了,那股无形的灵气却是随着我的呼吸一点点分散于四肢,全身犹如挂上了很多重物一般,沉重不已。我难受地皱了皱眉,灵气越来越强盛,我的肢体却不再受我的使唤了一般,抬也抬不动,眼皮耷拉着也睁不开。
就好像在做一个噩梦一般,我微微挣扎,那股原本遍布于四肢的气息,便开始向四周乱窜,震得我全身一阵一阵的疼。
我知道若是我不静下心来,恐怕会被这阵气息撞得经脉错乱了,于是我开始念三字经。
小时候,我学习三字经总要父母一遍一遍地教,我的记忆很不好,背了一个多月才记住这些东西,不过花了时间记的东西,总会忘得很慢,所以我一字不差的背诵着,宛如梵唱,如此一来便放松了不少。
回念起三字经,又不免回想起很多的过去的事。我初一那年,父亲同我母亲离了婚。母亲离婚后便一直单身,虽然有人追求她,但她总觉得我会不开心,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为失去了我这个不听话的女儿难过?还是会找一个人嫁了?
还有我的密友,他总是嘲笑我笨,虽然我的成绩很好,但是在他面前却一点儿优越感也没有,他喜欢玩游戏,我不会玩,他不耐其烦地教我,然后最后骂我一句“你怎么这么笨!”
我的确很笨,否则怎么会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
我轻轻一笑,再睁开眼,已经是泪流满面。
车辇依旧在广场上,那些灵女们恭敬地站着,偶尔有人斜着眼睛朝这边望一眼。
她们的眼神中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莫瑾北,你现在过着其他人都羡慕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我微微闭眼,那股灵力已经消散了,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融于身体之内了……
广场尽头是一方高台,如今那高台的高位之上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弥徽,另一位则是许久不见的荀墨渊。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本来以为没有这么快遇见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再次遇见他了。
今日的他与之前又有些不同,之前他的头发简单束着,衣服也常常是短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砍柴郎。
如今的他一袭墨色衣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单手搭在座椅之上,神情淡淡地,与之前的那个荀墨渊判如两人。
现在的他,依旧是如黑曜一般的眸子,可是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荀墨渊,不是那个会脸红的荀婆婆的小孙孙。
弥徽今日依旧一身素色锦衣,那锦衣很厚重,上面银白色的丝线绣了各式繁花,她戴着同色凤冠,即使精心打扮了一番,却是不显俗丽,宛如神母娘娘一般,风采灼人。
我捏了捏衣袖,那半边面具之下的脸上已经全是汗。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注意到那么多的细节,关于荀墨渊的,关于弥徽的。还未细想,那车辇已经瞬间腾空,往前倾了去,我手指扣着四壁的镂空,我不想跌倒下去,那样会显得很狼狈。至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狼狈。
手在接触到那四壁的时候便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手指窜了进来,我一惊,想要抽回右手,却是不能放手了。
那灵气好像是突然自由了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往我身体里窜去,我的手臂一阵酥麻,还不待感知,更多的灵气又窜了进来。
手臂像是要爆炸一般,但是却没有办法移开,那股灵力拉扯着我,我只好咬牙任何它们去。脸也涨的通红,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又更多的汗水冒出。一侧的力量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偏倒,我只好伸出左手也扣进了那镂空之中,顿时左手也宛如开了一道口一般,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我手臂上窜入,与右臂的灵气相撞,只撞得我身体剧烈地疼痛。
我的手臂完全没有力气,灵气吸引着我,我像是一个被吊着的人一般挂在了那一方车辇之上。
此时此刻,车辇已经落到了那高台之上,我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弥徽的表情,她的微微勾起的嘴唇宛如在梵唱一般,她的眼是清澈的流水,平静之中,波澜流动,隐藏着无穷的星月河海。
而荀墨渊,我却看不清了,离得这么近,却又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只剩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右侧,潋素素正一步步向我走来,她依旧没有表情,每一步都很稳重,这一方高台的四周端坐着不同衣着的人,有老有少,神情各异,但是有一点儿肯定的是——他们都身居高位。
他们每一个人都紧紧地在等待我出车辇。
潋素素一步步向我走近,我想起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既然阁主命了我这一职,我便要当好,不要让自己立于尴尬之境,由他人取笑”,我莫瑾北孑然一身,不怕他人耻笑,可是弥徽却不一样,她是阁主,若是我今日不给她台面,来日便不好说了。我这个“便宜”的少阁主的威信能否树立起来,也在此一举。
手上没有一丝力气,我凝了凝神,开始感知四周的一切,车辇的轮廓,那些镂空,顺着镂空一点点移动,接着是我的手,我集中精力,感知着灵力,想要找出点儿什么。
灵力顺着我的手窜入体内,但是偶尔会有灵力撞在一起的情况,那么我那时再用力便可冲破那灵力了。我咬牙,全身都冒出了汗,慢慢地感知着。
终于,在灵力相撞的那刻,“啪”的一声,我的右手成功脱离了那灵气的控制。
那一声响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刻很安静,台上的人全都听到了。而这一刻潋素素已经来到了身边。
我的另外一只手依旧是被啦灵力吸引着,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会。
潋素素打开了那车辇的门,对我伸出手。
我咬咬牙,右手伸过去,紧紧地扶住了她的。
“啊!”强大的灵力顿时从她的手上传到我的手上,我的手像是一个不知足的大口一般,贪婪地吸收着潋素素的灵力。
台上的人一惊,全都站了起来,台下顿时也涌现了一丝躁动。
潋素素脸色发白,嘴角不住地抽搐,她看向我的时候满脸的惊恐,可是现在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了,潋素素的灵气在飞速地流走着,而我的左手为了保持平衡,那灵力吸收得更快了。
首先来到跟前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枯槁的手凭空花了一个印结就向潋素素的手上打去。可是那印结还未接触到潋素素的手边一阵爆响,在空中泛起了一阵涟漪之后消失不见。
而潋素素手上的灵气在此刻以更加快的速度往我的身体里窜了进来。
“啊!”潋素素一个惊叫,昏了过去。
那老者不甘心再次结了一个更加繁琐的印结,这次他用了很大的力,所以他也被反弹了回去,此刻潋素素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头发变得银白,面容也如同老人一般慢慢枯槁了。
我大惊,可是手却收不回来了。
那些人见形势不妙,全都站立着不动。
“噬灵者!”台上有人惊叫了一声,其他的人也都惊恐地看向我。
我身体早就已经不堪这么大的灵气,整个人仿佛身处炼狱一般,眼角一滴眼泪落下,可是我知道没有人看见。
那滴眼泪滑落在地上,转瞬消失不见。
高位之上的人终于开始有所动作,弥徽一个飞身便移到了潋素素的跟前。她抬眼看向我,眉头微蹙,此时她的身上泛出了青光,更衬得她风姿卓然。
青光更甚,她使一个印结,却是往潋素素的手臂上拍了过去,潋素素的手臂顿时被拍断了。
而那拍断的手臂还被我紧紧地握在手上。
心理上的和身体上的压力达到了最强盛,我一口血吐了出来。衣物已经被大湿,转瞬没入红色的衣物之中不见。
失去了灵气的吸收,右手臂便将那断手松了开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台上台下皆乱。
很快的,几个人上前将潋素素抬下去。只见弥徽面色不动,风华无双的眼看向我:“我却是小看了你。”说罢右手一张,她手中便多出了一只长鞭,那长鞭宛如灵气聚集的一般,又像是水柱,在她的手中流动。
“祭神鞭!”台上的人顿时惊叫不已。
“十大神器之五!祭神鞭!”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我心微微一冷,此刻左手仿佛也灌满了一般,那些灵气已经开始回流,我轻轻用力,便把手拿了下来。
我看向那被称作祭神鞭的东西,凄惨一笑,果然还是难逃一劫。潋素素惊恐和枯槁的脸在我的眼前浮现,我的心狠狠地揪作了一团。
潋素素说——托了了少阁主福。
可是我还是害了她。
弥徽拿着手中的祭神鞭道:“菁禾,你自己出来吧。”
此刻,那一方高台上独坐的那一个人才有所异动,他捏着一旁的座椅,五指泛青。
我冲弥徽轻轻一笑,缓步下了车辇,那只断手被我恰好避过。台上台下的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个位置我的脸刚好对着台下,她们看到的不过是那一副面具摆了,台上的人一个个剑拔弩张,恨不得就此每人给我一击。
“阁主。”我用尽全力冲弥徽拱手。
弥徽的祭神鞭扬了扬,在空中划起一串涟漪,最终落在我的身上“啪”地一声。我本来就没有力气,被她一打,就要倒下去。
弥徽微微一笑,又是一鞭!这一鞭打得恰到好处,我又往另一方歪去。
“啪!”又是一鞭。
我咬牙,忍受着她给我的耻辱。所有的人表情各异,一动不动。
整个广场安静极了,只有那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啪嗒声。
那刺鼻的血腥不多一会儿便弥漫到整个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