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办公室内。
郭志清对赵晖能够及时赶回来表示非常赞赏,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案子的事情,林峤在电话里和我讨论过了,我的观点和他基本一致,这些案子不太寻常,一定有幕后黑手在操纵着一切。”赵晖简单扼要地说。
郭志清用双手指尖立靠在一起,形成一个金字塔的样子,下巴靠在上面,看着赵晖,“两个孩子手里的那颗子弹,来源的确有些蹊跷。”他叹了口气,“这案子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我觉得这两个孩子在名品街的异常行为一定和之前爆发的童工案有什么关联。”
“我也这么想过,只是,这个在背后操作一切的人,为什么要让那两个孩子去名品街做非法的事情,这很容易被我们的人抓到啊!”
“有没有可能是报复行为?”
“对童工案的报复?”郭志清摇了摇头,“如果是报复的话,为什么不选择更隐秘的时间和地点呢?偏偏选择临近中午,在人流密集的名品街作案,这难道不是故意想让我们的人抓住他们?而且,他们的身上还带着一颗奇怪的子弹……”
“郭局,还是您深思熟虑,我欠考虑了。”赵晖笑道,“可能对方就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犯罪嫌疑人想和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故意向我们透露一些没用的线索,用来误导我们,以达到挑衅和玩弄警方的目的。”
郭志清点燃了一支烟,凝神思考。
“对了,林峤的猜想倒是非常独特,他跟我说过他的猜想。”赵晖往椅背一仰,“他说这事可能和童工案有关,却不是犯罪嫌疑人做的,而是有人想借这两个孩子之手,把某些信息透露给我们,目的是为了帮助我们破案。”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出于某些原因,他不能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
“我不管那么多,总之不管怎么样,接下来你想怎么查?”郭志清弹了弹烟灰。
“我觉得把童工案和这两个孩子提供的线索一起查会比较好。”
“行吧,你进度稍微快一点!”
郭志清的压力很大,这两天舆论消息和省厅那边给的压力,仿佛像两座泰山一直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夜不能寐寝不安席。
——
赵晖再次来到刑警队的时候,陈雅已经把刚才的笔录整理好了,赵晖皱着眉头看完笔录后,招呼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分派了任务。
随后,他带着陈雅和另外几名刑警,包括慕容云来到胡林家。
胡林所住的地方只有三栋老式别墅,其中一户人家全部出远门了,另一户住的是一对老夫妇。
胡林说,这两天腊肠一直叫个不停,很烦人,他甚至怀疑它是不是生病了,正想今天带它去看医生。
今天清晨,一声刺耳的枪响,打破了周遭的平静。当时,胡林还在床上睡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巨响之后的院子显得太过于安静了,静得让他觉得有些害怕。潜意识里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他急忙去找腊肠,却发现腊肠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一颗子弹穿过了它的头颅,让它的颅骨有一个很大的弹孔,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草坪。
“我辈子也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有人拿枪打死我的狗。”胡林看着腊肠僵硬的尸体,悲愤地说。
令谁也无法想到的是,经过慕容云的现场解剖,真的从腊肠的头颅内取出一颗子弹,子弹上面留有淡淡的十字痕迹。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记得林峤对我说过,你们手上也有一颗这样的子弹。”赵晖目光锐利地看着陈雅。
陈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个孩子交给他们的那颗子弹用处这么大。
在院子里,赵晖通过勘察腊肠死亡的位置发现,胡林家的院子有很高的围墙,这种角度,凶手必须在某个高处开枪才能成功射击院子里的狗。
没过多久,赵晖很快就判断出犯罪嫌疑人开枪的大概位置,就是对面的那栋别墅,第二层楼东南边的房间。
那户人家没人在家,所以想强行进去是不太可能的。
赵晖只能让人包围这栋别墅,然后联系别墅的主人,同时派人去调取附近的监控。
附近的几处监控录像显示,从前天晚上开始,确实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在附近出现过,因为是晚上,视频中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正脸。
不久后,别墅的主人刘先生带着家人全部回到家中。
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他们在别墅内没有看到任何陌生人,更察觉不到房间内曾经有人来过。
不过,幸运的是,刘先生告诉警方,他在别墅内几个隐秘的地方安装了摄像头,一般他们出门就会把所有的摄像头打开。
所以,假如有什么人来过他们的家,摄像头中必然会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从摄像头中,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当这家人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爬进他们的家,也许他是用一根小铁丝开的锁,也许不是,总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门窗的锁完好无损地打开。
这个人一般都是晚出早归,连续两天,都是白天来这里睡觉。他不偷东西,也不做别的事情,只是安静地睡觉,从白天一直睡到晚上。离开前,他会把被子折叠整齐,打扫房间,然后再出门,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事情。
刘先生对这个怪异的房客古怪的行为表示惊骇。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从监控录像里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确在这个房间的窗户往外开过枪。
离开胡林家的时候,陈雅问赵晖:“为什么你刚开始会注意到胡林?”
“首先狗被谋杀这件事本来就很蹊跷,其次,他的神情不像开玩笑,也绝对不像神经病,他说他的狗被人用枪谋杀,再联系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就决定给他做做笔录去现场看看再说,唔……想不到收获蛮大。”赵晖严肃的脸笑起来真像一只老气十足而又狡猾的猫。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找到打死这只狗的凶手。”
“你通知郭一鸣,让他回来吧,去排查每个孤儿院根本是无用之功,山源市大大小小上百所孤儿院,假设这些孩子真是某个孤儿院里面的,院方哪会这么笨,等着警方来查?”
“你的意思是不用查了?”
“先停下,现在我们要紧紧抓住眼前的线索,不惜一切找到那个人。”赵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陈雅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我觉得从监控视频来看,犯罪嫌疑人会在白天的时候躲进别墅,在里面只是安静地睡觉,应该是无家可归,或者说他刚从某个地方逃出来,想让自己躲起来,寻求安全感……所以,我认为应该重点搜查那些暂时没有人居住的房子,还有一些比较偏僻的场所,机率应该会比较大。”
“我基本同意你的想法,通知各部门做好准备,马上行动!”
——
林峤把母亲的事情料理完后,便告别善丽阿姨,来到山源市的一座天主教堂内。
他当然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把另一半骨灰交给他。母亲想回到山源市,回到曾经的那个家。
而且,母亲生前信奉天主教。
“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再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早都消灭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们永不再有份了。凡你手所当做的事,要尽力去做。因为在你所必去的阴间,没有工作,没有谋算,没有知识,也没有智慧……我主、上主,慈悲的天主!求你恩赐所有亡者早日解脱死亡的枷锁,进入平安与光明的天乡,因着你的慈爱能得享永生的幸福。”
……
天主教堂内苍老却威严的神父花了半小时为母亲做了一个小小的祈祷仪式。
林峤不是天主教徒,却希望神父的祈祷会让母亲到达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令人痛心。
“林峤,你怎么会有空来教堂?”
林峤完全没想到会在教堂遇到张天成,更没想到张天成竟然也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在林峤回答之前,张天成已经看到了神坛上的骨灰盒。
“这是……”张天成向他投来遗憾的目光。
“这是我母亲,她去世了。”
“对不起,”张天成的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不过我相信,你母亲的灵魂一定会升入天堂!”张天成用一种慈爱的语气对林峤说。
林峤一向敬佩张天成,他是一个好人。
“谢谢你,张先生。”
“林峤,山源市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我实在困惑,这么好的时代,还有如此多人性丧绝的事情发生。”张天成愁眉不展,眼睛虔诚地望着祭台后的圣母像。
“社会有美的一面,必然就会有丑的一面,有些事情,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可能完全杜绝。”林峤只能这么回答。
张天成指着祭台上的蜡烛说:“就像这支蜡烛,你看,它的光芒又亮又温暖,可是,你再看看祭台上,”祭台的桌面上有一个随风摇曳的黑色影子,“它留下了光芒,却制造了阴暗。”
“我希望警方能早点破案,看见那么多孩子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实在是痛心。”张天成又说,圆圆的脸愁容满布,“这两天我总想抽点时间去你父亲的孤儿院看看,我很久没去了。”
“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快破案的,不抓到真凶誓不罢休。”林峤咬着牙,目光格外坚毅。
——
晚上十点,林峤来到江夏别墅区,他觉得自己很累,简直一躺就能睡上个几百年。
客厅连灯也没开,方毅应该还没回来。
林峤开了灯,在玄关脱鞋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双女鞋。
原来方毅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竟然把女人带回家过夜。
既然这样,林峤留在这里岂不是太尴尬了?
正当林峤还在犹豫该留还是该走的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
林峤整个人就开始石化了,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从楼上下来的人是宋佳。
“宋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方毅也从楼上走下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
三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林峤呼吸急促,全身的血液猛地往大脑翻涌着,他把拳头攥得紧紧的,跑上前,把铁一般的拳头砸在方毅的脸上。
“混蛋……”
方毅摔了个趔趄,宋佳也瞬间尖叫了起来,她死死地拖住林峤,请求他停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林峤痛彻心扉地喊道。
方毅是他最好的兄弟,这才几天,他怎么能和宋佳在一起了?
“快走啊,方毅,你快上去!”宋佳抱紧林峤,大声对摔倒在地的方毅喊叫着。
方毅痛苦地摸着立即肿胀起来的右脸,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对迷人的桃花眼困惑地看着林峤,他对林峤说:“唉……林峤,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说完,他再次走上楼,留下林峤和宋佳两人在楼下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