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绎走的那天早晨开始,今夏心里就一直觉得发慌,偶尔看到来回巡逻的士兵跟站岗的锦衣卫,她的心便会变得异常沉重。听谢宵所说,这次打的可是场硬仗。躺在床上的她脑袋很大,一直东想西想,如卧针塌,越想越担心,还是爬了起来,向士兵要来了地图。
看着地图,她反复参详,预谋,把所有的如果,然后,最后都想了个遍。她自小喜欢看兵书,野史,即使陆绎他们没有给她透露多少信息,她大概也能猜着,既然是包抄合剿,就不能让倭寇有突破口,军队之间必有暗号传递。她灵机一动,叫来一位副将,盘问他道:“你们是怎么联系军情的呢?可有什么暗号。”“我们以流星弹为信号。只要哪一方战败,战势不利,便放流星弹,其他军队以此号便知倭寇主力在那,各方前去支援。”那位副将身材魁梧,说话倒是言简意赅,今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此时军中有多少号人?”“回禀夫人,有三百名将士,其余都派到前线。”“可有火铳,流弹,之类武器?”“没有火铳,只有刀箭”那名将士回答道。“几时开始打仗?”“两日后辰时”“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今夏心里有了点谱,军中没有什么兵器,大营离杭州府最近,背山面朝杭州府,如果倭寇来袭本营,内无强将又无精锐武器。
今夏又思忖了一番。命驻守的锦衣卫各个去山上砍伐竹子,大树,备弓箭。
陆绎到了岑港与祁参将等人商议进攻事宜,从东南的葫芦山开始进攻,留一股将士守住港口,再留一股守住水路,其余全部出军,以包抄行式进行围剿,扬州方面也通知了驻守的刘炎将军,派其出兵,从西南包抄。而于大勇等将士从东北角进行围剿。
两日后辰时,三军同时进发。陆绎一行行军数日,路上只遇到一小股一小股的倭寇袭击,没有组织性,一打即散,围剿速度极快。
三日后午夜,众军休息,于大勇仗前突然点了流星弹,三颗流星弹齐发,响彻东北角一方天空。原来有倭寇趁大军休息时,放火烧了粮草,突袭军营。于大勇一行奋勇杀敌,于火光中与倭寇殊死搏斗,打的昏天黑地,不多时,就尸骨遍野,哀嚎满天。为首一个倭寇秦俊杰原为杭州舟山人,颇有几分能耐,手下有上百名倭寇,其中也有不少舟山附近的居民夹杂其中打秋风。擒贼先擒王。于大勇不愧是久经沙场,深通倭寇做战方式,瞅住贼首,策马迎敌。才几枪下来,秦俊杰便自知不敌,往后撤退。手下倭寇见主帅溃逃,也都慌不择路,四下逃跑。于大勇率手下余勇趁胜追击。
陆绎一行见暗号传来,慌忙起身,收拾行装,往流星弹方向进攻。带他们赶往狼烟山附近时,遇到一股强烈的倭寇偷袭,陆绎,祁参将等人都是熟谙兵法,又武功高强,以一敌百,手起血刃,打了整整一通宵,倭寇才被渐渐击退。只有几十个倭寇往西北逃蹿,陆绎让祁参将带军士继续追击,自己带了十几个将士和二三十个锦衣卫继续往流星弹发射方向进军。
如果倭寇趁胜进攻突破于大勇将军的东北战线,那他们很可能往北进发进攻杭州府,而大营位于杭州府门户,首当其冲的就是大营,今夏他们还在大营里呢?可千万不能有危险。陆绎心里想着,拼命地加快了行军速度,策马狂奔。
于大勇一路追赶倭寇,见他越逃越远,翻过山,藏到树林里不见了。于大勇怕有诈,不敢贸然进攻。就回头召集将士们回营整顿。
秦俊杰回到老巢,四散逃开的倭寇也都回到老巢,拉起木栏栅,外界便再难进入。一群倭寇再次商议如何破出重围。
陆绎马不停蹄,昼夜驰骋,大营就在眼前。路过紫云山,(紫云山是位于秦俊杰老巢左侧一座山)眼见一群倭寇载着大匹辎重往山里运去。中间夹杂着倭国人讲话的声音。陆绎心内犯嘀咕。这些倭寇不像军队,有纪律,都是打一炮,放一枪就跑,到处流窜,如果过去跟他们缠斗怕又耽误时间,不打的话,到时回头找他们,更加难找。还好此地离于将军大营不远,如果于将军不敌倭寇,我烧掉这些辎重也算断了倭寇后援,如果于将军在营中,正好让他过来支援,一举捣毁倭寇老巢。他派人回了大营通风报信,便带了手下三四十号人过去跟倭寇拼杀起来。正欲烧掉辎重。四面传来喊杀声,原来是秦俊杰听说有人劫货,从隔壁山头举寨前来。“不好,捅了马蜂窝了此时想抽身可难了”陆绎心里大叫不妙。此处四面环山,只有些小道此时也堵满了倭寇。他紧急朝空中发射流星弹。一时间喊杀声,拼杀声响彻山中。
今夏大营离紫云山不远,她在营中听到流星弹声音,赶忙跑出来一看,这个方位好像是在紫云山一带,(她记得地图上这个位置)如果是陆绎的话,他要来大营,很可能是路过此处。看来是他有危险。她回营里马上穿好盔甲,带好护手,腰配手铳,手提宝剑,带着手下一百多锦衣卫,赶往紫云山。
烽烟四起,战火连天。紫云山上升腾着杀戮之气。陆绎即便武功盖世,这两日来的奔波劳碌,拼杀也早耗干了他的力气。为求拖困,唯有拼尽全力!眼看着手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倭寇的刺刀明晃晃的几乎亮瞎他的眼睛,双手的力气都快使不出来了,从未有过的困顿让他几乎摔倒。“大人!大人!大人!”今夏远远的看到陆绎在人群中拼杀,不顾一切的策马狂奔而来。就要到跟前了,她双眼瞅着倭寇的刀刺入陆绎的腹部,抽出,喷出鲜艳的一片红。她飞身下马,金鹰展翅,到了陆绎跟前,举剑砍死了杀害陆绎的倭寇。一剑剑飞快的使着招式,招招致命,恨不得杀尽所有倭寇。杀退身边的倭寇,她立马转身去扶起陆绎:“大人,大人,大人,你快醒醒。”带着哽咽,无助,着急,担忧,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大人。陆绎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你来了。”声音低的都快听不见了。“大人,我带你回去。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见陆绎伤的这么重。今夏慌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两个锦衣卫过来帮她把陆绎扶上马。陆绎手捂着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顺着马背,一滴一滴的滴在草地上。今夏带着他,策马回营。后面手下顿后,奋力拼杀出了紫云山。
“林姨,林姨,快过来看下大人。”众人帮忙把陆绎抬回营帐里。林姨赶忙走过来帮陆绎治伤。今夏看着陆绎一层一层的沾满鲜血的衣服被剥开,露出肚子上一个血窟窿,那个窟窿还在不断冒血出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觉人世的昏倒在旁。“今夏,今夏。”林姨手上还拿着银针,正要给陆绎封脉止血,见今夏晕倒,吓了一跳。手上的针此时也容不得她停下来。只好让人把今夏抬到软塌上。待她忙完再给今夏看。
“今夏,今夏,救我,快救我…”陆绎倒在血泊里,向她伸出手,不停求救。四周都是“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的声音,她好惊慌,想过去,想去救陆绎,双手双脚却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不管她怎么挣扎,都过不去。“大人,大人…”今夏在梦中哭醒了。睁开双眼,看到林姨关切的眼神:“姨,大人呢?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林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让她平静下来。“他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一会儿了。血我已经帮他止住了,可惜伤口太深,已经伤到内腑,恐怕…”林姨不敢再说下去。“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林姨,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今夏绝望的痛哭起来。她无法想象失去陆绎的场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宁愿自己替陆绎去死,宁愿她再被蛇蜇一次,宁愿再一次以命抵命,她都不要他死!姨双泪坠落,陪着今夏哭了一会儿。“我苦命的孩子…姨一定尽全力,保住他!”“呜呜呜呜”今夏一声声怮哭,哭到断肠,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