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然没有回答我!”庄梦蝶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为何你不回答不是来彻底绝了我的念想?为什么不能毫不犹豫的否定来让我彻底死心?是不是因为那时的你确实是真情流露?”
“庄梦蝶!!”
庄非鱼怒喝一声,他一把抓住庄梦蝶,将她重重推向凉亭的亭靠,庄梦蝶下意识地抓住亭靠,才不至于被推下池里。
庄梦蝶心中有些惊诧庄非鱼会如此震怒,但莫名的又感觉到一丝开心,那是窥破别人深藏秘密的惊喜,正是因为被猜中了心思才会这样的生气。
但这份惊喜过后,再想到庄非鱼百般不愿承认他们的这份感情,失衡与不甘令庄梦蝶失控地叫了起来:“庄非鱼,就算承认又能怎样?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你什么三皇妹,我这知道这个秘密我们不能公开,因为我们只能接受世人异样的目光,可那又如何,你在我面前承认了你庄非鱼便从此抬不起头了吗?你就引以为耻了吗?!”
庄非鱼蓦然捂住庄梦蝶的嘴,将她发泄般的大吼硬生生的阻截。庄非鱼的手劲如此用力,指尖已经没入庄梦蝶的脸颊,令庄梦蝶的脸感到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那么你告诉我,”庄非鱼冷漠的看着泪眼朦胧的庄梦蝶,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你百般追逐的是究竟是你的二皇兄,还是非鱼?”
庄梦蝶一霎那困惑了,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一直以来的二皇兄和那个非鱼不都是庄非鱼,不都是一个人,不都是那个一直在我的心底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人吗?
庄梦蝶这份困惑一丝不漏的看在了庄非鱼的眼中,他露出一丝早知如此的冰冷笑容,缓缓松开了手。
他对她十多年来百般的宠溺呵护不过换来了一杯醉黄泉,而那个非鱼仅仅只是陪伴在她的身边,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所想要拥有的一切。
“庄梦蝶,若我告诉你,你想与我还有所可能便必须忘了那段经历呢?”庄非鱼突然发问道。
庄梦蝶闻言一怔,随即本能地摇着头。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忘却那段经历?那一段经历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甜蜜,那么的纯粹,那么的幸福,她为何要忘,她又怎么能忘?
庄非鱼眼底的火苗随着庄梦蝶的摇首而再度燃起,他倏然一推,毫无防备的庄梦蝶顿时被庄非鱼从凉亭里推下了池水中,扑嗵一声响,池子里的锦鲤惊得四下逃窜。
庄梦蝶对自己突然被庄非鱼推入池水有些不明所以,她浮出水面,便看到高立在亭子里俯视着水中的她的庄非鱼抽出一把匕首,一把割下紫黑色长袍的下摆,冷声道:“庄梦蝶,今日你我就效仿古人割袍断义,从此恩怨两清,从今往后,你莫要再叫我二皇兄!”
说罢,庄非鱼将手中的断袍高高的抛向了空中。庄梦蝶呆呆地看着那块残布随风飘扬,眼前的景象仿佛随着断袍被丢出的那一刻变得异常缓慢。转身离去的二皇兄,悠悠飘荡的残布,昏灰而压抑的天空,寒彻心肺的池水,渐渐的麻痹了庄梦蝶的知觉。
割袍断义,恩怨两清……
她庄梦蝶和他庄非鱼这十多年来一起经历的这一切,是能说两清便两清的吗?
可是这又怎么能是她庄梦蝶说了算的呢,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她庄梦蝶欠他的,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本以为,往后的岁月里,她可有慢慢弥补他,可是,他已经不再给她任何机会了……
他甚至,连她叫了他十多年的二皇兄这一个称谓在今天也一并也给夺走了……
呵呵……庄梦蝶,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从你的心里装满了恨意,想要夺得天璇女皇之位开始,你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可你为何还是如此的心痛难忍?
呵呵……
那截断袍落到了池水之中,池中的鲤鱼好奇的围着它转圈,一朵没来得及绽放的牡丹花在水波中慢慢飘向了它。
一朵被二皇兄微笑摘下的牡丹,一块被八皇兄冷酷割断的衣袍,撞在一起时,如同在蓄意嘲讽着浸泡在池水中呆呆出神的傻子。
庄非鱼怒火中烧的离开了如今已经不被他承认是他自己王府的府邸,虽然怒气冲冲,但并没有影响他的敏锐,他的眼角余光依然清晰的捕捉到了王府四周一闪而逝的人影。
有人在监视王府?
深邃难懂的笑了一下,庄非鱼不动声色的翻身上马,轻踢马腹,绝尘而去。
如今,天璇朝堂里发生了些什么,庄扶摇和庄非鱼又在谋划些什么,庄梦蝶已经不在乎了,她这个还挂着名号的三殿下像是被世人遗忘了一般,独自藏匿在如今已经属于她庄梦蝶的王府里,足不出户,少言寡语,仿佛成为了这座巨大府邸的一缕幽魂。
庄梦蝶敏感的觉察到王府门前弥漫着某种危险的讯息,仿佛一踏出这道大门,王府这个护身符的威力便会消失殆尽,早已伺机在旁的爪牙便会将自己撕裂生分。
庄梦蝶无从解释这种感觉的由来,但是这种感觉清晰的令她不能不正视。她消极的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这样被动的窝在尚还安全的王府内,多过一日是一日。
偶尔,她会骑上那匹灵马在王府中慢慢踱步,从日出踱到日落。充满灵性的马儿也从不因狭小的过道不能疾驰而发起脾气,就这样驮着它的主人慢慢消磨时光。
庄梦蝶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不执。
不执,这哪里像一匹骏马的名字,可这却是庄梦蝶思忖多日后定下来的。谷万里曾好奇地问她为何取这样的名字,庄梦蝶却微笑着摇摇头,没有给出谷万里答案。
不执,也许只有不执,才不会知道这死水一般的生活究竟有多么难熬吧。
有时,庄梦蝶会若有所思的对不执道:“不执,我再为你找一个更好的主子吧……至少,这样你就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里奔驰,而不是随我一同慢慢枯死在这座府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