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睁开双眼,寝殿内的香炉正升起袅袅薄烟,淡淡的熏香气味中夹杂着一股又习惯又厌恶的汤药味。
目光一扫,果然看到了桌上还放着那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庄梦蝶皱了皱细长的眉毛,看向了身旁的二皇兄。
紫黑色华服的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宠溺的笑容,将手中的浅青色外裳给庄梦蝶轻轻披上。
庄梦蝶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看他认真地替自己披上外裳,轻轻地理了理衣襟,柔声道:“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庄梦蝶静静地凝视着庄非鱼此刻分外温柔的眉眼,痴痴地看着,再也不愿意移开自己的目光,她的二皇兄又回来了,还是如此的英俊,如此的迷人……
“二皇兄……”庄梦蝶的眼角瞬间湿润了,那是她的二皇兄,真的是他……
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此刻却美妙的如同一场梦境。庄梦蝶下意识地贴近庄非鱼,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了他的胸口,虽然迟迟的感觉不到对方的回应,但心中还是有些窍喜,因为至少……他没有推开自己,不是吗?
自己当初那般伤了二皇兄的心,如今他没有推开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新的开始了……
“二皇兄……梦蝶有点冷……”虽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寒意,但庄梦蝶还是像往常一样向庄非鱼撒娇着,试探的撒了一个谎。
慢慢的,一个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地抱住了,庄梦蝶的嘴角扬了笑容,但泪水却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够了……这就够了……二皇兄还是如从前那般待我,我庄梦蝶可以毫无遗憾的下地狱了……”
庄梦蝶慢慢地推开了庄非鱼,泪中带笑的自语道:“我已经死了对吗?所以我才会没有知觉,没有痛楚,感觉不到寒意,也感觉不到你怀中的温度……可是我还是心满意足,上天总算待我不薄,让我最后再见你一面……”
庄非鱼轻轻勾起了一个柔和的笑,他用手挑起庄梦蝶的下巴,眼眸带有几分庄梦蝶十分熟悉,却极为少见的戏谑,他淡淡揶揄道:“梦蝶,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了吗?”
“什么?”庄梦蝶困惑地看着她的二皇兄问道。
“我们说过,会一直陪伴在对方的身边……”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耳畔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泉水清冽的之气。
这是水流声?
忽然一记冷水淋身,庄梦蝶一个激灵在一片冰冷的水流之中苏醒过来。她的神智已经慢慢清醒,但身体却像是仍在沉睡,庄梦蝶能感觉到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水流中,却全身动弹不得。
她身体在慢慢的飘流着,紧缠在手镣上的囚车栏木变成了救命的浮木,才令庄梦蝶不至在昏迷中溺水而亡。
庄梦蝶小心地调整着呼吸,借此判断有没有受到内伤。呼吸时隐隐有会刺痛,胸口沉闷,但并没有窒息感。
庄梦蝶下意识的长吁一口气,看来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只等四肢从重创中缓过劲来,便算逃过此劫了……
水波推着庄梦蝶缓慢的冲向下游,庄梦蝶有意放纵自己随波逐流,直至看到河流之中凸起的一块岩石时目光一凛,她深吸一口气,待快至岩石时蓦然一甩木栏,断木被水波推向了岩石,不偏不正的卡在了正中,庄梦蝶不禁感慨自己果然命不该绝。
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庄梦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庄梦蝶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却迟迟无法再移动身体,水波冲缓着越来越低的体温,庄梦蝶深知不能在此时入睡,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却怎么也难以抗拒强烈的睡意。
有些消极的闭上了双眼,庄梦蝶告诉自己就休息一会……一会儿而已……就一会儿便足够……一会儿……
若庄梦蝶就这样沉沉的睡过去,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又浸泡在冰冷的水流之中,只怕庄梦蝶便会因体温的不济而在梦境中永远沉睡……
但是,就在她半睡半醒时,一声马嘶长鸣却令她混噩的意识微微回神。虽然她此刻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但本能已经促使庄梦蝶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清醒。
马蹄声走向河畔,一前一后。
紧闭双眼的庄梦蝶,不动声色的在心中暗暗思忖道:有两匹马,意味着至少有两个人……
“原来是被冲到这里了。”一个粗壮的男子声音说道。
“快去看看断气没,带上尸体赶快回去复命吧,这林子可真阴冷,我们要速度点。”另一个较细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淌着水走了过来,庄梦蝶依然一动不动。
那人抬起庄梦蝶的手臂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道:“这手镣怎么缠到了木头上了?”
岸上的细嗓门催促叫道:“别管这些了,动作快点罢,一会天就要黑了,等入了夜我们便不好出这林子了!”
于是那人便不再多想,一把扛起了庄梦蝶。大概是因为那人看到囚车被撞的四零八落,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囚车内的人必死无疑,所以他完全没有去检查庄梦蝶是否还有心跳呼吸,便直接把庄梦蝶当做了尸体扛到了身上。
衣裳带水的成年人重量非同一般,即便庄梦蝶身材消瘦,但也仅比那些魁梧的侍卫挨了半个头。那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庄梦蝶扛到了肩头,就像是抗一个麻袋一样。庄梦蝶就知道这个人力气非凡,若凭借此刻自身的状态与他对招,必败无疑,因此要想赢他……只能一招毙命。
待那人扛着庄梦蝶走上岸时,庄梦蝶蓦然睁眼,一把抽出那人腰际的利剑,反手刺入了他的体内。庄梦蝶的动作快得根本没有给那人任何反应的机会,那人只感觉到身上的人蓦然一动,接下来剑身便已经刺透了身体。
那男子停住脚步呆呆的愣了一下,身子便重重的倒了下来。庄梦蝶能够杀他全凭一口硬气,杀过之后便消失殆尽,只能随着那人一起跌倒,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