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色粉末落尽,一股幽香的腻香完全被风吹散后,慕千念才松开了捂着自己口鼻的手。他走到黑衣女子的面前,背起了还在昏迷的她,临走前还不忘替她带上了她的佩剑。
慕千念原路返回,找到了刚才栓在树上的马。由于担心一会那两名男子醒过来,他不敢多加停留,扶着黑衣女子上马后,便立即策马离开。
在马上又赶了一路,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慕千念也没有在附近找到任何一户人家。想来也是,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人家。
慕千念带着昏迷未醒的黑衣女子,在附近兜兜转转之后,总算是找着一个山洞。“有个山洞也还算不错吧。”慕千念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将马栓在山洞外,就背着黑衣女子进了山洞。
山洞不算小,将黑衣女子靠在山洞内的石壁后,慕千念出去捡了些干柴,在山洞内生起了火。
等这一切忙完,慕千念算算了时辰,才觉得不对。他的迷烟粉就算大量吸入,这个时辰也该醒了。
可这黑衣女子却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该不会是死了吧?慕千念心中一惊,连忙凑到黑衣女子面前,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后,慕千念这才放下心来。
烛火的光亮中,慕千念打量着面前的黑衣女子,她的黑衣已有多处被刀剑划破,头发也已经散乱,可尽管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天人之姿,她美得就像一块精美的玉石。
慕千念连忙收回目光,将自己的紫金色外袍褪下,盖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
随后想起她脚上的伤,将目光落在黑衣女子的右脚上,只见小腿处有两道极深的刀伤,皮肉翻卷着,暗红色的血沾满了黑色的裤脚。
慕千念作为万宝阁的二少爷,从小在各种保护中成长,哪里见过这样的伤。就只是看着,他自己都觉得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迷烟粉的效果应该早过了,或许是伤得太重才没有醒过来。”慕千念这么一想,立即去马背上取来一个小包袱。
虽然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可慕千念也从茶楼的说书老头口中知道,行走江湖除了剑和银两,还要备着些伤药以防万一。
万宝阁经营的非隐楼是一座杀手云集的杀楼,什么外伤药、内伤药自然都是少不了的。慕千念临行前随手抓了几瓶,没想到第一天就派上用场了。
打开包袱,看着几个白瓷瓶,慕千念随手打开一个,往自己摊开的掌心一倒,细腻的白色粉末就堆在他的手掌心。
“对,这个就是外伤药。”慕千念自言自语着,就走到黑衣女子身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那两道可怖的伤口上。
随后又去撕了包袱的一角布料,替黑衣女子将小腿上的伤口包扎上。做完这些,慕千念又去那几个白瓷瓶前捣鼓了一阵,拿出了一颗内伤药。
担心黑衣女子昏迷中无法咽下,取出水壶,将内伤药丸放入水中化开后,才一点一点地滴进黑衣女子的已经苍白的嘴唇中。
看着黑衣女子勉强饮进了一点,慕千念坐在火堆旁胡乱地拨着烧得噼啪作响的柴火,默默念叨道:“你可千万要撑下去啊,明天天一亮就带你进城看大夫,这可是我慕千念第一次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啊。”
“水……水……”
许久之后,在火堆前困得直打瞌睡的慕千念,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声音,立即清醒了过来。
“水是吧,有,我这就给你拿。”慕千念连忙拿起水壶,一边拔出盖子,一边走到黑衣女子的身旁。
浓重的药味让他想起来,刚才他把那颗内伤药丸直接丢到了水壶里,此时已经没有别的清水了。只好将满是药味的水壶凑到黑衣女子的嘴边。
抿了两口之后,黑衣女子终于皱着眉头,伸手轻轻推开了水壶,嘴里还呢喃着:“真难喝。”
“难喝是难喝了点,这可是楼里最好的内伤药啊,对你很有帮助的。”慕千念说着将水壶递到了黑衣女子的手边。
却见黑衣女子终于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如星光般璀璨,似乎可以勾魂夺魄,配上那张举世无双的脸,仿佛误落凡尘的仙子。
黑衣女子看到面前的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举着递给自己的水壶已经拿不稳在慢慢滑落而不自知,终于在水壶彻底离开他手掌之前,接了过去。
待看清楚眼前男子的面容时,黑衣女子顿时别过了脸,像,真的是像。
眼前的男子,像极了那个曾经让她深爱,又让她恨入骨髓的人。
慕千念看到黑衣女子突然别过脸,才惊觉自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十分失礼,讪讪笑着往后退,坐回到火堆旁。
山洞霎时恢复宁静,除了燃烧着的柴火偶尔发出一声噼啪声外,再无任何声音。
良久之后,慕千念才开口试着搭讪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我叫慕千念,千山的千,怀念的念。”
怎么称呼?黑衣女子陷入了沉思……
她曾是天玑国的无双公主,容言,容云疏。她本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如今家国虽在,却有家不能回,背上了与入宫偷盗者私奔,叛国的千古骂名。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三年前,突然有一个人闯入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他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你这一瓢。
他说,只有离火珠才能让神医救他父亲的命。
他说,他要带她走。
他说,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说,他永远不会负她。
为了他,容云疏盗走了皇宫里的一颗离火珠。离火珠对天玑国的皇室没有实在意义,只是被当成装饰用的宝珠收藏。既然离火珠能就他父亲一命,容云疏毫不犹豫就亲自取给了他。
为了他,容云疏愿意放弃无双公主的身份,愿意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天玑皇城,愿意离开自己的亲人。
可是容云疏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即将离开天玑国边境时,突然遭到了追捕。天玑皇宫不仅丢失了一颗离火珠,还丢失了天玑国最看重的宝藏布阵图。
在落骨崖旁,还没等容云疏质问他为什么要盗走宝藏布阵图,他却告诉容云疏,他一直都是在骗她,在利用她。
他说,他要离火珠其实是为救他未婚妻的命。
他说,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她是无双公主,只有利用她,他才能顺利离开天玑国。
他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是死是活,都在和他无关。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几近崩溃的容云疏一步一步后退,她流着眼泪,摇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对,我是骗你,高高在上的无双公主现在是不是很难受?没关系,看到你的脚下了吗?深不见底的落骨崖,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慕行雨,我诅咒你,这一辈子,你都得不到你爱的人!”
一声凄厉的惨笑划破天际,容云疏被慕行雨一推,落入了深不见底的落骨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