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的尸体早已被之前的小兵收拾好了。这一处确实是苑城的荒郊野岭了,醉汉为什么走到这?明明没有一点障碍物为何就这么摔死了?
齐腰的已经枯黄的野草仍然十分锋利,醉汉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伤痕,田七徘徊。
苑寻的婚事此时已经全国知晓,是尹军师府的二小姐。自从上次苑寻来找过颜淑之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了。此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一次苑城没有再下雨,乌云只是一直在天上飘着,甚至还投射出几缕斜阳。
颜淑在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之后,找出了很多关于水系能力者的书,甚至还拜托九昭仪去宫里拿了些过来。
她控制着自己听到婚事时的悲伤,却仍旧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
竹制的小房间,是颜淑特意命人搭建的。翠绿色的墙,靛青色的桌布盖在深红色的木桌上,米白色的榻榻米放在桌子后面。
琵琶声起,木屋外的水塘里落下点点细雨,屋外的景色显得云雾缭绕。颜淑站在窗边,细心观察着自己招式的变化。
“噔——”
细雨穿破塘面又泛起巨大水波,水塘周围的鹅卵石出现裂缝,清水也跟着涌进去填补那个空隙。
颜焕缓缓打开竹门,看见里面正在专心研究技艺的阿姐,露出愁容。颜焕稚嫩地说:“阿姐,你说太子殿下这么早成亲干什么?我也想嫁给太子殿下。”
颜淑停下手上动作,不知道摆出何种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否难看,她只知道她的心脏在撕扯。
“你也是男孩子啊,怎么可以嫁给太子殿下呢?”颜淑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颜焕不耐烦地皱眉,又嘟起了嘴,囔囔道:“怎么不可以啦?都是喜欢,一样的。”
颜淑无奈,又用手轻捏着弦,眼中泛出星光:他应该也像我一样难过吧。
==皇宫内==
“太子殿下。”女子充满柔情的语气在耳边回荡。
在苑寻眼里却像是不断缠绕着他的细丝线,一直束缚着他的情感,他尽量不失礼的却带有疏离意味地说:“下去吧,我有需要问叫小忠子来的。”
小太监之所以被唤作小忠子,不过是苑寻第一次明白专情,想让颜淑明白真心罢了。苑寻玩着手里的毛笔,另一手拿着白中偏黄的宣纸,一双凤眸中全是清冷。
女子虽有不甘却仍旧老实地退下了。
阳光洒在白色的宣纸上,散射出柔色,少年的眼神却显得格外死寂,像是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
那日小男孩给他的纸条上写的是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那是一个深夜,昼夜温差很大,瑟瑟的寒风像是刮开了他的长衣,划动着他的肌肤。少年毅然地站在与店主约好的地方。
黑夜关住了所有的景色,萤火虫也早就躲起来了,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更让人感觉到体温的炙热,深夜的幽凉。
“太子殿下。”狐狸一样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出亮光,来人一脸恭敬,也不担心太子是否会真的赴约,他早已做好了打算。
苑寻沉着脸,说:“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
店主笑,露出略尖的牙齿,然后一脸谄媚,“当然,我会站在太子殿下这边。就是......”店主讲到重要的地方偏偏停了下来,声音却仍旧充满巴结。
“殿下应该知道我是妖。”店主的手抚过苑寻的肩,转到他身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妖,不能做官,可我良久就是不信。”
语气中带有蛊惑:“殿下,我能帮您。”良久眼尾翘起,嘴角也阴笑。
苑寻拉开他的手,然后冷声说:“条件什么?”
良久将手指放在唇间,做出禁声的动作:“殿下万不可以这样说,我们是合作,长期合作。”
“苑盗跖很过分吧?明明知道殿下是想娶颜小姐,却让您娶尹小姐。”
苑寻仍未改变姿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分不清他是否真的中了狐狸的妖术。
良久又继续说到:“我认识殿下,殿下还没了解过妖的幻术吧?那可比你们幻能力者的能力强多了,我可以把一切都教给殿下。殿下给我我想要的,颜皇后,就成真了。”
少年终于有了回音:“那你想要什么?”
良久的笑声传来,“我要参加科举的机会,怎么隐藏,靠殿下帮忙。没问题吧?很合算的买卖。”
苑寻知道这人的目的不会就这么简单,但现在让他再找出不娶尹小姐的方法,他的身份在那里,固然是没有办法的。
远处山头泛出悠悠白光,苑寻也下定了决心:“好。”
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他除了在这里被一个矫情的女子烦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火系卷轴本来就稀有,书页被他翻出了缺口,书面却仍旧感觉。苑寻端正的坐着,沾墨,用毛笔细细地勾勒着图案。
他画的是颜淑穿着各式的蓝色长衣,少女的笑颜在笔尖绽放。苑寻也不禁笑了起来。
夜已深。
田七拿着灯笼,企图看到什么特殊的线索。
一片小纸屑躺在路边,田七出于环保意识,拾起,她抬头一看,又是一片纸屑。
田七一般抱怨,一边苦大仇深的看着眼前的小纸条,什么字也没有,但是每当她捡起一片,下一片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渐渐的,她越走越深,长长地野草盖住了她的身影。
“小姐姐?”田七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野草中间是一簇簇茶花,这茶花树倒也长得挺好,呈一个圆弧状。少女的身体与茶花树丛紧紧相扣,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里。
田七提高了嗓音:“姑娘!”躺在茶花树丛中的少女仍旧没有反应。
田七上前,轻轻的拍打着少女的肩膀,“姑娘?”
没有回应。
田七伸出手,转过少女,将灯放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是否还有气色,但脸色十足苍白。手指探过少女的鼻尖。一秒,两秒......没人任何气息。
田七的神色开始变得严肃,她观察着少女的模样。蓝色的长衫上绣着金色的雀儿,脸庞姣好,可以看出没有受到伤害,那么死因是什么?
就在她思考之际,田七的脚蹲麻了,她站起来,拿起灯笼,四处观察,企图发现一些线索。
野草被压出了两个大坑,两个少女蜷缩其中,都身着蓝衣。
田七有些害怕,虽然她是二部的军官,但未曾见过这么稀奇的死法。她迈动脚步,走向那两人,不出意外的——都死了。田七凭借着自己的力气,将尸体一个一个的搬到一处,企图发现其他的线索。
地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被压趴的野草,还微微有探头的趋势。
田七继续向前走,又是一簇茶花树丛,里面又躺着一名蓝衣少女。
恐惧涌上心头,田七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向前走。
又是两个坑,少女们摆放的姿势甚至都一样。
田七像疯了一般的撒腿就跑,在心中不自主地说道:这摊子太大了,我就一个二部官员,做不了主啊。
终于出现了村庄的灯光,昏黄的路灯撒下的光芒落到石头地板上,家家户户都窗门紧闭。
田七扒拉着头发,害怕地蹲下来,一下子不知道要做什么,泪水涌出眼眶,头埋进臂弯。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禁一阵寒战。
她起身,背骨穿过衣裳,形成长长的翅膀,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大营里。
吕君祁正在和下属分配着任务。田七收起翅膀,脚有点软,当她看见吕君祁坐在厅内,正襟危坐的样子,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众人惊,望向脸色被吓得惨白的田七。平日里的女强人,女流氓,一下子变得脆弱不堪。
最反应过来的人是吕君祁,之后离田七较近的几人也去搀扶她。
田七撑着,还不断泛出干呕,断断续续地说:“那边......呕......有大情况。”一边说一边空出手擦嘴。
吕君祁让人将她扶了坐下。在她的再三询问下,最终搞清楚了情况。
吕君祁拧眉,带着几位士兵前去,田七这一次也不敢再逞能了。她担忧地看着走出厅的吕君祁和众人,又低下了头,心中暗暗想到:什么二部......早就衰败了,田七,你真是个废物。
天亮了。
田七早已恢复,她前往事发地,吕君祁手里拿着纸,不停地写着。田七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慕,他总是喜欢这样,明明不用自己亲自来的。
众少女的尸体早已被搬开,田七上前,趁着吕君祁休息的时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能查出来吗?”
吕君祁脸色阴沉,说道:“总共死了十二个人,全是达官显贵之女,包括即将要和太子成婚的尹小姐。”
田七震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总共发现了六具,但事实却还要更多。
吕君祁见她沉默,又说:“死法相似,这片区里的总共四个茶花树丛,尸体摆放位置相同,并且都穿着蓝色衣服。”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田七虽然害怕,但也安慰道:“没事的,都是富人之女,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吕君祁点头,回应道:“已经上报给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