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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春燕》2

“各部门准备,”

“摄影ok!”

“灯光ok!”

“Action!”

拍摄开始,镜头的左侧出现一个女人,她穿着宽大的秋衣,洗的发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里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个塑料袋。

农贸市场过了六点,就会降价处理掉一些不新鲜的食材,生活不富裕的人,通常都会乘着这个时间,把第二天的食材买上,能节约上一分是一分。

张蓉提着东西上到四楼,把塑料袋拢到左手,右手从随身挎着的已经破皮的包包里掏出钥匙。

“吧嗒,”锁开了。

镜头从屋外转到屋内,张蓉用手肘把门推上,走到厨房放下东西,拿起水杯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温热的水带来一丝暖意。

十一月的山城,天气渐凉,薄薄的秋衣已经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气。

张蓉扒开塑料袋,拿出里面蔫了吧唧的白菜,剥掉最外面的一层,把剩下的用菜刀分成四份,留下一份放进水池里清洗,其余的塞进冰箱。

今天家里只有她一人,所以只准备做一道菜,冰箱里还剩半斤猪肉,要留着明天芳芳回来,做她最爱吃的肉沫茄子。

从冰箱拿出昨天的剩饭,倒进加热好的油锅里,铁锅立马发出“滋滋”的声音,张蓉用铲子把米饭压散,撒上盐,从柜子里拿出碗,把炒好的米饭舀进去。

疲惫了一天,终于吃上了晚饭,张蓉坐在餐桌上,机械似的的吃着,家里的钱不多了,上个月刚发的工资,还没捂热就被李强抢走了,芳芳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没准备,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把这笔钱赚出来。

镜头慢慢的从厨房移到窗户,窗外不知不觉月亮爬了上来,月光洒了一地。

“卡,过,”坐在监视器前的刘浩喊道。

剧组经过十几天的拍摄,相互之间已经磨合的很好,拍摄期间并没出现失误。

坐在刘浩旁边的徐芸,也不得不感叹张蓉的好演技,一整个长镜头的表演,可圈可点。

“把道具收拾一下,我们接着拍下一场戏,”刘浩说完,用手推了推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快去准备准备,该你上场了。”

“好。”

徐芸穿着校服,头发随意的扎在头上,原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演一个高中少女也不需要过多的装饰。

“Action!”

徐芸从黑暗中走到光圈下,耳边都是街坊邻里杂乱的笑骂声。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房,楼前挂着一个二十瓦的灯泡,勉强能看清地面。

今天是星期五,徐芸已经两周没有回家,原本打算这周也不回的,只是在电话里听到张蓉失望的声音就心软了。

徐芸第一次演戏,没有什么技巧,从一楼走到家门口,只知道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刚准备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回来啦,快进来。”

徐芸知道是张蓉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张蓉侧开身,给徐芸让出一条道,后者走进家门四处看了看,没看见李强的身影,让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正处在高兴中张蓉没有感觉到她的异样,“快放下书包,吃饭了。”

徐芸把书包放到地上,走到餐桌前坐下,一荤两素三个菜,不多不少足够母女二人吃。

“吃这个,”张蓉夹了一筷子肉沫茄子放进徐芸碗里。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妈明天还给你做。”

“卡,过!下一条!”

“行啊,第一次演戏,就表现的那么好,”张蓉伸手揉了揉徐芸的头,笑着打趣道。

徐芸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演了什么。”

“不会,你演的可棒了,比姐第一次演戏时好多了。”

“妈,你和他说过了吗?离婚的事情,”徐芸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着正在收拾厨房的张蓉。

洗碗的声音停顿了一秒,接着是更加忙碌的声音,张蓉没有出声,房子一下安静下来。

“几点啦,你是不是该做作业了?”张蓉试着转移话题,打破屋子里的沉寂。

“嗯,那我进屋了,”徐芸说的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她早就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结果,只是不甘心,想要再问一次,也许这次答案就会不同了,但是结局注定让她失望。

“卡,徐芸你情绪不够,再来一次,”刘浩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表演。

“Action!”

“妈,离婚的事,你,和他说过了吗?”

“卡,不行,再来。”

“妈,……”

……

“卡,徐芸能不能行了,拉着这么一大群人玩呢?”刘浩直接把剧本拍桌上,指着徐芸就骂。

“对不起导演,”徐芸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内心有些愧疚。

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即使再没心没肺,现在也羞愧难当,徐芸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大家,都怪自己不争气,想着眼里直接就冒了泪水,她什么都不拍,就是怕别人不认可她。

“行啦,徐芸第一次演戏嘛,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消消气消消气。”

张蓉看着满眼泪光的徐芸,叹叹气,拉她坐下,“别哭啦,不伤心,刘浩就是这样,一拍戏就特别严肃,我还被他骂过呢,可比现在骂的难听多了。”

“不,不是,是我,是我不好,”徐芸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张蓉随手擦掉她的眼泪,“第一次演戏嘛,可以理解。”

“好啦,好啦,不哭啦,再哭下去一会儿嗓子哑了,就更过不了了。”

徐芸赶忙擦干眼泪,“不,不哭了。”

张蓉笑了笑,说:“这就对了嘛,哭又不能解决问题,”指了指刘浩又说:“他估计现在也在后悔当着大家的面吼你呢,你过去给他说几句好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徐芸有些犹豫,“我不敢!”

张蓉站起来,拉她的手“不要怕,姐姐陪你去。”

张蓉和刘浩从大学谈恋爱至今,算是把他的脾气了解的透透的,果然,徐芸一过去道歉,刘浩就表示让她不要多想,要好好努力,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风平浪静,徐芸平复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开拍之后,徐芸又NG了两次,到第三遍的时候,才终于勉强过了。

拍摄结束,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徐芸疲惫的直接成大字型躺在床上,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之前在电视里听到其他演员说演的不好,被导演骂哭,徐芸总会撇撇嘴,然而,今天刘浩根本算不上骂,顶多是当众批评,她就哭的稀里哗啦的,简直啪啪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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