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害怕,就是常规性的调查。”老范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一脸惊恐,好心地安慰道。
季军没有多想,脱口问道:“我妹婿他?”
老范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他,庄稼汉到这把年纪,第一次近距离和重案组警察聊天。态度莫名的诚惶诚恐,接着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老范瞅着笑笑,放低语气,温和地说:“没事,就问问老张他平时都做些什么。”
“我妹夫他承包了一个快递站,做的还行。这些年,我妹子她娘俩都靠他养着呢。去年我老家房子翻新,妹夫也借了我三万块钱呢。”
“哦,看来你妹夫收入还不错。”
“我瞅着挺好的,他借我那钱时,说了让我没钱别着急还,说他也不指着急用。”
老范看着眼前这提到借钱,面色有些窘的老实庄稼汉,递上了打火机。
打量着对方的神色,暗暗思衬:看来,这等于是送钱给妻兄的意思?还是人不在,这庄稼汉为赖账胡诌呢。
“警察同志,这事妹夫让我妹妹和我说的,我可不诓人。”
“这么看,你妹夫快递生意做得还不错啊。”
实诚的庄稼汉见警察相信他,态度又这么亲切,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是啊,每年年底回我们那旮旯,他给俺们村里亲戚的红包都蛮大的呢。好几百一家呢!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他一出手就两百。我那多嘴的婆子还给他算了算,光过个年,在村里他散出去的红包,都毛一万呢。这可是我们农村人小半年的收入了。”
说罢,还伸出一个食指,很慎重的强调,在他这个背靠黄土的庄稼汉看来,堪比天文数字的红包开销。
老范在旁认同的点点头。
看来,队长的直觉没有错!
这张达明确实有些问题需要查查。
快递站再怎么赚钱,也是辛苦钱,何至于年底回乡一次,竟然撒欢似地大撒红包。
钱和纸似的,这么洒?多年的警察经验告诉他,张达明的钱来路不明······或有蹊跷……也许真相里藏着王炸……
“对了,妹夫之前还和我们炫耀,说要扩大业务,要再多承包个快递站呢。”
“是吗,生意这么好?”老范有些惊讶。虽然现在物流业确实繁荣,也不至于兴旺成这样,赚这么多。不是说这套居室是租的嘛。
就算张达明年底在老家打肿脸充胖子,与他,除了场面上被追捧,又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老范有些困惑。
季军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不过我们都不清楚他生意上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他嘴巴上拿大。”
老范闻言,寻思着拿了地址,等下就和队长,谈吉去张达明那个快递站,看看去。
“你妹夫这么走了,”老范缓缓地说,“那快递站咋整?你妹妹和侄子往后住哪里啊?”
庄稼汉用袖子擦了擦脸,“哎……不瞒警察同志你说,我妹妹你也看到了,一妇道人家懂啥啊?这快递站的事,这会都转给妹夫一朋友了,叫什么付能的老板,他管着呢。”
“啊?这就转出去了?”老范有点讶然。
“那可不,你看我们家没个做生意的料,我妹就会洗衣做饭,懂啥呀。正好那个付老板说他能做,给了我妹八万块钱,我妹和我一寻思,也只能转了。我妹打算靠这笔钱先在这,找个便宜点能落脚的地,打份工。侄子我先带回老家,让婆子带着。等我妹稳定些,再说吧,我妹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语气里有对自家老妹处境的怜惜。
季军只怪自己没本事,帮不上自己唯一的妹子啥大忙。
在老范的耐心询问下,识字不多的庄稼汉艰难地在老范提供的本子上,弯弯扭扭地写下了快递站的地址。
老范一看地址,心里打鼓,“咦?鸣安区上延街道五零二号,这么近!离警察署就半小时路程。”
老范离去前,进屋给逝者上了柱香,拜了拜,顺便自己腰包里掏出两百元奠仪给了季芳。也不知道脑袋里突然蹦了啥,鬼使神差般地在记录奠仪的本子上写了队长周宗明的名字。
这临时一笔,当多年后的季芳无意中翻开这本本子,无限感慨她与周宗明之间的缘分竟然老早就开启上了,已是后话。
老范出门直奔周宗明停车的地方。
等的不耐烦的谈吉看到老范出来,忙急咧咧道:“怎么那么久啊,老范,我屁股都快在车里坐麻了。”
老范充满歉意的笑了笑。
“队长,我们去鸣安区上延街道五零二号。”
谈吉忙说:“这不是在警察署附近,不远啊?”
“是,”说实话,刚看到地址,老范也有些吃惊。
这也太巧了吧!
“队长,你怎么看?”有事问老大,谈吉忙转头问驾驶座上,默默的听着他们谈话的周宗明。
“去看看吧,”周宗明一如既往闲话不多。
一个小时后,三人来到了鸣安区上延街道五零二号。
一排四五间稍嫌败落斑驳的两层灰色的水泥平房,其中一间店门上方赫然竖着蓝色的大标牌“阿明快递站”。
只有一个门脸,不大,五六平方的店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快递纸盒,显得凌乱不堪。
往里有张老式的写字桌,桌上一部堪称古董的电话机,旁边堆放着一沓沓记事纸。付能坐在桌子后,正在忙碌的查阅点货清单。
显然易见,这就是老板和老板的桌子了。
才四月中旬,鹤青天气十五六度,不算多热。
付能却身着一件灰蓝色衬衣,灰色的西裤,袖子卷到胳膊上,正忙的热火朝天。
“您好,付能?”又是老范打头阵,没办法,谁让老范长的相貌普通,没有距离,却话术精湛,经常能让证人啥的能都敞开心扉,倾吐心事。
“你是?”坐在桌旁的中年人,皮肤白皙,五官偏欧美立体感。身着灰蓝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
“我们是鸣安分局重案组的组员,我姓范……”老范自我介绍后用手指了指周宗明道,“那是我们队长啦。”
老范有种奇怪感觉,这位付能先生和这个快递站,有些难以表达的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