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看着远处操场上活跃的身影,轻轻地说∶“我从不敢说自己是幸运的,‘幸运’这两个字里藏有我的痛苦。”
秦晓看到了林青眼里的晶莹。
“如果你愿意讲……”秦晓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林青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秦晓,擦了眼泪,盯着远处的操场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从我记事起,父母就经常出差,会时不时的把我寄养在姥姥家。直到我六岁那年,我爸妈那一次出差的时间很长很长,长到我记得外婆明明接到我爸妈报平安的电话,却怎么也等不到我爸妈来接我回家。”林青说的看似轻松,但秦晓看得到微光下林青颤抖的肩膀。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待在外婆家不出门,谁喊都不出门,生怕一出门就会和我爸妈错过。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了陌生人和外婆的谈话,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他们不是在出差途中离开我的,他们是回到家后,没来得及接我回家。”
林青有些激动,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秦晓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起记忆里经常独来独往的小姑娘。
林青待情绪有些许平复后,继续说了起来,回忆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下涌上心头。
“外婆去世前,才告诉我实情。住在我们家楼下的两位老人,用火不善,引起大火,火势迅速蔓延烧到我家,那晚我爸妈刚好出差回来,太累,睡的太死,没能逃过一劫。外婆说,两位老人因火势太大窒息而亡,他们的孙子在他们的保护下逃过一劫,但失去了双腿。”
秦晓一听,百感交集,双眼含泪,“是她”。
“我曾在无数个不睡觉的夜晚假设过,假设我被我的爸爸妈妈当晚接回家……假设我半夜哭闹着醒来要爸爸妈妈……假设我听到我爸妈出差回来了,哭闹着要回去……”林青越说越激动。
秦晓,好想给面前的这个女孩一个拥抱。
秦晓记事起,就知道有个小女孩被家人常送过来暂住,小女孩很懂事,从来不哭不闹。后来常是一个人来来去去,不和当地的小朋友接触,为此她的外婆费尽心思,但小女孩都笑嘻嘻地告诉她的外婆,“外婆,不用担心我,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后来小时候的秦晓从一个大朋友那里听到了完整的故事。
小女孩刚到她外婆家时,还是会和当地的小朋友玩耍的,只是不知谁家孩子带头说小女孩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小女孩据理力争,但小孩子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更不会去了解背后的真相,都争相学着这样喊起小女孩来,小女孩也不哭,只是慢慢的开始独来独往,远离那群孩子。
秦晓也一直记得,小时候被同伴诬陷,相熟的朋友没有人敢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一个陌生女孩却直言不讳的把那群拉帮结派的小孩教训了一顿。也是从那之后,小女孩就再也不敢跟当地的小孩玩了,谁和她玩,谁就会被孤立起来。
林青,就是秦晓小时候被同伴诬陷时,站出来为他说话的那个小女孩,就是那个他一直找机会想接近却又被拒绝的女孩。
她说∶“你别来找我玩了,他们会孤立你的。”
“那个被两位老人保护,躲过一劫,失去双腿的孙子,就是陈彬。”林青一字一句的说,声音清晰地几乎是敲打在秦晓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