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院风荷坐落在苏堤以北,此处甚为幽静,几乎没有外人涉足到此。
在曲院之外,冷漠凄清,也只有一名扫地人默默地清扫者地上的落叶。
曲院虽然环境清幽,但却是柳家庄赫赫有名的禁闭之地。
而在这被禁闭好些年之人,即便是一些柳家庄年老一辈也不曾听闻详细,只知道那里面禁闭着一位柳家庄的曾经的叛徒。
扫地人年纪很大,佝偻着背影,眼神有些不太好。眯着眼睛,瞧着前方渐渐清晰的一群人影,那扫地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堆穿着梅花青衣的柳家庄人。
“这里可不是玩耍的地方,小孩子一边玩去。”
扫地人挥了一下扫地,几片落叶被卷了起来,落在那些人身前。
这些傲气十足的梅坞卫们并没有生气,而是默默地站立着,注视着这位柳家庄德高望重的老人,即便这位老人不会任何功夫。
“康伯,小子想进去一下。”
人群中分出一个健壮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声音很是厚重,那些梅坞卫们纷纷注目那老人,这么多年来方知这老人的称呼。
“哈,原来是御风啊,你是庄主,还需要跟我说什么,想进便进去就是了。”
老人咧嘴一笑,几颗残余的老黄牙说明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没多少时间了。
“这是当年父亲赐给康伯的院子,当然是康伯做主,小子哪里敢僭越?康伯从小就是父亲的伴读,这么多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这些脏活累活还是让年轻人来做。”
柳御风笑呵呵说着,这位伴读可非是寻常人,即便他毫无武功,但却是柳家庄崛起的最大功臣。
这么多年来,康伯一直都是柳御风父亲的首席谋士,智计百出。可自从柳御风父亲死后,康伯也就归隐此处,不问江湖。
因此,即便是柳御风在这等长辈面前,也不敢过分摆谱,依旧还是以晚辈自称。
“那感情好,等会完事了,你就留下来把院子都打扫了。”康伯也不矫情,反而理所当然地将扫把仍在地上,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朝旁边的太师椅走去。
“囚禁我儿十五年,让你扫扫地也不过分吧。”康伯嘟囔着,便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进入休息。
柳御风苦笑着摇摇头,这才独自进入曲院,见一见这曲院真正的主人。
这是柳御风十五年来第一次踏入曲院,如今的曲院不复以往的清雅,反而杂草丛生,青苔斑斑。
几只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好不快活,一只野兔从柳御风的身边跳过,最后还停了下拉,红色的小眼睛还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曲院往里就是一座荷塘,荷塘里还是青绿的荷叶垂睡在水面上,荷花还未到时节,隐隐能够青葱的荷苞。
柳御风记着年少时很喜欢来这里钓鱼,特别是夏天风荷阵阵,鱼游浅底,然后端着一碗康伯做的莲子汤,与故友荡舟荷塘之中,好不快哉。
那是柳御风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有父亲和康伯对弈,有故友从小相伴,有轻舟挽歌莲叶,无忧无虑。
目光越过荷塘,柳御风便看见那斗笠青衫,垂钓湖边的中年人。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中年人摘下斗笠,抬起头,一张清瘦的脸望向走过来的柳御风,“十五年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踏进曲院一步了。”
那清瘦脸清晰可见两边颊骨,漆黑如墨的瞳孔却让人心生畏惧,即便是柳御风也停下脚步,声音微微沙哑:“夜无痕,这么多年未见,你可洗净了魔念?”
“我本就是魔道之后,又怎么能洗净魔念?顺其自然,怕是让柳庄主失望了。”被叫做夜无痕的中年人缓缓站了起来,手中的鱼竿摔在地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竟然开始弥漫着一股黑气。
“这就是你们魔道的侠魂啊!不为人知的魔侠魂,不属于天道秩序,自然修习不了天道功法。”柳御风不乏好奇地凝望着夜无痕,十五年不见却没想到夜无痕已经勘破大关,让柳御风也看不透夜无痕的深浅。
可是单论夜无痕的魔侠魂幽冥魔瞳的掌控力,柳御风就知道夜无痕的实力远远超越自己。
“若非我父亲守着曲院,只要我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夜无痕身上的黑气顿时消失不见,有重新坐了下来,捡起那鱼竿。
“当年康伯自废三丹田,一心辅佐我柳家庄,大恩自然难以言谢。”柳御风微微一拜,这就是康伯为何手无缚鸡之力的原因。
“呵,当年我妹妹夜无晴不也是自废三丹田,只为嫁给你。结果伤了元气,赴那黄泉路途。”夜无痕讥笑着,魔道绝迹百年,绝非不存在,而是潜伏起来,躲避正道人士的追杀。
魔道子弟的侠魂觉醒和武道修炼和天道完全不同,这百年来早就断了传承。很多魔道子弟都是阴差阳错觉醒,不道觉醒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魔道子弟的身份。
夜无痕就是魔道,一直以来他们躲避正道追杀,避难于柳家庄,甚至康伯自废三丹田,只求一平安。
唯独夜无痕没有自废三丹田,无外他,只因为夜无痕是世间少有的玄之魔灵侠魂——幽冥魔瞳。
魔侠魂也有区别,只不过分为兽侠魂和魔灵侠魂。
“困住你的可不止有康伯,康伯没几年活头了。你牵挂的不是清河吗?那可是你的外甥。若是清河不在,十五年来你还会努力控制你的魔念吗?恐怕柳家庄早就化为一片尸山血海了。”柳御风摇头说道,若不是为了清河,他也不会踏入这禁地之内。
魔侠魂之所以不为天道所容,无非是因为魔侠魂一旦觉醒,天生的魔念就会迅速控制寄主的心智,从一个人变成杀戮的魔头,这才是魔侠魂恐怖的地方。
而且魔侠魂见血更甚,像夜无痕这般境界的,若是控制不了魔侠魂,那可真是为祸一方的魔头了。
柳御风也不知道夜无痕是如何以自身的信念战胜魔念的,既然夜无痕营能够掌控幽冥魔瞳了,那么自己也可以放心将清河托付给夜无痕了。
“清河他还好吗?”夜无痕微微动容,转过头去,盯着柳御风。
“他十五岁了,过了成人礼。”柳御风嘴唇哆嗦着,失望地继续说道,“侠魂没有觉醒,我怀疑……”
柳御风还未说下去,夜无痕手中的鱼竿猛然脱落,掉在了水中。
夜无痕清瘦的脸颊瞬间煞白,一瞬间身形晃动,转眼之间便站在十丈之外的柳御风的身旁!
“不!你的意思说清河沉睡的是魔侠魂?!”
“这就要你鉴定了,你才是唯一一个活着的魔头!”柳御风咬牙切齿,“若不是清河需要你,我早就让你老死在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