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钢铁行业的竞争者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根据自己在创业初期的经验,认为我们就是有这一年也生产不出钢轨,并没有把我们列入竞争对手之列。开始,我们把钢轨的价格定为每吨大约70美元,我们在全国各地的加盟代理商,报给客户最优惠的价格,当我们的竞争对手注意到这点时,我们已经获得了很多订单——这对我们来说是个相当好的开始。
有着如此先进的机器、有创意的方案,以及琼斯先生精选出来的班子,加上他这位卓越的管理者,我们的前景充满光明。我想有必要特别指出,钢铁厂第一个月的净利润是11000美元,创了一个新纪录。我们的会计体系也很完善,同样值得称赞,它能精确地算出我们的利润额。从开办铁厂的经验中,我们知道了精确的统计意味着什么。在生产过程中,材料从一个部门转到另一个部门,都有专人进行核算,这对提高利润至关重要。
钢铁厂的前景一片光明,我也开始考虑要去度假了,去实现我环球旅行的理想。1878年的秋天,我和J.W.范德沃特(“范迪”)先生出发了。我随身带了几个便笺本,开始每天用作记录,并没有什么功利目的。但是,我想也许可以印几本,在亲密的朋友之间传阅。一个人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印成铅字,那种感觉会很好吧。当这本书从印刷厂送来时,我又重读了一遍,权衡了一下是否值得把它们送给朋友们。最后我想,还是把书送给朋友们一些吧,这样能听听他们的意见。
一个人专为朋友们写了一本书,自然想受到大家欢迎。但我一直有点担心人们会表面上说好,暗地里贬斥。然而,朋友们的反响出乎我的预料,还是有些人非常欣赏这本书,至少有一部分人是这样想的。每一位作者都喜欢听到赞美之词。我最先收到的是来自费城的大银行家安东尼·德雷克塞尔的一封信,他抱怨我侵占了他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说一翻开这本书就爱不释手,一直读到凌晨两点才读完。我还收到好几封这样的信。记得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总裁亨廷顿先生有一天早上见到我就说,他正想过来好好赞美我一番。
“为什么?”我问道。
“噢,我把你的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是吗,”我说,“那算不上恭维。我其他的朋友也是这样的。”
“噢,是的,但也许我和他们不大一样。这些年,除了账本之外,我没有读过一本书。我原本并没有打算读你的书,但一翻开就再难以放下。你知道吧,5年来,唯一能让我从头读到尾的只有账本。”
对于朋友们说的话,我并不全信。但其他一些从朋友们那里读到这本书的人也很喜欢,这让我陶醉了好几个月。我相信那些话不是奉承。后来,我又将这本书加印了几次,以满足越来越多的需求。这一现象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报纸上也作了选登,最终,查尔斯·斯基伯纳出版社分社为满足市场需求打算出版这本书。就这样,《环球旅行》公开出版了,我终于成了一名“作家”。
此次旅行为我开启了一扇新的窗户,改变了我的世界观。斯宾塞和达尔文的学说当时正处于顶峰时期,我开始对他们的著作有了浓厚的兴趣。我开始以进化论的观点去思考人生的各个阶段。在中国,我读了孔子;在印度,我读了佛经和印度圣典;在孟买,从帕西人中我知道了拜火教。(旅行让我的精神得到了某种宁静。以前混乱的思绪,如今变得有条理了,我的内心平静如水。我终于明白了人生的真谛。)我对基督教所说的“天堂就在你心中”这句话也有了新的领会。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现在,天堂就在我们心中。今生今世,我们所肩负的责任就在眼前,不要追求超脱现状、虚无缥缈的幻想。
所有伴随我成长的宗教,以及曾经影响过我的斯韦登伯格学说,现在对我不起一点作用了。我发现没有一个民族的信仰能代表全部真理,尽管这种信仰被视为神灵的启示;同样,也没有一个民族真正的愚昧落后,毫无真理可言。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伟大的导师,佛是一个,孔子是一个,琐罗亚斯德是一个,基督耶稣又是一个。我发现,所有这些教义都有伦理学上的相似之处。
我还可以列举马修·阿诺德,一位我引以为豪、视为良师益友的人的话:
旅行让我的精神得到了某种宁静,人类的孩子们!上帝的眼睛——永远注视着我们,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他不会去轻视任何一个。
谁没有在脆弱时获得力量去战胜一切?
谁没有在山穷水尽时渴望甘露滋润心田?
谁没有在伤心欲绝的时候,被教导振作精神,勇往直前?
这个时候,埃德温·阿诺德的《亚洲之光》出版了,这本书比我近期读到的任何一本同类诗集更让我喜欢。我刚去过印度,读这本书让我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我对这本书的赞赏传到了作者耳中,后来,我们在伦敦相识,他把这本书的原文手稿赠送给了我,这是我最珍贵的收藏之一。每个环球旅行的人都应该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哪怕会亏点本。相比于环球旅行,其他任何旅行似乎都显得不够全面,带给我们的只不过是一种不完整的、模糊的印象。当你周游了世界,回来后你会觉得所有的所有都见识过了(当然只是一个概貌)。世界是由两个篮球合成的,你会看到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那就是与命运抗争,摆脱命运的束缚。
环球旅行者若仔细研读各个东方国家的宗教经典一定会受益匪浅。他会从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每个国家的人都认为自己的宗教信仰是最好的。他们为生养自己的土地而自豪。大部分的国民通常都感到幸福,很多人一定会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我的《环球旅行》一书中有两处描述或许可以说明这一点。摘录如下:
在新加坡附近的一片小森林里,人们正在忙碌地工作着,孩子们光着身子到处跑来跑去,父母们通常穿着松松垮垮的旧衣服。这引起了我们旅行团强烈的好奇心。我们让导游去告诉他们,这个季节,我们国家已经结冰了,我们可以在门前池塘的冰面上行走。有时,冰会非常厚,马和马车都能从冰冻的宽阔的河面上通行。他们非常惊讶,问我们为什么不来这里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真的非常幸福。
还有一则:
我们在去北极圈的途中,见到了拉普兰人的驯鹿营。我们请了一位水手做我们的向导。我和他是走着回来的,在靠近挪威海湾时,我们眺望对岸,看到有几间零零落落的棚屋,以及一幢还在建的两层楼的房子。
“那幢新的房子是用来干吗呢?”我问道。
“那是一位特罗姆瑟人的家,他出生在那里,赚了很多钱后,又回到了这城安家。他非常有钱。”
“你告诉过我,你周游了世界各地,去过伦敦、纽约、加尔各答、墨尔本,还有其他地方。假如你像那个人一样财运亨通,等你老了,会把家安在哪里?”
他眼里闪烁着热烈的光芒,说道:“啊,没有比特罗姆瑟更好的地方了!”
这是在北极圈,一年中有6个月是黑夜,然而,特罗姆瑟既然是他出生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家,他最甜蜜最温馨的家!
或许人们的生存条件或自然环境会有些缺憾,有些不公平,有些残酷,我却为他们的善良和快乐深感叹服。对家的热爱,是不论环境和地域的,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家。我多么高兴地发现,这种情感并不局限于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有最适合自己的信仰。上帝没有忽视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
拉普兰包括了挪威、瑞典、芬兰和俄罗斯的科拉半岛在北极圈内的地区。这里的大部分地区属于极地气候,全年平均气温在0℃以下。拉普兰人身材矮小,皮肤棕黄,黑发浓密。生活自成一体,有自己的议会和语言。他们喜欢穿红绿相间的民族服装,头戴大帽子,世世代代以放鹿为生。驯鹿也是拉普兰最具有代表性的动物。每年3月,拉普兰人都要在北部最大的湖泊伊纳里湖上举办一年一度传统民间节日——赛鹿节。如今,游客们乘坐驯鹿雪橇穿行在林海雪原之中,不仅可以尽情地饱览拉普兰的自然风光,也可从阵阵清脆的鹿铃声中寻找当年拉普人游牧生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