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天气依旧燥热无比，阳光灼热，晴朗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
今天是D校高一新生开学报到的日子。
本就不宽敞的校道，愈发人群熙攘。
顾小汝费力地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困难地跟在两手空空的母亲身后。
“快点呀，刚刚我可给你交了五千块的学费”母亲发现自己女儿慢吞吞的，不耐烦地催促。
顾小汝很是厌烦，低头蹙眉，却不肯加快脚步，喃喃自语，“又不缺五千..好像我读书是赔钱了一样”
幸好被一片嘈杂声掩盖，没有被母亲听到。如今对母亲，已经提不起一丝喜爱和感恩。
她是个粗俗暴躁的中年妇女，整日泡在麻将桌上，不修边幅身材臃肿，靠着低保，过着买菜还要纠结一两块钱的日子。
嘈杂的人流中，顾小汝的神思，情不自禁地越飘越远。
莫名地想起了，自己记忆深处的英俊容颜。虽然直到毕业，也不过就是最平凡的同窗之情。
可毕竟也是辛辛苦苦喜欢了一年多的人。
母亲粗鲁地催促，“自己快点收拾啊，也不知道长点眼睛”
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白天也要开灯的昏暗小房子，就是自己的寝室。
标准的八人间，但墙角的黑色灰尘蛛网，脱落得斑驳的墙皮，似乎连一句标准也配不上。
要说顾小汝不嫌弃，是不可能的。
找到了自己的床，不情不愿地打开行李箱，开始拿些衣物床单出来。
“我懒得管了，你自己慢慢弄吧”母亲丢下一句，便再也不见人影。
如释重负。将床铺好，几件衣服放进柜子里，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
父亲早在八点多就发来了消息，亲切关怀地询问，新学校怎样？有没有交到朋友？
皱了眉头，有些嫌父亲话多，但一想起自己的学费零花钱，全靠父亲来给，就耐心地一一回复。
一阵呛人的烟雾钻入鼻子里，令顾小汝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轻轻抬头，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正在熟练而又享受地吞云吐雾。
不得不说，那女孩长得真是不错。白净的脸皮，双眼皮超好看的眼睛，小巧单薄的嘴唇。骨肉均匀的身材。
顾小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一切。
林露麒发觉到了目光，很是温柔地问了句，“你闻得惯烟味吗？”
顾小汝回以礼貌的微笑，“没事”
林露麒身旁的另一个女孩子，听到了两人对话，略带着赌气地问林露麒，“你怎么问她不问我？”带着微不可察的巴结。
“你要什么紧”林露麒转头去和李紫言说话。不再理会顾小汝。
外头虽还是乱糟糟的，但小小的寝室内已经自成一个小天地。
顾小汝打算出门去拿水卡，出门时回头记下了门牌号。然后下楼去。
这栋楼是男女混宿，所以楼梯间里有不少男生。
路过二楼，看到一群嬉皮笑脸的男生，互相追逐嬉戏，十分夸张，在人群中格外打眼。互相打闹时的神态，充满揶揄和轻浮，像极了流氓。
丝毫不曾顾虑这是在公共区域。放肆欢声笑语，旁若无人。
顾小汝埋头继续下楼，那群男生实在疯狂，根本不看路，其中那个最张扬的，直接和顾小汝撞了个正着。
两具肉体毫无挽留地撞击在了一起。自此两人的命运都因此悄然改变。
顾小汝懵了一下，有点尴尬，暗恨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但还是装作没事一样，“对不起”然后转头就走。
那个男生像是撞到了眼睛，低头揉了好久。
身边的兄弟都围了上来，很关怀地问他，怎么了。男生放下揉眼睛的手，勉强摇摇头，挥挥手道“没事了”
第二天就开始军训，教官一点也不讲人情。一个动作要重复无数遍。像机器一般。
太阳也像是被收买过了一样，烈日当空，操场四周没有一点东西可以遮蔽。
终于熬过了一天，清凉的晚风吹刮着顾小汝沾满汗水的脸庞。让疲惫的身体，感到些许轻松。
在食堂打包了份炒粉，正打算回去。
来往人群中，一片嚣杂中，不经意间听到几句闲话。
“她几班的啊”“她已经完了，撞了孟宁就等着吧..”
既带着一点看好戏的奚落，又混着一点说不清的嫉妒。
顾小汝正疑惑，这个她是谁，忽然反应了过来。
撞了孟宁？难道是自己？
回头望去，校道上果然有几个女生，互相挽手走着，十分亲密，自成一个小团体，其中就有林露麒和李紫言。
看到顾小汝转头，一群人立马装作没有事一样，对方才的话题闭口不谈。
顾小汝和李紫言互触了目光，李紫言本就不好看，加上满眼的挑衅和不屑，愈发让顾小汝嫌恶。
回到寝室，顾小汝边吃饭，边看手机，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陌生的头像和网名，验证消息上只有孟宁两个字，让顾小汝纤长的睫毛一颤，立马按了退出。
将手机关掉，专心吃饭，再也不想管这事。
之后又弹出来了一次，还是没有去管。
只是隐约觉得，身边同寝室的几个人，绝非善类。甚至时常有人贴耳细语，顾小汝只要稍微靠近，便马上住嘴。
充满八卦的眼神，也在顾小汝身上划过了一次又一次。
顾小汝都装作没有看见。
军训第五天，两人之间的事，已经传得铺天盖地，甚至开始演变出新的版本。
顾小汝是被孟宁吸引了，所以故意去制造了那一撞，有意要勾引孟宁。
听得顾小汝怒火中烧，但食堂里几乎坐满了几百号人，只能压制下来。
心里像是有一头猛兽，不断横冲直撞，有一万句辩解反驳的话语，也只能咽下肚去。
在桌子下偷偷打开了手机，翻出了那条好友申请，果断地点了同意。
“撞你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没关系”几乎是秒回。
顾小汝看了，心里愈发恼火，既然没关系，为什么要任由谣言扩散。
紧盯着那句没关系，犹豫了两分钟，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手机却再一震动“看左边”
疑惑地抬头，将左边的每一个人的脸，都仔细辨认。
孟宁的声音出现在顾小汝身后，“我在这”
两人一对视，顾小汝顿时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像煎热了的滚油。让她无地自容。
“我们去外面吧”顾小汝起身，率先往外面走去。孟宁慢悠悠地更在身后。
一路埋头走路，直到走到了食堂后的废弃空地。空无一人。
“那些人都在议论我”顾小汝眉头皱紧，眼里已经含着些泪水。
“这我也没办法”孟宁将双手插在口袋，有些好玩地看着顾小汝。
顾小汝翻出了口袋里剩余的五十块零钱，像是壮士就义般，果断递给那人。孟宁愣了愣，像是惊讶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往后轻轻退了一步，“我不是这个意思”，很是熟练地从身上翻出烟来，熟练地点上，冒出丝丝白烟，“她们嘴巴碎，你别当真”
顾小汝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看着孟宁吞云吐雾的动作，她联想到了初见林露麒时的场景。
两个人私底下应该交情不错吧。
孟宁见顾小汝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