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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起誓

距离巨龙屠杀村子已经过去了三天。

第二天蒙蒙亮,村民们就在亚斯等人的保护下返回成了废墟的村子,收拾一些还能用的细软,开始了重建家园的计划。寻找“屠龙者昔拉”无果,亚斯与村民们告别之后,便踏上了返回帝都的旅途。

这三天时间里,亚斯的车队无论去到哪,欧文便背着自己的妹妹走到哪里。一双小脚早已磨得满是水泡、血迹斑斑,换做任何一个正常成年人都已经无法继续行走,但欧文却是很倔强,一路咬着牙坚持下来,既没有喊疼,也没有说苦。

负责驾车的人叫做缇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刀疤脸汉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生人勿近,实际上内心温柔。这三天时间里,他一直都有在观察欧文,有时候见欧文累了,车队便赶得慢一些;有时候见欧文饿了,便假装颠簸将食物丢在路旁;有时候见欧文快要体力不支,他便立刻向亚斯提议就地休息。

所有人都知道欧文想干嘛。

只不过,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如此高强度的跟随实在太过勉强,欧文身后是一整条路全是他留下的血脚印。

那位有着太阳般温暖笑容的大姐姐叫做安琪拉,她从车厢里探出头,一眼便瞧见了咬紧牙根、勉强跟在车队后面的欧文。她回到车厢内,对着正在整理任务报告的亚斯说道:“团长,那个孩子还在跟着。”

亚斯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安琪拉又开口说道:“团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嗯。”

车厢内又是一阵沉默。

安琪拉忍不住再次开口:“团长,要不然我们把他带上吧。”

亚斯终于将手上的工作放下,抬起头,看着安琪拉,很认真,同时也很严肃地说:“铁血讨伐团是帝国安全保障,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做事情可以按照心情来?”

“团长,我没……”安琪拉连忙解释,但亚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提亚马特帝国一共有八千万人口,每天有数以千计的难民流离失所,遗孀孤儿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每一个我们见到的人都要帮助,那我们铁血讨伐团不就成了孤儿院?”

“可是……”安琪拉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全部咽了下去,毕竟在场的各位都是历经生死的战士,都很清楚亚斯口中的利害关系。

亚斯安慰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你们都是被恶龙夺去了宝贵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是需要秩序的,各司其职。”

这时候车队停了下来,负责驾车的缇诺把头伸进车厢内,对亚斯说道:“团长,那孩子晕倒了。”

安琪拉是名医生,一名战地医生。

她对欧文的身体进行很仔细的检查:“外伤并没有大碍,这孩子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东西,身体太虚弱才会晕倒。”

缇诺很疑惑:“不至于啊?虽然每次我故意丢给他的食物不多,但温饱还是足够的呀。”

一直乖巧地呆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欧雅怯生生地说:“是我……大哥他把所有吃的都给了我。他说我乖乖吃饭,等伤口好了就能让我下来走路,他就不会那么累了。”说着,欧雅指了指缠在脸上的纱布,这还是安琪拉帮忙做的处理。

一点食物和一点水,安琪拉小心翼翼地喂着欧文,很快,他便醒了过来。但欧文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亚斯他们开口。

过了良久,亚斯这才问道:“你想跟着我们?”

欧文点了点头。

亚斯问:“跟着我们干嘛?”

欧文回答:“屠龙。”

亚斯又问:“你为什么要屠龙?”

欧文眼中出现熊熊怒火,一双拳头攥得很紧,可是语气依然十分平静地回答:“报仇。”

听到这个回答,亚斯摇了摇头,他对缇诺说:“给他们兄妹俩一些食物和药品,我们该走了。”

欧文嚯的一声站起来,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对着亚斯喊道:“为什么?”声音中带着愤怒、疑惑、不甘以及紧张。

亚斯头也不回地回答:“因为你不配。”

军令如山,尽管安琪拉一百个不愿意,可他们还是跟着亚斯走了,将欧文欧雅两兄妹留在原地。看着车队渐行渐远,而自己虚弱的身体却是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任何努力,懊悔、无助的情绪在心中交杂,仇恨龙的心情渐渐变成了仇恨自己的无力,崩溃的欧文仰天长啸,他痛苦地悲鸣着,在欧雅身边放声痛哭,捂住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在地上翻滚。欧文失去了家,失去了复仇,失去了未来,失去了一切。

欧雅吓得也跟着哭泣起来,她抱着精神崩溃的欧文,一边哭,一边叫喊着他的名字。

欧文忽然惊醒,他停止了一切行为,看着伤口再度撕裂渗透出血的欧雅,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夜幕降临,野外的深夜总是伴随着各种危险,迷路、陷阱、困乏以及野兽。

几头野狼在月夜下鸣啼,露出尖锐的獠牙往欧文两兄妹靠近。

欧文捡起地上的石头,将欧雅护在身后,他红着眼、咬着牙咆哮:“我不会再让你夺走我身边的任何东西!”

野狼扑了上来,欧文冲了上去,小小的身子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竟然能和几头成年野狼拼得不相上下,尽管身上被撕开许多伤口,可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想要保护家人的决心。

拼死都要保护好欧雅,这是欧文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人在危机的时候总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可现实世界并不是唯心主义。身体虚弱的欧文始终还是败了,力竭的他倒地不起,就连抬手的力气也都没了。这几头挂了彩的野狼从喉咙发出低鸣,这是发起最后攻击的讯号。

它们一拥而上,打算享用今晚的美餐。

欧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念想的已经不再是报仇,而是渴望力量,渴望一份能够保护身边人不受伤害的力量。他拼出最后一份力气站了起来,横在野狼群和欧雅中间,他脸上毫无惧色,大声喊道:

“我不怕你们!就算是死,我也要保护欧雅!”

亚斯的车队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但亚斯没有走,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欧文。

亚斯说道:“仇恨会使人蒙蔽双眼,铁血讨伐团的使命是保护,而不是毁灭。屠杀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为了杀人而杀人,这是犯罪;为了守护而拿起屠刀,这是自卫。你明白吗?”

安琪拉点了点头,她双手一直提着括弧短刀。比起恶龙,这些野狼就像是刚学会跑步的孩子,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她便将那些饿狼全部斩杀,动作干净利落。

浑身是血的欧文始终死死站在欧雅面前,他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野狼们的獠牙,而是不苟言笑的亚斯。

亚斯说:“现在你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吗?”

虚脱状态下的欧文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欧雅,说:“欧雅,是欧雅,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屠龙者,终将成为龙。这是我们铁血团最大的禁忌。诚然,仇恨能使人获得巨大的力量,可一旦复仇结束,内心便会被空虚填满,人在这个时候就会被各种诱惑所迷惑,最终沦落为恶龙。”亚斯说道:“人只有在找到正确的方向,才不会堕落为魔。铁血讨伐团的使命从来就不是讨伐恶龙,而是守护人民。经历过痛苦,才能理解痛苦。”

亚斯看着欧文,问道:“你已经做好了为守护而牺牲生命的准备了吗?”

终于,亚斯向欧文伸出了手。

欧文笑了笑,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放松下来,他两眼一黑,只感觉天旋地转,接着便再一次倒地不起。等欧文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缠满了纱布,和欧雅一齐躺在车厢里,身边还坐着有着太阳般温暖笑容的安琪拉。

安琪拉说:“亚斯团长认可你了,但能不能成为屠龙勇士,你得靠自己。”

欧文认真地点了点头。

欧雅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安琪拉回答:“帝都,你们的新家。”

旅途中间休息的时候,亚斯来探望了欧文,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欧文。”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吗?”

欧文看了眼欧雅,回答:“我想拥有力量,能够保护重要的家人的力量。”

亚斯说:“那你跟我起誓。”

欧文问:“什么起誓?”

亚斯说:“承诺你会因‘守护’而战。”

欧文回答:“好。”

“我,欧文,于此刻立下誓约……”

“我,欧文,于此刻立下誓约。”

“我将以守护生命为己任,举起手中武器……”

“我将以守护生命为己任,举起手中武器。”

“以我毕生荣耀与尊严,对象征‘永恒的自信与善良’的黄色蔷薇花起誓……”

“以我毕生荣耀与尊严,对象征‘永恒的自信与善良’的黄色蔷薇花起誓。”

“讨伐邪恶,守护正义……”

“讨伐邪恶,守护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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