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心术不正,就不是善良之辈,这样坑害别人的套路,玩得溜极,吃人不吐骨头的把戏,做了也不知有多少。
但吃亏就在他金家是新近崛起,头次来到参与剑典,对于里边的流程一无所知,又拿出了不少好处来结交华韶,满以为两人毫无利益冲突,强强联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华韶绝不至于害他。
也是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他百般算计,还是将自己算计了进去,自然是满心的愤懑,看到这个倒霉蛋,满身恶臭,连街头的乞丐都比不上,若是在他金水镇上,只需让他看到一眼,恶心到了半分,早命属下,去打断了腿,赶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都落败,不甘心的出局,这恶心的小子,居然还硬撑着没有倒下,真是岂有此理,必须要打个黑拳,让他一败涂地。
最好死了干净,出心头一口恶气。
拳锋触身,便如滑入一道黄油,倏然加速,竟然好像自己又凭空添加了两分力道,砰的一声,击中皮肉,继续深陷,几乎能听到脊柱咔咔碎裂的声响。
那少年承受不住,往下趴倒,就如一座小山轰然倒塌,震落得大地晃动。
金钱豹又惊又喜,正纳闷自己何时变得更强,一拳下去,有了如许力道,便觉得拳锋处的黄油,忽然变成了棉花,让他力道落空,一阵极其难受的窒闷,让他喉头发甜,想要吐血。
血箭尚未吐出,拳头受到两倍的弹力,猛然回来,击中鼻梁。
他惨呼一声,意识模糊之前,是听到了鼻梁碎裂的清脆嘎嘣声,有如爆炒黄豆,竟然清脆悦耳。
右拳腕骨碎裂,拳头脱臼,像是炒勺一样来回晃动几下,姿态夸张,甩到了肩后,又甩了回来,软软的掉落地上,毫无痛觉。
我欺软怕硬,没想到倒了血霉,碰上了更硬的硬茬子,命苦啊!
他如何自怨自艾,也无人在意,但发出的那凄厉惨叫,有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却引人侧目。
最先赶来的是华韶,眼光在两人之间转动,满腹疑窦,待见到那趴在地上的少年,咳嗽两声,又挣扎着站起,他身体一紧,考虑是否该出手。
这小子摇摇欲坠,绝对承受不住自己一拳一脚的分量,看他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只要将他打倒,必定大出风头。
耳旁传来窃窃私语,却打消了他的跃跃欲试,抹了一把额头冷汗,缩着肩膀,往后退到人群深处,一边心中庆幸,往那说话之人看去。
却是一个白衣青年向袁效低语,“就是这小子,在药庄里砍了青竹帮阮二爷的两个膀子,下手那个狠辣,呃……”
那人打个寒噤,不寒而栗,接着道:“这还不算,你猜他对大师兄怎么样?不知用的什么邪术,箍住了大师兄的脖颈,险些要了性命。”
瞥见袁效一脸不可置信,那人一拍大腿,向四周看看,确认没有别人注意,低声但坚定,道:“千真万确,是我家一个执事去药庄看病,亲眼所见,害怕我不知道厉害,招惹上了他,专门从城东一口气飞奔过来,亲口告诉我的。”
袁效脸上罩着寒霜,嗤之以鼻,“无知妇孺,夸大其词。”
跟他一样不信邪的大有人在,却都是穿着黑衣的内门弟子,见到少年越挫越勇,明明病骨支离,一碰就散,却偏偏强韧无比,倒下了又再上来。
那倒在林中的大汉,是他们之中有名的大力士,打斗这许久,只是奋力出手,却还累得瘫倒地上,大口喘气,反倒这位挨揍的,精神越见旺盛,跟没事人一样,哪有这样的道理。
出来四五个人,围成一圈,只见他们拳打脚踢,肘砸膝撞,一顿操作猛如虎,随即向后走开。
少年周身喷血,像一团红泥一样摊在地上,只剩了半口气。
那几人相互吹了个口哨,面有得色,往回走去。
围观的众人,也都缓步离开,纷纷摇头,议论纷纷,不知这是哪家的代表,或许练了一些横练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充大尾巴狼,被人打得半死,也是活该。
谁知他们走开,负责医疗的在场大夫,匆匆跑下土台,还没来到身前,就惊讶的站住了脚,嘴巴大张,能放进一颗鸭梨。
那几个弟子也都站住,因为他们耳旁听到了微弱却清晰的呻吟,猛然回头,果然看到,那坨烂肉,居然颤颤巍巍,又站了起来,眼眶青肿,早已将眼睛隐没,却仍能看到几丝鄙视,冷冷望来,朝他们伸出了中指,微微摇动,指尖朝下,猛然戳去。
竖中指,什么意思?
这几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好话,顿时怒不可遏,一挽袖子,又群起攻之。
人影晃动之中,只见那少年悬吊着的左臂在身前摆动,时前时后,或左或右,扭曲变形,显见是骨头撕裂,扯着皮肉,变幻出令人心惊的角度,诡异无比。
但不管那伤臂甩到哪里,如何似乎就要破体飞出,却就是那个状态,既没有飞出,也没有破体。
就像那少年,摇摆不定,被揍得血渍四溅,口吐白沫,眼泪鼻涕,都漫天飞舞,裤子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不是大小便失禁所导致。
他随时会嗝屁的样子,却就那样倔强的站着,还发出沙哑的声音,嘎嘎嘎,似是公鹅发情,难听至极。
仔细辨别,才发现那是他在发出狞笑,断断续续,但却不可阻挡。
几名弟子锐气挫了,力气减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有一个人累得瘫倒,双手扶着膝盖,喘息几声,忽地身子一晃,向前趔趄,抢先几步,才没有跌倒。
其他人进退不得,尴尬难言,正不知所谓,听到一人道:“我来接招。”
正是袁效走了出来。
他是外门弟子,身穿白衣,但站在前排观看,除了他和同伴,其他人是一色的黑衣,都是内家弟子,而且前边的人自动向两旁让开,没有人来挡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