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镇,距下个城镇有数十里的路程,此时,云月和米雪儿正身处这段偏僻的道路…
目光扫过四周茂密的丛林,云月玩心突起,一拉缰绳,胯下骏马挡在米雪儿身前,接着便是一道嘹亮的嗓音…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不知云月在那学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说道,总能逗人开怀,米雪儿眉眼带笑,随即又作如出临大敌状,配合着情郎的玩闹。
见状,云月打蛇随棍上,一拍马背,飞身跃到米雪儿身后,随即坏笑道:“小娘子长得真俊,大爷劫个色,”
“不,不要…”
“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玩闹,几十里路转眼过半,山更深了,林更密了,在途经一小段陡峭的山路时,道上横七竖八的碎石和断木挡住了马儿前进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云月一脸淡定的翻身下马,虽说眼前的场景一看便知是人为的,但他丝毫不惧,如今身份不同,眼界自然不同,真正有能耐的歹人,要么占山为王称霸一方,要么成群结党鱼肉乡里,在这荒郊野外讨生活的多是小毛贼,他们不出现还则罢了,若真有那不长眼的,正好替附近的穷苦百姓除去祸患。
米雪儿环顾四周,小心戒备着,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加个小心总错不了。
大步走到障碍物近前,刚要着手清理,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没等云月直起腰身,米雪儿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身旁…
不多时,一群衣衫破烂手拿棍棒石块的男男女女闯入视线,跟想象中的彪形大汉不同,这些个面黄肌瘦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实在让人难以将他们同山贼二字联想到一起!见此情形,云月眉头紧皱,心里才将升起的杀意瞬间消失无踪,他深信,若非生活所迫,这群连把破刀烂剑都没有的穷苦孩子绝不会在这儿干这要命的拦路勾当,要知道,并不是每个武者都是心慈手软之辈,一旦动起手来,这十来个明显毫无修为的人跟案板上的鸡鸭有何区别?
云月思绪烦乱,看到这些人,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为求肚圆,人的胆子真的可以比天还大,个中心酸,有几人懂?
少间,双方距离拉近至一丈,为首的高个男孩走到其同伴身前,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还真碰着劫道的了!这番话,跟云月早前所言一字不差,看到男孩故作凶狠的表情,米雪儿险些笑出声来。
平复下稍有点复杂的心情,云月笑脸相迎,道:“我夫妇二人初到贵宝地,不知多少钱财能买个方便?”
见云月态度软和,男孩胆气更足,张嘴便问,“你们身上有多少财物?”
作为一个普通人,男孩的言行在云月眼中同玩火无甚区别,他也不发作,继续道:“在下家境一般,外出多时,还剩一个金币的盘缠,不知够不够?”
听到金币二字,男孩眼神火热,忙不迭的点头,“够了,够了,快快拿出来。”
在广袤的中华大陆,上到行将就木的老人,下到撒尿和泥的孩童,无不知道金银铜三种货币的重要性,其中尤以金币为最,一金币值一百银币,一银币又能换一百铜币,寻常人家尚且多以铜币和银币来节省度日,眼前这群造孽的孩子,怕是连金币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吧!
在十余双或炙热或紧张或期盼的目光中,云月不紧不慢的将佩戴着空间戒指的左手伸入怀中,装作金币是从怀中取出,然后一抛,朗声道:“接着。”
话音一起,金闪闪的光芒随即在半空中上升…落下,精准掉到男孩手中,霎时间,众人一窝蜂的围了上来,不顾云月和米雪儿在场,议论声响成一片…
“哇,真的是金币!”
“这就是金币?真好看。”
“这次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
良久,这群苦命的孩子才安静下来,见云月和米雪儿还未离开,为首的男孩脸上闪过警惕神色。
男孩是这群孩子的主心骨,尽管心里有些发虚,他仍不甘示弱,冷声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云月不再言语,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男孩。
对视一阵,男孩心知不妙,云月和米雪儿的表现跟以往被他们索要钱财的过路人全然不同,在两人身上,见不到半点慌乱和害怕,分明是有恃无恐,难道…眼前的这对年轻男女不是普通人?男孩越想越惊,招呼着同伴便要离开。
云月也不阻拦,待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才亮出兵刃纵身一跃,挡住这群孩子的去路。
“云月!”
见此情形,米雪儿惊慌出声,依云月的性格,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定无一幸免,女儿家本就心软,她不忍看到云月屠戮这群可怜的孩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到明晃晃的大刀,先前还喜在眉梢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更有甚者,瘦弱的小身板抖个不停。
以为云月真动了杀心,米雪儿身法一起,忙挡在双方身前,两人四目相对,云月眼中不见丝毫杀意,出于对情郎的信任,她才选择了静观其变。
待米雪儿退开,云月眼睛一瞪,长刀指向众人,寒声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众人那见过这阵势,他们才干这行当没多久,也不真的打杀,只是成功吓唬过几次老弱妇孺,索得一些财物,知道今个撞到了武者,说是方寸大乱都是轻的,一时间,无人再敢搭话,十余颗小脑袋一个埋得比一个深。
云月手起…刀却不落,就连米雪儿都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过了许久,头和脖子还没有分家,为首的男孩壮着胆子抬起头,撞上云月冰冷的目光后又火速避开,反复几次后才弱弱的道:“拦路行劫是我的主意,他们都是被我逼迫来的,请你高抬贵手,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担着。”
提心吊胆的揽下全部责任,男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显然他也知道武者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左右的,唯有作出实际行动,或可为其他兄弟姐妹们求得一条生路。
望着瑟瑟发抖仍在不断磕头的男孩,云月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缓缓抬起泪迹斑斑的脸庞,瞥见云月融化下来的俊朗面容,男孩眼底升起了对生的渴望,轻声如实道:“我没有名字。”
连名字都没有!真真是一无所有啊!难怪这般胆大,云月心生感叹,决定不再吓唬这群孩子,长刀一收…双手撑在刀把上,淡淡道:“起来吧!”
男孩不敢不从,乖乖站起身。
视线逐一扫过众人,云月又再开口,“用完这个金币怎么办?继续抢劫?今个不碰着我,明日也会撞上其他武者,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略带无奈的话音向四周扩散而去,米雪儿露出了思索神色,是呀!别说是给他们一个金币,就是十个百个又如何呢?总有用完的那一天,终归是治标不治本之举。
云月有感而发的一席话,像把利刃扎在以男孩为首的众人心头,剧痛过来却没能在一颗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多留下一道伤疤,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道理他们都懂,只是懂又怎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活着,哪有闲心管明天!
有心帮衬这群可怜人,云月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细小之处,只一眼,他便将众人心头所想猜了个七七八八,因有事在身,他也不多啰嗦,当即便干脆利落道:“信得过我就随我来,信不过,拿着金币滚蛋。”
说着云月抓起米雪儿白嫩的小手,并肩朝等候多时的马儿走去…
落日余晖洒下来,两人修长的身影在众人眼中不断放大,最后仿若与天同高,这一幕,永远烙印在了这群孩子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