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孟阙五岁那年,父亲去世前弥留之际曾对母亲说,女儿小月自己一直视如己出,而她又父母双亡,所以自己不愿她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就当她永远是自己和母亲的亲女儿吧,希望母亲也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终生不说真相。
当时,姐姐被父亲支了出去,而自己正在床上睡觉,想是他们认为自己一来太小,二来又睡着了,也就未加回避。可自己当时不过是假寐,并未睡着,听了个真切,他知道如果父亲知道他醒着,并且知道了真相,是一定会要他保守秘密的,所以,孟阙实不愿对姐姐说明真相。
孟阙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柏拉图的名字,暗自祈祷:“柏拉图大神啊,赐予我把纯爱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吧。”
就在孟阙觉的忍得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痉挛时,姐姐忽道:“弟弟,你不该把伊妹儿一个人留在隔壁的房间里,她毕竟是你的情人,你这样冷落她是不对的,去她房间去吧,姐姐理解你。”
孟阙立刻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到伊里沁房间去了。
伊里沁是个贪睡的女孩,基本上只要脑袋一挨枕头,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睡醒再说,因此她并不知隔壁孟阙的煎熬。
她还有个裸睡的习惯,因此孟阙一掀被窝就看见她雪白的身体映月横陈,一股女人味道扑面而来,她当然早已洗过澡了,因此气味清香中带着醇厚,诱人已极,孟阙兽吼一声,脱掉仅余的衣衫,猛扑而上。
伊里沁早已惊醒,见是孟阙,当下抱住情郎,两人玩儿柴烈火,烈焰焚情……
孟阙在伊里沁房里一直折腾到东方发白,也不知梅开几度,才揉着发痛的腰骨回到姐姐房中,他累坏了,倒头就睡,进入黑甜乡前残余的意识中似乎见到姐姐脸泛桃花,而双目莹然含泪,却还在对他努力微笑,那凄婉柔顺的纯情之美,抵得上一千个传说。
孟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始醒来,但仍不愿睁开眼睛,隐约听得客厅中有男女说话声音,似乎是姐姐在和什么人说话,他仔细一听,只听姐姐道;“公子身份如此尊贵,乃万金之体,从早晨来一直等到现在,我弟弟却尚未醒来,不如公子先回去吧。”
孟阙听得心中舒畅,暗道这什么公子看来身份不低,姐姐却不愿为他而叫醒自己,当真是粪土富贵,唯重阿弟了。
于是在屋中咳嗽了一声,姐姐忙道:“公子稍等,我弟弟只怕是醒了。”
当下姐姐进得屋来,孟阙在姐姐的帮助下洗漱梳头,孟阙当然不是拿姐姐当下人看,只是姐姐从小就喜欢这样照顾她,两人多年来早成习惯,再自然不过。
古人发髻很长,姐姐一边站在身后为他梳理,一边道:“这公子自称公子嘉……”
“公子嘉?”孟阙一惊,道:“莫非是赵王太子公子嘉?”
孟阙忙束发而出,只见厅中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容貌英俊,气度雍容,正是赵王太子公子嘉。
此时他见孟阙出来,忙站起身来,对孟阙拱手为礼,孟阙也忙以臣下之礼相见。
公子嘉道:“此非朝堂御宴,孟公子不必拘礼。”
当下两人相对跪坐,各人面前各有一个桌案,姐姐将公子嘉面前茶水换过,又给孟阙倒了一碗,孟阙道:“阙也家贫,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公子嘉道:“此茶清香,饮之如饮甘露。公子所献马鞍马镫草图我已于父王处见之,此真神物也,足以使我大赵全部成年男子都能骑马征战,于中选出十万骑兵不难。我又闻公子独拒谷口,力抗万军,杀奴贼千人,又发现河水中之剧毒,救了全军性命,更加斧劈胡神,威破幻相,如此文武双全,旷代才智之士,当真古所罕闻,嘉也鄙陋,唯愿日夕得先生提点,以开茅塞。”
他看似不经意的把对孟阙的称呼由公子改为了先生。
孟阙忽然仰天大笑。
公子嘉奇道:“先生何故发笑,敢是在下有甚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明言,我必改之。”
孟阙道:“非也,我见太子殿下如此礼贤下士,折节垂询我这鄙陋之人,不由一时有感而发,得二佳句,其文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先生好文采”,公子嘉击掌道,“既如此,先生何不随本公子回到邯郸太子宫中,本公子略备薄酒,于席间聆先生高论。”
孟阙一边暗自惭愧盗版了李白老先生的名句,一边道:“如此却是不必,殿下乃非常之人,我当对以非常之礼,殿下每日锦衣玉食,轻裘肥马,我孟阙非是分文皆无之辈,原也能请得殿下到邯郸鸿盛居一饮,然我与殿下既是君子之交,我则必欲于家中以粗茶淡饭待之,殿下允否。”
公子嘉知他有欲让自己亲尝民间疾苦之意,于是欣然应允。
当下两人来到院子当中,孟阙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孟阙只抬了一章桌子,与公子嘉对坐,公子嘉入乡随俗,毫不挑剔。
于是姐姐下厨做饭,刚被孟阙二人高谈阔论吵醒的伊里沁略作洗漱梳妆后也打下手帮忙,不久几样虽不丰盛但十分精致的小菜端上,姐姐又去村头沽来米酒,两人边吃边谈,这时的男人间吃饭,女人都是不上桌的(公侯家有例外,因为那些女子都是有“身份”的),因此姐姐向公子嘉道了个万福,就退下去了,伊里沁见状,想自己在匈奴虽然尊贵,可在此间可算是身份并未得到赵国君臣正式认可,于是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做礼退下了。
数杯过后,公子嘉道:“敢问先生,我赵国弊政为何,当何以除之?”
孟阙道:“夫政者,法之余也。先不论施政是否有弊端,我大赵自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国力蒸蒸日上,曾大会诸侯,诸侯莫敢不从,后唯秦可与我争锋,惜长平一战,我大赵元气大伤,然至于今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元气已然稍复,然于强秦亦不过仅能自保而已。或有谓我大赵之衰,全因长平,余认为非也。”
公子嘉不由得十分诧异,道:“愿闻先生高论。”
孟阙道:“夫胡服骑射者,只强我大赵军力,于我大赵农业生产却无太大帮助,或谓我大赵农牧并重,牧尚胜农,故农业非急务,此非也。须知牧业经济有其极限,纵得全匈奴之地,能养多少人口,男女老幼皆算,亦不过几十万而已(作者按:“此时匈奴尚未到最强大之时,最强大时也未必有一百万人口),而秦国有百姓五百余万,我大赵全国不过一百余万,此即因农业不足之故,秦国以强大农业基础,能动员百万士卒,我大赵四十余万是其极限,而士兵战斗力相差不远,故秦国军力远胜于我,以廉颇之勇略智谋,亦只能采取守势,这才有赵括被换上的机会,若我赵军始终与秦国旗鼓相当,何至换将?所以,今日之赵国,欲复兴,首当变法,变法即兴农业也,至于鞍镫之事,不过是胡服骑射之延伸耳。”
公子嘉击节而赞道:“先生高论,直指根本,令本公子茅塞顿开,然如何兴农业,修战守,务耕织乎,我大赵虽不及秦国之施政力度,但也一直在做。”
孟阙道:“我之意,变法不能用一家之言。”
公子嘉道:“方今各国变法皆是只用一家之言,先生之论,我未闻之,请道其详。”
孟阙道:“只用一家之言,可兴盛于一时,日久却难免僵化,不利于长治久安。我若变法,则大道行于上,而儒法互为表里,复以墨家佐之。夫大道行于上者,既是无为而治,国君不玩儿扰老百姓的生产,少修宫室少收赋税,老百姓就会渐趋富足。至于儒法互为表里,儒者在道德人心的劝化上自有其建树,而法家作用不必多说,人皆知之。墨家者,在科技上多有发明,这科技吗,就是指……”
孟阙侃侃而谈,本来他还想从墨家的选举天子和地方官的政治主张谈到希腊罗马的民主制度和元老院什么的,作为日后施政立法的尝试,但终觉时机不到,只是说了墨家对科学的建树和科学的重要性,又具体谈了自己道法儒并重的变法和施政主张,公子嘉始终极认真的倾听,不时发问,他是重现实主义的政治家,谈话间也对孟阙颇有启发,而孟阙给公子嘉的感觉只能用神明之才来形容。
谈到后来,孟阙觉得两人之间几乎有和李牧般亲近了,正在想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会不会也象豪爽的李牧那样要和自己结拜时,公子嘉道:“我见先生在邯郸城中尚无居所,我有一所宅院,丫鬟下人皆备,如先生不弃,可赠与先生。”
孟阙知道,这是公子嘉的见面礼,自己若不接受,一来显得做作,二来只恐他以为自己还在观望,想另有投靠,孟阙于政治没什么敏感度,只觉得这公子嘉礼贤下士,又是太子,很有前途,不应错过,于是到:“赠与就不敢接受,我买行不?”
公子嘉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那好,先生出个价吧。”
孟阙搬进了邯郸城内公子嘉所赐的大宅,公子嘉最终也没要孟阙的钱,孟阙知道这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代,没必要非弄个一元钱合同,也就作罢了。
宅子很大,几十间房屋,一个占地数亩的花园,花院内还有一座小湖,湖中有假山凉亭,公子嘉还连连说太小了,不成模样,以后再给孟阙换个更大的。孟阙暗道,这宅子拿到后世,亿万富翁也消费不起,在这时居然还算小的,也当真是古今不同啊,不过也多半是公子嘉谦虚而已。
宅子的门匾上已写着孟府二字,府中丫鬟小厮几十人,孟阙却不喜欢别人服侍,他只喜欢让姐姐照顾自己,在姐姐身边和怀里,他有种永远也长不大也不愿长大的感觉,自己在外面的在世界里尽可以风云叱咤,回到家里一定要做姐姐的乖弟弟,姐姐其实就是母亲和情人的混合体,他要永远享受她的照顾,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孟阙把所有的丫鬟都派给了伊里沁和姐姐,姐姐又把她所有的丫鬟都赠给了伊里沁,好在伊里沁在草原上原是公主,那时就侍女多多,现在到是颇有些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孟阙曾告诫过他,不可欺负下人,谁知伊里沁一翻白眼道:“女人嘛,我就不会欺负,男人嘛,我每日不抽男人几鞭子就浑身难受,我可是难受很久了。”
孟阙道:“你抽胡人我不管,华夏人,就是下人小厮,也不许你抽,否则我要你好看。”
伊里沁为之气结。
回邯郸时李牧给孟阙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一个月后再回军营,孟阙毫不客气的享受了这一个月的假期。公子嘉每日带着孟阙流连于邯郸的上流社会之中,孟阙大肆盗版李白杜甫的千古名篇,文名大噪,又因他相貌英俊,帅呆酷毙,而武功高强,曾独拒谷口,力敌十万胡兵(公子嘉明知真相,但依然为他吹嘘),因此被好事者赠号曰:武宋玉。又因他姓孟,孟与梦同音,而他实是邯郸后来是全赵国少女的梦中情人,因此全称为“大赵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
当然他的风流之名还与从他家中传出的风言风语有关,孟阙每晚和姐姐睡在一起,这不能不引起家里下人的私下议论,对此孟阙毫不理会,因此很快的这件事就从下人嘴里传遍了全邯郸,众人虽皆闻之侧目,但当时一来礼崩乐坏,二来,民风还较原始,许多奴隶社会甚至原始社会的陋习依然存在,所以大家对姐弟之间发生那种事情虽然不能接受,但也没到世所不容的地步,反倒加重了他的风流之名。孟阙问心无愧,对此毫不在意。
这一日,公子嘉在太子宫中设宴,公子迁(公子嘉之弟)亦在座,还有众多朝臣和上层贵族以及众门客相陪。
战国时的君主尚没有后世那么敏感,对太子结交外臣没什么明确禁忌,李牧就是公子嘉最好的朋友之一,只是他不喜参加上流社会的宴饮,所以今日也未出现在这里。
孟阙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迁,见他容颜比公子嘉更俊秀三分,不由暗道这赵国的王族还真是颇多美男啊。
公子迁明显对兄长十分尊重和亲切,他给孟阙敬了一爵酒道:“我兄长的先生也就是我的先生,我向闻先生大才,日后还要多加请教。”
孟阙谦虚了几句,刚刚喝下这杯酒,忽听门外一阵娇媚已极,如同在人心底的痒处轻轻挠了一下的笑声传来,接着香风飘抚,一个烟视媚行的宫装少妇出现在宫门口。
孟阙认出,这是赵王的妃子,曾陪着赵王出席御宴,叫什么妃,孟阙当时只顾留心赵王,却没注意听。
厅中众人连忙见礼,孟阙也放下酒爵,行礼如仪。
她摆了摆手,叫大家不要多礼,随即来到孟阙身前,道:“梦郎,”,这句梦郎一出口,不但孟阙面红耳赤,大厅中的其他宾客也无不侧目,只听她继续说道:“梦郎神勇无敌,令无数少妇长女臣服,我甚敬佩,今日就借公子嘉的酒宴敬梦郎三爵酒。”
她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孟阙只好装做听不明白其中之意,连说不敢。
侍者端来三只酒爵,她端起一爵,敬到孟阙身前,孟阙急忙用手来接,谁知一下竟没拿动,他不敢发力强夺,一时不知所措,谁知王妃却用玉手在他粗糙的大手上一摸,孟阙只觉她的手如若无骨,温软滑腻,触之令人销魂,连忙稳定心神。
王妃对他促狭的一笑,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魅力,接着道:“我这爵酒敬梦郎打遍天下无敌手,又文盖当事,比宋玉写的辞赋更好,武宋玉的文采比文宋玉更好,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她后面的话却是对厅中众人说的,大家都觉有理,齐说确然如此。孟阙只得马上把酒喝了,以掩饰自己欺世盗名的羞愧。
王妃又拿起第二爵酒,道:“我这第二爵酒,敬梦郎风流无双,尝遍名花,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放过,当真是藐视世俗之情圣,不象某些无胆匪类……”说着她似乎是不经意的看了公子嘉一眼。
公子嘉再也忍耐不住,愤然而起,道:“娘娘你醉了,来呀,送娘娘回宫休息。”
王妃横了她一眼,也不敬孟阙第三爵酒了,拂袖而去。
当晚酒宴不欢而散,孟阙回到家中,暗想这赵国的宫廷还真不是一般的乱,搞不好自己还会卷进什么宫廷斗争中去,到时别说一展抱负,只怕小命能否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因此不由得情绪有些低落,和伊里沁偷心时,也有些心不在焉,草草了事,正欲回到姐姐屋中,伊里沁道:“梦郎别走,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孟阙不忍拂她之意,又想她多半是说些草原上小姑娘之间花花草草的事,自己此时却无心去听,于是道:“就说说你们昆仑始祖神和白狼天女的故事吧。”
“好啊”伊里沁道:“相传昆仑始祖神创造了蓝天,而白狼天女创造了大地,接着他们又一起创造了世间万物和人类,然后他们便一起在天上快乐的生活,可这时噬天老魔来了,他法力极高,要先吞掉蓝天,再吃掉大地。始祖神和他打了不知几千几万年也没有分出胜负。本来男人打仗,女人按规矩是不能参与的,可白狼天女是女神,自然可以不守这个规矩,于是他帮助自己的丈夫,一起打败了噬天老魔,封印了他的大部分法力,把他压在昆仑山下。可白狼天女也耗损神力过巨,失去了记忆,她整日赶着一群羊游荡在草原上,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牧女。”
“她多半就是个普通的牧女。”孟阙插口道。
伊里沁忙道:“不不,不是的,你不知道,她赶得其实并不是羊群,而是天上的白云。”
孟阙的心中忽的浮现出了初见阿美拉的情景,心中一甜一酸,不再说话了。
伊里沁接着道:“有一天昆仑始祖神来找她了,始祖神自称叫荀宇雄。这完全是用你们华夏话的音译,在匈奴语中没有对应的意思,我们都认为这就是始祖神在天上的名字,而白狼天女也有一个名字叫白云亚努,这也是她在天上的名字。始祖神让白狼天女叫他宇雄,而自己称天女为亚努,他们一共生了一百个儿子和一百个女儿,这一百个儿子后来创立了一百个部落。”
孟阙暗道,这多半是一百个匈奴部落的同源传说。
只听伊里沁又道:“始祖神有一把会喷火的铁铤和一把上面有一只神狼的月牙圣剑,他的铁铤喷出的火焰能杀死任何妖魔,可有一天噬天老魔不知如何从昆仑山下逃了出来并恢复了法力,始祖神和他对敌的时候,铁铤突然不喷火了(“没子弹了”孟阙暗道。)。人们都说,那是噬天老魔的魔力闭住了火焰,但始祖神还是在他儿子们的帮助下用圣剑伤了老魔。就这样,始祖神打败了无数的部落,建立了极大的国家,没人能说清这个国家的边疆究竟在哪,这个国家本来叫荀宇雄国。可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简称做了荤粥(作者按:“荀宇”两字的谐音),可噬天老魔也始终没被杀死。后来,始祖神先回到了天庭,他临走前把圣剑给了白狼天女,叫天女做阏氏,也就是女王的意思,又过了几年,天女对自己的长子说,‘你是单于——就是始祖神的长子的意思,你来领导部落吧。’单于很高兴,可他见圣剑阏氏很美貌,就想娶圣剑阏氏为妻。圣剑阏氏说,‘我是生你的女人,你不可以娶我,还有你也不可以娶你生的女人,其他的都可以娶。’于是单于娶了自己的姐姐为妻。“
说道这里,他故意看了孟阙一眼,孟阙只当没见。
伊里沁又道:“可这时国家发生了叛乱,于是单于东征西讨,用了很多年才镇压了所有的叛乱。可当叛乱平息时,他也很老了,于是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这就是第二任单于。第二任单于去攻打南方的华夏部落,这是第一次打华夏部落,始祖神那时只是征服一片又一片的草原,并没有向南去征服农田,可第二任单于想去征服华夏人的农田,但他被你们华夏人的一个英雄,叫黄帝的打败了,从此匈奴也就衰落了下去,地盘时大时小。我父亲是个不太出色的单于,可他很想恢复先祖的荣光,于是他给荤粥改名叫雄努,就是荀宇雄和白云亚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合起来组成的族名,有祈求二位祖灵保佑的意思,可你们华夏人偏念成匈奴,娄烦东胡什么的也跟着这么念,于是雄努就成了匈奴了,后来连我们也习惯就这么念了。”
“原来匈奴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想来原来的荤粥就是荀宇雄的‘荀宇’两个字了。”
“那多半是吧”伊里沁道,“其实改名字有什么用啦,还不是被你们赵人打败了,不过,你姐姐居然是白狼天女,看来我匈奴多半还会复兴的。”
顿了一顿,伊里沁又道:“始祖神征战草原几十年,有无数精彩的故事,他和白狼天女情比金坚,也有很多浪漫的传说,我知道你想早点到姐姐屋里去,可我还没和你说够话呢,我今天只说他们的一个故事,我说完你再走,梦郎,你说好吗……”
孟阙直到凌晨才回到姐姐房中,不由十分愧疚,道:“姐姐,我……”
姐姐摆了摆了手,不让他说下去,然后有点郑重的道:“好弟弟,我们定个君子协定好吗?”
见姐姐说的郑重,孟阙心里一跳,道:“什么君子协定?”
姐姐道:“就是啊,你每两天晚上,要有一天在伊里沁房中,另一天在我房中,明天你还去伊里沁房中,后天再来我房中,你说好不好?”
孟阙想说,不,姐姐,我永远在你房里,不去伊里沁房中了,无奈身体下部忽然抗议似的拼命抖动了几下,于是一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忽然意识到姐姐只怕会误会自己不愿在她房中,忙道:“姐姐,其实我……”
谁知姐姐伸出手来,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孟阙只觉姐姐的手香柔绵软,不由心中一荡,说不出话来了,只见姐姐浅浅一笑,道:“好弟弟,你想说什么,姐姐都知道,要不怎么能做你姐姐呢,不过,伊里沁是个好女孩,她跟你生死相随,你不该冷落她的,你这样一天陪她,一天陪我,很好,姐姐很知足的。其实,伊里沁的故事真的很好听,可我在这屋里隔着墙壁没听清,今天太晚了,你睡吧,等明天你再到伊里沁房里,听完故事,记得回来讲给我啊。”
接下来的几天孟阙两屋轮换休息,这天又在姐姐房中,正给姐姐讲到:“荀宇雄对白云亚努说,给我一个女人,我要创造一个民族……”
忽然,窗棂叮的一响,随即一阵疾风掠面而过,风中一线微光一闪,哧的一声似有一物钉在了孟阙头前面的墙壁上,孟阙一惊而起,用身体遮住了姐姐,可过了半晌,再无声息,孟阙披衣而起,借着月光,只见钉在墙壁上的居然是一枚荆钗,当然不是普通的荆钗,竟是一枚金属打造,外面饰以荆枝颜色的暗器,孟阙立刻想到这暗器的主人是谁了,于是对姐姐道:“别怕,是朋友,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叫醒伊里沁,这荆钗的主人和她有仇。”
姐姐也早听孟阙讲过草原的故事,她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对他有点促狭又有点失落的一笑,道:“怪不得都叫你梦郎,你的梦姑还真多。”
孟阙无暇回答,也不走门,推窗而出,只见外面一个黑衣女子沐月而立,脸如花树堆雪,目光清冷中带着热切。
孟阙刚要打招呼,她已转身就走,去势飞快,犹如脚不沾地,孟阙十分敏捷,虽未真正练过武功,但也尽能跟的上,只是步履粗重,和黑衣少女在身法的高下上那是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了。
那少女飞身越墙而出,孟阙来到墙边,却惊动了巡更下夜的小厮,小厮道:“什么人!”
孟阙忙道:“是我,噤声。”
这墙甚高,孟阙不会壁虎游墙功,一纵之下,却没够到墙头,忙回头对小厮道:“快,你让我踩一下肩膀。”
于是在小厮的垫背帮助下,孟阙翻墙而出,却见伊人渺渺,已然香踪不见。
孟阙用力嗅了几下,运用“不可不戒大师”的“天鼻通”神功,辨明方向,发足狂奔追去,此时长街无人,邯郸也无宵禁,孟阙追过几条街,“天鼻通”也不灵了,终究还是没追上。
于是只好无奈回府,却是散步而回,也没翻墙,直接敲门而入,开门的仍是那巡更的小厮,他奴随主姓,叫孟茗,长的十分玩儿净清秀,孟阙随意表扬了他几句,他自也十分欢喜。
孟阙进屋后,见姐姐也披衣而坐,见他这么久才回来,似乎也不觉意外,姐姐道:“回来啦,那就上床休息吧。”
第二日,孟阙假期已到,进军营见李牧,李牧对着他的肩膀大力一拍,道:“好小子,和公子嘉整日穿行在公子纨绔,贵妇小姐之间,把我这老哥哥忘了吧。”
孟阙自动过滤了“小姐”的特殊含义,道:“哪里哪里,我可一直想着大哥呢。”
李牧不理他的忽悠,道:“来来,看看我做出的鞍镫样品,和不和你的标准,都装备在你的军营了。”
当下两人来到孟阙的军营,孟阙手下一千五百人齐行军礼,孟阙依礼而还。
这一千五百人中有一千人曾和孟阙出生入死,一起做战,看孟阙时满脸都是敬仰和钦佩,另五百人却是后从别处调到李牧军营的,虽也听过孟阙的大名,但他一个月不来军营,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不由有点生疏加鄙夷。
这时候的人重义轻生,但多不好色,众人听说他对李牧给的假期毫不谦虚,这一个月来,白日则流连于贵妇小姐之间,晚上则与自己的姐姐和胡女大被同眠,实乃登徒浪子之流,不由有点看不起。
这时的人都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也不象后世那么森严,所以五百道轻蔑的目光几乎同时射来,让孟阙颇感尴尬。
李牧却毫不在意,指着士兵身后的马厩道:“你看。”
孟阙依言而看,只见一千五百匹马中倒有一半左右配上了鞍镫,李牧叫人牵过一匹马来,孟阙上前细看,果然和后世的鞍镫基本一样——当然一样了,因为本来就是孟阙对后世的盗版吗。
孟阙抚摸着马鞍,这马鞍是白色的,镫也是白色的,马也是白马,孟阙不觉心生感慨,曼声吟道:“雕鞍骏马番装笠,好鞍;龙钩雕镫白玉鞍,好镫;白马饰金羁,好马。”
李牧击节道:“人皆谓梦郎大才,果不其然,好个‘雕鞍骏马番装笠’,这雕鞍原比马鞍好听,梦郎既是马鞍的‘发明者’,又赐雕鞍之名,那就叫雕鞍吧。这镫也就叫雕镫。”
又叫过一人来,道:“东郭朗,你在马上试射一箭给孟将军看看。”
孟阙见这东郭“狼”正是刚才对自己眼神最鄙夷的人之一,于是道:“上将军,且由末将试之。”
这时李牧已被赵王封为上卿,位在上将军之上,但上卿常由文官担任,虽说此时文武不分家,但军中仍以上将军称呼李牧,以示敬仰和亲切。因此孟阙也如此称呼他,李牧却从未见过孟阙射箭,不由有些诧异,不过料他不会自取其辱,必有定射术,于是道:“东郭朗,把你的弓给孟将军。”
东郭朗也只听说过孟阙巨斧无敌之事,却从未听说他会射箭,料他箭术平常,因此虽把弓箭递给了他,目中神色仍然甚是轻视。
孟阙却是心中有数,他以前虽然没射过箭,但他知道在赵军中若不会射箭,终究不能算个全面的战士,于是这一个月中,他一直在家里向伊里沁学箭,伊里沁虽非神射手,但自幼生长于草原,射术底子却是极扎实的,孟阙向她学习,也可为遇到了名师。
孟阙乃是天生的战士,力大手稳,因此竟然进境神速,本来没有三年难以训练出一个真正的射手,孟阙却在一个月内就达到了神射手的级别,只是他今日乃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示,不由得又兴奋又有点紧张,忙深呼吸了几下,以平定心情。
当下他有意卖弄,双臂一运力,只听嘣的一声,东郭朗的弓弦已经被拉断了,他道:“这弓太脆了,给我换一张强弓来。”
东郭朗本是神射手,这弓也是军中最强的制式弓之一,他这么说,众军无不皱眉,有几个已笑出声来,暗道,若非根本不懂弓的类别,就是不会射箭,空自用力大来遮掩,打的是没弓可用也就不用射箭的主意吧。
果然东郭朗颇为刁钻,道:“上将军,把你的弓给孟将军用吧。”
李牧也不知孟阙打的什么注意,但此时若不把弓给孟阙,那就有看不起孟阙的意思了,于是把弓和箭筒都给了孟阙,还有两枚铁戒指,是保护手指的,孟阙见这弓铁背铜胎,弦中有金属丝,知是特质的极品神弓,他接过弓来,却只在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李牧目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孟阙无暇思索他目中含意,拍马来到军中校场。
众军相随而来,这一下惊动全军,此时非是战时,军中走动无严格限制,因此又闻讯来了很多人,当孟阙在校场里站定时,周围已围了成千上万的人,只是对着箭靶的一条马道却无一人,这是军中规矩。
孟阙此时面对箭靶约一百步,他一手拿弓,一手捏箭,众人只道他要射箭了,谁知他忽然圈转马头,向后疾奔,这令众军包括李牧都大感诧异,却见他直奔出三百余步,忽的回身一箭射出,马却仍在前奔,李牧眼尖,见他拉弦时用拇食中三指,食中两指夹住一只箭,无名指和小指却攥着另两只箭。
说是迟,那是快,只见他雕弓写明月,如同明月落在他的马背上,箭去似流星,却比流星更快,“当”的一声大响,箭已正中靶心,众军彩声方起,“咔嚓”一声脆响,却是第二支箭把第一支箭劈成了两半,同时射在了靶心上,众军彩声雷动,紧接着“咔嚓,咔嚓”两声连在一起的大响,却是第三支箭不但劈开了第二支箭而且射散了箭靶。众军喝彩已喊破了喉咙。
孟阙一勒马缰,白马人立而起,其时阳光方破云而出,照在孟阙身上,但见马如白龙,人如白衣天神,那一刻的身姿当真是雄视千古,威震万方,如同凝固在了百世的传说里!
孟阙校场试箭,威震全军后,在军队中威信再升,已直逼李牧,李牧胸怀宽广,义气深重,不但不嫉妒,反而深为他高兴。
那匹白马名叫流电,马的主人叫淳于战,乃是一个伍长,也属于原来看不起孟阙的五百人之一,此时他却说宝马送英雄,定要把那匹白马送给孟阙。
孟阙连连推辞,淳于战居然说如果孟将军一定不要,他就自刎相谢,孟阙知道“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明白此时的人把尊严和义气看的比生命更重,无奈只得忍痛也要把雪练相送。
哪知淳于战绝不接受,一个劲的说他还有好马,孟阙怕他再一死相谢,只得作罢。孟阙此时有了两匹好马,趁机向李牧提出建议道,应该在军中普及一个骑兵两到三匹马,这样有利于骑兵的长途奔袭作战。”
李牧深表赞同,道,如此一来,相当于每个士兵都有了一匹千里马,却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一时之间却难以做到,虽然此时赵国北地诸胡皆服,但一二十万匹战马,不论是强征还是购买都是一时之间做不到的。”
孟阙忙道强征绝不可取,当从长计议。
数日后的一天夜里,孟阙正在姐姐房中给姐姐讲故事,其时已快到中夜,姐姐忽道:“故事以后再听,你和我去见秦晚晴吧。”
孟阙疑惑道:“谁是秦晚晴?”
姐姐也十分诧异,道:“就是那晚来找你的黑衣少女啊,怎么,你们在草原不是已经很熟了吗,你居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孟阙暗道惭愧,这女孩子明显对自己很有意思,自己却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但谁让她总是不辞而别,却也怨不得自己。
只听姐姐又道:“那晚你没追到她,她却自己跑来见我了。她道出姓名后和我约好,今日中夜要我姐弟二人到尾生桥去见她,却叫我不要提前告诉你,我以为她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提前说,我们走吧。”
孟阙却不知尾生桥在哪,姐姐道:“这尾生桥也在邯郸城里,关于这桥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你们男人不知道很正常,我和府上的丫鬟们闲谈,却早知道,你不在家时,我还和伊里沁去过呢。”
当下姐弟二人穿好衣服,出门而去,走了一阵,来到尾生桥。
孟阙前世来过邯郸,却没听说过尾声桥这个古迹,想是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了,这时见这尾生桥不过是一条不大的河流上的一座木桥而已,桥下有几根柱子做支撑,似是年代已然十分久远,上面的漆都剥落了。忽然脑中想起一个故事,道:“我知道这儿为什么叫尾生桥了,莫非尾生就是在这里抱住而死的。”
姐姐道:“还好,你想起来了,正是。”
原来《庄子》中记载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叫尾生的痴情男子,和一个女孩子相约在一座桥下约会,可女孩子不知有什么事情,没有来,而尾生坚决等待,直到河水上涨,也不离开,后来抱着桥柱子被河水淹死了,秦晚晴选在这里和自己相约,大有深意,似已对自己情根深种,而自己居然很少想起她,不由得甚是惭愧。
忽听姐姐道:“你看,她来了。”
孟阙顺着姐姐的眼光一看,只见一个黑衣少女踏月而来,清极美极,眼神却有点幽怨,她向姐姐微一颌首,然后对孟阙道:“大英雄,梦郎,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孟阙颇感尴尬,忙道:“秦姑娘,啊不,晚晴,你一直来去匆匆,我的确是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不过姐姐已经告诉我了,你,这些日子来过的好吗?”
秦晚晴眼圈一红,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总之是个没人疼的野孩子罢了。”
孟阙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言。
秦晚晴不再理他,对姐姐展颜一笑,道:“孟姑娘,我有一件宝物送给你。”
姐姐诧异道:“什么宝物,孟月无功不敢受禄。”
秦晚晴道;“孟姑娘不要客气,你听说过‘剑纯洁的女孩’吗”?
姐姐脸现迷惘之色,道;“剑纯洁的女孩,好怪也好美的名字,不过我没听说过。”
秦晚晴道:“哦,对了,我倒忘了你不是武林中人。”
又看了看孟阙,孟阙也没听过“剑纯洁的女孩”是谁,于是道:“其实我也不算武林中人,这‘剑纯洁的女孩’想是一位武林前辈吗?”
秦晚晴道:“我也早看出你虽象个天生的高手,却未曾真的练过武功,不知道‘剑纯洁的女孩’老前辈原也正常,不过你们一定听说过‘姑射真人’吧。”
“姑射真人?”孟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庄子》中传诵千古的名篇《逍遥游》中的一段文字:“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驭飞龙……”
只听秦晚晴用充满崇敬而又神往的声音说道:“剑纯洁的女孩就是姑射真人,传说她是一位前辈剑仙,已经有一千二百岁了,姑射真人是她在民间的称呼,是读书人给她取的,我们武林中人都知道她叫剑纯洁的女孩,那是她的自号,至于她的真名叫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她自号西海练气士剑纯洁的女孩,每隔几十年出现在江湖一次,一呆数年左右,却从不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只是扶危济困,除暴安良而已,她武功高的不可想象,杀人不用第二招,很多人都见过她,说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仙女般的美人,当然了,她本来就是仙女。”
“一个人真的能活一千二百岁?”孟阙插言道。“是不是她的门派有一千二百年的传承?”
“不是的,她真的是仙女。”秦晚晴急忙道,“凡人不可能有那种美丽的,她看向哪里,哪里的鲜花就开放,哪里的小鸟就低唱。”
“如果能美到让人产生幻觉,那确实是美到极点了。”孟阙嘟囔道。
秦晚晴却没听清他说什么,也不再理他,继续对姐姐道:“我自草原归来,有一天在河水里洗头,水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美丽的仙女影子,我一惊回头,就看见了剑纯洁的女孩前辈,我当然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名字了,是她老人家自己说的,我立刻就相信了,因为没有人能有这么快的身法,也没有人可以美到她那种程度,她问了我的名字,我告诉了她,她连说了几声可惜……”
“可惜什么……”孟阙又万恶的插言道。
秦晚晴道:“她老人家道,我虽然是美女,也是纯洁的女孩,可资质还是不够,不能做她的弟子,接着她拿出一本书说,她没有时间了,要我帮她寻觅一个弟子,她说,这弟子的资质一定要最上乘的,不然练了她的武功有害无益,这上乘资质标准就是首先是美女,然后是纯洁的女孩,最重要的是要‘秋水为神玉为骨’,我道,什么是秋水为神玉为骨,她道,你看到了这样的人自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姐姐,孟阙也正好看向姐姐,两人转回头时两人目光一触,心有灵犀,秦晚晴脸一红,继续道:“剑纯洁的女孩老前辈又道,这本剑谱虽是最上乘的武功,但也还不是她的终极武功,她在西海海心山纯洁的女孩殿还有很多神奇武功,可是她没时间带自己的弟子去了,说到这,她,她老人家忽然吐了一口血……”
“啊!”孟阙和姐姐同时一惊,姐姐道:“神仙也会吐血吗?”
秦晚晴也道:“是啊,我当时也奇怪极了,剑纯洁的女孩老前辈好像受了内伤,她这么高的武功,还有谁能打伤她呢,真让人不可思议,接着,她就道,拜托秦姑娘你为我去找这个弟子吧,我要走了,我不能让人间见到我白头的样子。”
说到这里,秦晚晴拿出一本薄绢为页,金线穿装的书本,孟阙看了一眼,还好不是甲骨文,是秦国的小篆,写的是“花月纯洁的女孩剑法”,她递给姐姐,姐姐稍一犹豫,就接下了,郑重的揣入怀里,这时的百姓大多听过姑射真人的传说,姐姐也不例外,她十分仰慕这位扶危济困的仙女,能做她的弟子,那是不可想象的奇遇,自然乐于接受,刚才的犹豫只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机缘而已。
只听秦晚晴又道:“剑纯洁的女孩前辈怎么会说,‘不许人间见到她的白头呢‘,她不是不老不死的仙女吗,怎么也会白头呢?”
孟阙道:“多半她这门神功有极强的驻颜功效,只要功力不散,即便一百多岁了……”
“是一千二百岁!”秦晚晴道。
孟阙道:“好吧,是一千二百岁,她只要功力不散,就能‘笑看这一千年的花开花落,姐还是传说中模样’,可一旦寿命到了或者受了严重的内伤,就会散功,一旦散功,就会恢复到她本来的一百多岁或一千多岁的衰老摸样,那自然是要多白头有多白头了。”
秦晚晴最终踏月而去,亦如她踏月而来,她临走时的一句话让孟阙回味良久,黯然神伤,她道,“不是每个喜欢你的女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的,如果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哪怕你在天南,我在地北,我们一样生死相许,梦郎,你心中有我吗?”
孟阙很想说,我心中有你,可话到嘴边,终未说出口,他知道,说有,秦晚晴会认为既然心灵相通,再说已是多余,不说,秦晚晴也会认为他是默认,秦晚晴永远活在她自己的梦里,在她的梦里,他孟阙是她的“梦郎”。
孟阙和姐姐回到家里,夜仍深沉,孟阙没有叫人,和姐姐两人自己点燃了油灯,对着灯光和月光翻看剑谱。
孟阙本来猜第一页会是个极美的裸.女,心中不由得砰砰直跳,不料翻开后只见是个穿戴整齐的美少女在盘膝打坐,衣着宽松但绝不暴露,于端庄美丽中透出性感妩媚,于性感妩媚中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美女左边身旁用极细的金色丝线绣着娟秀的小字,写到:本派武功以内力为基础,然内力不可速成,上智之人,十年可成,中智之人,二十年可成,然后方可练剑,三十年不成者,不可练剑。右边身旁写着口诀道:夫昔有至人,唯神是守,故练气之道,本不待非处子不可,然处子之气曰元气,与真气不同,故本派练气,以纯洁的女孩为先决……
看到这,孟阙道:“看来这还是一个门派,却没说究竟是什么派,不过应该是已经传承了一千二百年了。”
姐姐接口道:“那不一定,说不定,前几代祖师都是只活了一百二十岁,唯有‘姑射真人’资质卓异,青远远出于蓝,所以她老人家活了一千二百岁,这门派中只有她老人家一个是仙女。”
孟阙知道这时候的百姓都对“姑射真人”崇拜的不得了,姐姐也不例外,于是不和她争辩。
翻了十几页,都是或坐或站或卧的内功姿势和行功口诀,再后面的一页则不同了,画的是一副大图周围有十几副小图,大图上这个少女一手持短剑,一手把着一只芙蓉花,她脚下画着云雾,云雾之下是一片不知是湖是海的水面,水面尽头处,天边一轮月,水里一轮月。少女身旁有字写道,花月纯洁的女孩剑法第一式水月芙蓉剑,共十五式。孟阙知道这十五式就是周围那些小图,小图围着大图形成一个同心圆,圆下是剑法口诀,曰:水天相接两轮月,以月为意,以花为形……
后面按页共有一百零副七大图,千余幅小图。
翻过之后,姐姐道:“要二十年之后才能练剑呢,现在看全当欣赏画中美人了,姑射真人可真美……”
孟阙道:“你若要等到二十年后才能练剑,这剑谱也不会交到你手里了,你只怕十年也用不到吧,也罢,今日已晚,明天你再打坐练气,今天我们还是先休息吧。”
第二日,孟阙自军营回到家中尚未坐定,忽报有宫中内侍来访,孟阙忙叫快迎接,然后略作整理,来到客厅。
只见随着孟茗进来一个中年内官,眉清目秀,颇为儒雅,孟阙赶忙行礼,那人略一拱手,以示回礼,孟阙故意看了一下他的喉部,居然有喉结,孟阙知道这时的太监还不是全都去势的,看来他雄风依在。
这人自称玉凤宫宦者任银,传娘娘懿旨,要孟阙去见驾。孟阙脑中嗡的一声,她知道这娘娘是谁了。
孟阙随任银来到玉凤宫,那任银并未高声通报,直接引孟阙入内,孟阙刚一进宫,忽觉眼花缭乱,香风中人欲醉,只见一排宫女玉屏风般齐齐裣衽为礼道:“恭迎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玉趾光临。”
孟阙虽晕了,理智尚在,暗道:“我前两天还被称为大赵第一风流浪子,怎么今天就‘天下’了,这升级速度也太快了,想来这玉妃如此忽悠我,必是图谋不轨啊。”
他想当然的认为住在玉凤宫的王妃就该叫玉妃,这时只见那“玉妃”正跪坐在一张锦瑟之后,身着华服盛装,容颜美艳已极,尤其一双眼睛,让人和她目光一处,就觉整个春天都扑面而来,心神俱醉。
孟阙于是神不守舍的道:“梦,那个狼,哦不,是郎,参见玉妃。”
那娘娘闻言一怔,道:“玉妃,好个玉妃,这可比我原来那个封号美多了,梦郎果然大才,我明天就向王上讨封,让他封我为玉妃。”
孟阙脑袋再次嗡嗡直叫,暗道,自己怎么如此小白,她竟不叫玉妃,这若她明天去向王上讨封,万一暴露了自己这个冠名者,自己岂非小命危矣。
玉妃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心,眼神轻佻而又带点轻蔑的道:“梦郎不必担心,王上不会知道你来这里的。”
她说话如此毫不掩饰,令孟阙心中颇感惊诧,若非这玉妃偷情已惯,以至惯会遮掩,就是那王上对她迷恋已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无论是哪一方面,自己今日若不“从了她”,难免“伯邑考”之危,想通了这一点,他心气一鼓,不再畏畏缩缩,洒然一笑道:“不知玉妃今日招梦郎前来,可是为了那第三爵酒吗?”
玉妃眼光一亮,目露赞赏之色,道:“梦郎果然潇洒,更兼心有七窍,来呀,上酒。”
孟阙闻得“心有七窍”,忽然想起比玩儿,心中一抖,更觉这玉妃有妲己之嫌,不过面上神色未变。
须臾酒至,宫中内侍亦搬上两张案几,相对放在玉妃面前,孟阙不待玉妃开口,已故作脱略行迹的来到案前,拿起案上酒爵,又走到另一张案前,拿起另一爵酒,此时玉妃仍在锦瑟之前,跪坐未起,孟阙走到她身前,把一爵酒递向她,另一爵举到自己嘴前,玉妃伸手欲接,孟阙忽的缩回手,把这爵酒和自己嘴边的酒换了个个,道:“娘娘请饮这爵,此为交爵酒。”
玉妃竟然俏脸一红,微嗔道:“梦郎好没正经。”
轻嗔薄怒,令人见之魂销。
玉妃和孟阙共饮爵中之酒后,忽道:“我自听闻梦郎所做二十余首梦辞……”见孟阙一怔,玉妃又道:“原来梦郎尚不知,你的文体现在已被闺中少女称为梦辞了。”
孟阙大感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唐诗的文体的确与诗经和楚辞都不太相同,自己日日盗版唐诗,居然还“创造”了一种文体曰“梦辞”,可算欺世盗名之至了。忙道:“小子何德何能,安敢谓‘梦辞’耶?”
玉妃只道他谦虚,又道:“梦郎且听妾身歌来。”
接着轻抚锦瑟,曼声唱到:“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旁边香风飘拂,水袖流云,众宫女已轻舞蹁跹起来。
孟阙如处梦中,暗想:“这玉妃是公子迁的妈妈,公子迁二十出头,她虽未必有五十岁,可最小也该三十五六了(古人成亲早),怎么如何看也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若非保养得体,就是天生年轻了。
一曲终了,玉妃对她嫣然一笑,道:“我的年龄不是秘密,我今年三十七岁,十六岁生的公子迁,嘻嘻,我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不然你怀疑我五十岁就不好了。”
孟阙被她说破心事,不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玉妃似是怕他尴尬,道:“其实,我更喜欢那首《长玩儿行》,你等退下吧。”
她这话是对那群宫女说的,孟阙暗道:“难道现在就要开始,‘长玩儿行’可不是‘长玩儿行’啊。”想到这,眼放绿光,梦郎已呈“梦狼”之状。
玉妃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急色的样子,我雪涵可不是那种只想着上床的女子。”
孟阙这才知她名叫雪涵,却不知姓什么,只见雪涵重调锦瑟,再整玉弦,轻拔巧弄,娇声唱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清歌之中,雪涵珠泪莹然,忽的泪落弦上,如透明的鲜花在瑟弦上跳舞,孟阙心中忽有所悟,这玉妃看似放荡,却不知有何等伤心往事,不由得听的痴了。
孟阙五音不全,不敢在玉妃面前献丑,只是听着或逗引玉妃唱歌,玉妃歌一回,哭一回,笑一回,孟阙被她情绪所感,魅力所牵,终于两人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
直到被任银送出宫去,已是深夜,孟阙方才醒悟,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虽有身不由己的原因,但给王上戴绿帽子,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小命一定不保。
回到家中,他没去伊里沁房中,直接到姐姐房里和姐姐说了今日之事,姐姐闻言也先是一阵慌张,然后就镇定下来,道:“不如你明天和我上山练剑,对外就说,你师父来了,要你去再入山学艺,过几个月我们再回来,玉妃的男人肯定不只你一个,到时只怕就把你忘了。”
孟阙抚掌道:“好聪明的姐姐,这主意不错。”
第二天两人和伊里沁商量好,两人上贺兰山练剑,家中由伊里沁照顾,对付玉妃的纠缠和公子嘉的邀请。伊里沁本是公主出身,自然颇识大体,虽舍不得情郎,但也无奈答应了。
孟阙道:“想我的时候就来看我,我在山上等你。”
伊里沁虽泼辣,此时却温柔而无奈的一笑道:“却是不行,公子嘉可精明的紧,我若也去了,必被他发现破绽,就让我的贴身丫鬟霁雯去照顾你们吧。”
当下连霁雯在内三人来到贺兰山,孟阙不知这贺兰山是否就是岳元帅《满江红》中“踏破贺兰山缺”的贺兰山,只见此山高五丈有余,山上树木葱茸,风景秀丽,据说此山由鹅卵石堆成,长约数里。但孟阙并未见鹅卵石,他想:“或者土下是鹅卵石吧,不知千百年后,若水土流失会不会露出鹅卵石来。”
三人在山上搭了两个帐篷,一大一小,大的自然是孟阙姐弟二人住,霁雯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小的自然是她的。山下有村庄集镇,霁雯负责饮食采买供应,姐弟二人专心练剑。
孟阙自然无剑可练,纯洁的女孩剑法也不是玉女剑法,姐姐自己打坐练气,也不脱衣服,自然用不到用花丛来掩盖yu体春光。
其实姐弟二人日日同眠,姐姐换衣服也不太避讳他,可孟阙仍然守之以理,姐姐换内衣时,没等姐姐吩咐,他已转头不看,只是心如撞鹿,未免有点掩耳盗铃之嫌了。
两人说是练剑,但也没指望能练上,毕竟剑谱上说了,要最少十年,内功才能有小成,才能达到练剑的标准,姐姐每日练气也只当是消磨时光,谁知不几日,两人就发现不对了,姐姐的内功进境简直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刚好三个月,她已经达到了剑谱中所说练剑的标准了,姐姐吃惊还是小可,孟阙简直惊呆了,他自然知道姐姐是决没吃过什么千年朱果,万载灵芝的,进步如此之快,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姐姐是练武奇才中的练武奇才,不可以常理计之。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太快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于是姐姐开始练剑,仍是进步神速,竟是一日练成一式,她每练成一式,那把月牙圣剑上就发出一寸长的剑芒,连着三十六日,姐姐练成了三十六式,剑芒也就长到了三尺六寸,加上短剑本来的长度,竟然变成了一把四尺有余,伸缩不定的“神剑”,姐姐居然还不拘泥于剑招,剑谱里的短剑是直的,而姐姐的月牙圣剑剑刃的前一部分却有点弯曲,并且剑尖上翘,姐姐根据这个特点,对剑招又进行了一定的变化,使其时直时曲,更加变幻无穷。
孟阙不由暗叹,姐姐确实是练武的天才,若没有这份剑谱的奇遇,只怕这天才也就就此埋没了。
但从第三十七式开始,姐姐遇到了瓶颈,竟然怎么也练不成,一直过了好几个月也毫无寸进,姐姐不由得有点气馁,孟阙劝他道:“武功高到一定程度,再想提高,必不容易,再说了,你不知道,有许多神童,十几岁甚至几岁就比大人学问还大,但长大了也并不如何出色,姐姐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就算此后再无寸进,也该知足了。”
姐弟二人之间没什么客气的,孟阙这么说,已有说姐姐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的意思,姐姐也不在意,她原是成固欣然败亦喜的,只是总没进步有点觉的对不起“姑射真人”的期待而已,听了孟阙的话也就不在意了。
孟阙见她以如此心态练功,不觉叹服,暗道,不能再有大的进步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怕要在一二十年之后了。
转眼已到初冬,这天下了一场初雪,竟也同时是大雪。
孟阙和姐姐不觉性起,相约雪中练剑。
孟阙先练,他练的当然不是剑,而是大斧,只见他巨斧轮开,回风旋雪,纷舞的雪花如同千万只蝴蝶围着他翩翩起舞,偏偏却都被他斧风所阻,竟一片也落不到他身上。
良久,孟阙住斧四顾,踌躇满志。
姐姐格格娇笑,道:“乖弟弟,好梦郎,人俊功夫也俊,且看姐姐练来。”
只见她一剑刺出,三尺剑芒顿化作二三十道剑影,这自是她出剑太快之故,这“花月纯洁的女孩剑法”每一招多则十几式,少则七八式,每一式却都要求刺出二十四道芒影,合二十四节气之意,远近高低各有不同。
但见她每一剑都刺落二十四朵雪花,剑气千重,却都是手腕的灵动变化,玉臂和身形却还都是一个,她云袖轻抚,却似并无袖风,甚或是连衣襟也未带风,她恰如另一个世界的仙灵,和此地的风雪不在同一个空间,偏偏又梦幻般嵌于此世,让周围的世界也变得梦幻迷离。
孟阙又凝目看她脚下,不但片雪未起,居然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及至练完,姐姐虽香汗未出,但也面若桃花,这剑法实在太耗内力了。
孟阙尚未鼓掌,忽听有人大声叫好道:“好!好剑法,此真‘姑射神功’也,莫非剑纯洁的女孩前辈之弟子耶?”
孟阙姐弟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却见山脚下站着三人,中间赫然是李牧,左边竟是公子嘉,右边那人是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男子,颌下三缕长髯,面目清俊文雅。
先前姐弟二人在山上专心练武,并未注意山脚下,竟不知这三人何时来的。孟阙暗叹,自己也还罢了,姐姐此时武功之高,只怕已世上难逢对手,竟也毫无临敌经验,人家都“近在咫尺”了还不知道,幸亏不是敌人。
此时三人已走上山来,孟阙注意到李牧和公子嘉脚下都有脚印,唯独那中年男子竟也踏雪无痕,不由暗自咋舌。
李牧上得山来,对着孟阙的肩膀就是一掌拍下,大笑着道:“梦郎,好兄弟,你在山上一呆半年有余,早把老哥哥忘了吧。”
孟阙到现在对男人们叫自己梦郎也还觉别扭,一开始叫的人或是出于尊敬或是出于鄙夷,但后来传开了,就成了通称,他也无可奈何,况且他见到李牧也极为高兴,当下回擂了李牧胸膛一拳道:“怎么会呢,大哥别来无恙。”
李牧又道:“公子嘉不用介绍了,这位也是我的好兄弟,剑术大师,呵呵,也是棋术大师,鲁勾践。”他指着的是那位中年男子,又指着孟阙姐弟对鲁勾践道:“这就是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和他姐姐孟月。
孟阙知道自己在山中一住半年有余,浪子之名怕是真的已传遍天下了,今后倒是真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了,又见鲁勾践眼中并无鄙视之意,不由心生好感,道:“鲁兄安好,兄弟有礼了。”
鲁勾践拱手回礼,又对姐姐深施一礼,道:“大姐神功无敌,可是剑纯洁的女孩前辈高弟吗?”
他这声“大姐”一出口,孟阙姐弟二人都楞了,孟阙道:“鲁兄,您可真幽默,我姐姐才十六岁,你就是再有礼貌也不能叫她大姐啊,应该叫‘小姐’。啊不,是姑娘才对啊。”
鲁勾践也一惊道:“十六岁?怎么可能,我略知‘剑纯洁的女孩’前辈武功,其剑术以内力为基础,纵上智之人,非十年不得成,而其一百零八式剑法更非百年不可成就。我观令姐已练成三十六式,非至少三十年不可,再加上十年内力,则最少四十年矣,令姐当然不可能从娘胎里就练功,如此则四十有余矣,小可今年三十九岁,不称大姐而何,今言令姐十六岁,这,这,如何可能?”
孟阙暗想,若按这鲁勾践的推算法,姐姐练那内功应只用十一二天即可,为何还练了三个月,看来纵是超级武学天才,也需激发潜能才可,那三个月的内功练习,一方面积累了内力,另一方面也激发了潜能,之后才能一日练剑比得上别人差不多一年的进境,但三个月相当于别人十年,也足惊人了,于是哈哈大笑道:“我还要告诉你,我姐姐不但才十六岁,而且她从未吃过什么千年朱果,万载灵芝的。”
鲁勾践矍然而惊,沉吟良久道:“今日方信世上果有此数百年一现的武学奇才。”
孟阙又和公子嘉见礼,姐姐也对三人依次道了万福。
公子嘉道:“贤夫人言道,先生姐弟入山随师练剑去了,我知令师必是绝世高人,我等俗人难睹仙颜,也只得耐心等先生之归。不料数日前有手下人见到先生府中丫鬟霁雯在此山下采买吃食,我等料先生必在此山中,因唐突来见,不知尊师可在左近,我等唐突仙颜否?”
孟阙道:“我师父是朝游北海暮宿苍梧的神仙姐姐,她前日就离山而去了,不知何年何月再来找我。”
鲁勾践插口道:“尊师是哪位?”
孟阙道:“你没听我说神仙姐姐吗,就是‘剑纯洁的女孩’啊。”
鲁勾践皱眉道:“我听说剑纯洁的女孩前辈向不收男弟子。”
孟阙打个哈哈道:“神仙姐姐不收男弟子那是不传武功,她老人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事,传我的却是杂学。”
鲁勾践惊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人说梦郎举凡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管弦丝竹,乃至兵法儒墨,阴阳纵横,无所不会,原是‘剑纯洁的女孩’高弟,想她老人家千二百岁,乃是神仙中人,自是通天彻地,博古通今,只是她既是梦郎师父,你如何又称其为‘神仙姐姐’,岂非不敬?”
孟阙道:“这个么,我师父乃脱略行迹之神仙,她又是女子,哪个女子愿意被人叫老了,她虽千二百岁,但望之如二十许人,偏要我叫她姐姐,我也只得从之了。”
鲁勾践欲待不信,但也找不出理由。
李牧道:“不要站着说话了,梦郎还不招待我等进帐篷。”
孟阙道:“好,待我扫雪烹茶,以会高朋。”
此时茶道尚未大兴,喝茶也多为煮茶,唯独孟阙不但常常以茶待客,还煮水泡茶,这也成了他行为风雅的一个注脚,鲁勾践等人自是早已知闻。
三人于帐中饮茶之时,霁雯采办饮食归来,孟阙急忙吩咐她再去沽酒,谁知鲁勾践道:“今日不可饮酒,我早知梦郎大才,想必于棋道亦是极精的,我今欲于食毕之时与梦郎对弈,不知梦郎许否?”
孟阙心中打了个突,围棋他是不会的,象棋还略知一二,他前生曾听说象棋起源有战国和北周等几种传说,谁知今生在战国呆了这许多年也未闻象棋之名,于是灵机一动,道:“围棋虽是大道,人人皆会就不稀奇了,我发明了一种‘象棋’,还没和别人下过,只是自娱自乐,鲁兄既是棋道高手,我正可就正于方家。”
鲁勾践闻言一怔,道:“敢问‘象棋’为何物?”
孟阙看了看,鲁勾践来时身上背了一个方形的包袱,此时放在一边,他猜是围棋盘,于是道:“请借先生棋盘一用。”
鲁勾践闻言解开包袱,果是一副棋盘,棋盘是木质的,还有两个小包袱,他也打开了,只见一包青铜棋子,一包铁质棋子,他大概以为象棋是围棋的改良或说另一种下法,因此道:“棋盘棋子俱在,请梦郎教我。”
孟阙道:“却是不需这些棋子。”
又对着姐姐用手比量了两下道:“姐姐,麻烦你,去到外面照这样的面积和厚度削三十二个小木片来,姐姐闻言一笑出门,眨眼间已回,把三十二个松木片送到棋盘之上,一时松木的清香四溢,颇添风雅之意境。
鲁勾践道:“令姐好快的身法。”
孟阙一笑,又从姐姐手中要来短剑,在小木片上刻起了“帅”,“仕”,“象”等文字,他把象棋红方写成了赵国的文字,黑方写成了秦国的文字,其时各国文字都是从钟鼎文而来的,通称大篆,写法虽不同,但读过书的人基本还都能通认,因此包括李牧和公子嘉都一边啧啧称奇一边不明所以。
孟阙刻完后又道:“唐突了。”。
接着把棋盘翻了个个,在后面又画了一个象棋盘,然后道:“象棋之道,有歌诀二首,其一曰,四四方方一座城,三十二个大军里边行,两个王子争天下,不知谁输和谁赢。”
公子嘉闻言自语道:“好个两个王子争天下,不知谁输和谁赢,长平战前秦赵都可一统华夏,长平战后,咳,不知我大赵可还有复兴之日。”
李牧沉吟不语,孟阙又道:“其二曰,马走日,象走田,车打一溜烟……”
待他具体讲解完走法,饭菜已好,鲁勾践匆匆用毕,就在一旁等待下棋了。
因为孟阙暂时不愿下山,说要静下心来,温习师父所传神术,李牧和公子嘉也只得回去,鲁勾践却自这日起也在山上支了个帐篷,天天向孟阙请教象棋之术。
孟阙前生棋艺本不高,可他天生爱看棋谱,心中记了不少名家手段,今生且不说体力不知胜过了前生多少倍,连智力竟也大为提高,此时依着前生所看棋谱,就着此刻棋路变化和鲁勾践下棋,竟是得心应手,平均三盘中总能胜得两盘,剩下那盘是和局,而且不论鲁勾践棋力如何提高,他依然保持如此记录。
正是那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转眼已至春深。
一日鲁勾践忽拜服于地道:“梦郎大才,世所不及,我原不深信,今对弈数月,蒙梦郎教我象棋神术,吾方信此世间果有无所不会之智者。象棋之道,我将一生钻研之,然梦郎授我神术,勾践不能不有以为报,我观梦郎斧技无双,天下莫敌,然于近战短兵搏击之术,似非所长,我有一套锤法,乃是吾友大侠朱亥所授,我今欲与梦郎交流,不知梦郎许否?”
“朱亥,可是救赵挥金槌的朱亥吗?”孟阙道,他对朱亥可是景仰的很。
鲁勾践道:“梦郎大才,果然出口成诗,正是那个朱亥。
孟阙此时已扶起鲁勾践,鲁勾践遂回到自己帐中,拿来一把铁锤,孟阙见这铁锤锤头成长圆形,锤柄后端膨起,利于执握,也可悬挂在腰间,用手掂量一下,约现代八公斤左右,似乎有点轻了。
鲁勾践似看出了他的意思,道:“这是近战武器,且可藏于袖中,却是不能做得太大,有勇力者自可用他使出千斤之力。
孟阙自是深信,于是就要拜师,鲁勾践忙道:“梦郎不可,我与朱亥亦是亦师亦友,未曾拜他为师的,尊师乃剑纯洁的女孩前辈,我更不敢与之并立,这锤法只是酬谢梦郎象棋神术的。”
于是自即日起,孟阙向鲁勾践学习锤法,这路锤法纯是外功,但孟阙从没真正练过武功,什么基本功也不会,虽然身体素质超强,悟性也高,却绝不能象天才的姐姐那般日学一锤。虽然朱亥这套锤法来来去去,只有十五招,招数倒不多,无奈却变化无穷,似简还繁,似繁还简,只学的孟阙头晕眼花,天昏地暗,不觉斗转星移,已到仲夏,方有小成。
鲁勾践却又教起了他内功,说是配合朱亥锤法的赠送,孟阙欣然受之。却是从脚心开始运气,孟阙练了几天无甚明显气感,鲁勾践道不必着急,日久自然见功,这路内功练成后不必故意和朱亥锤法配合运气,自然能在使用锤法时起到助力作用,如虎添翼。
这一日,李牧和公子嘉携手上得山来,李牧兴高采烈的对孟阙道:“收拾收拾,下山回军营吧,你在山中学艺练武,我却没闲着,现在三万骑兵,五万骑马步兵已然练成,我昨日已向王上讨得虎符,三日后就起兵伐燕,燕王小竖子,去岁趁匈奴在北攻我,秦国陈兵于西之时,居然也来捡我大赵的便宜。在我边境大肆进扰,虽未占得城池,也抢掠非少,我当先伐燕,再击秦,夺回以前被其所占城池,以报此国仇。”
孟阙心中也甚激动,毕竟这骑兵和骑马步兵的建成有自己的功劳,亲身参与历史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鲁勾践却道:“我本仗剑行天下之人,今因学棋在梦郎仙居盘桓多日,却不愿参与列国纷争,我要告辞了。”
公子嘉却道:“先生不可,我闻燕国剑客田光与武遂守将童仁为密友,近亦居于武遂,武遂为李将军首攻之地,武遂墙高城险,短时不易攻下,,那田光轻功绝佳,若他深夜来军营行刺李将军,诚为可虑之事。李将军长于攻杀战守,马上功夫天下无敌,但并不会击剑之术,梦郎武功虽高,但亦需独当一面,不可为李将军护卫,故我斗胆请先生同行于军中,暂保护李将军安危。”
李牧道:“田光匹夫之勇,济得甚事,我鲁兄弟闲散之人,受不得军规,不必了。”
鲁勾践微一沉吟,道:“我知道你军中规矩甚严,尤其出征时无人能例外,不过我亦久欲会田光而不可得,今当随军而行,寻机见之。”
他这样说就是有要去保护李牧的意思,李牧和他相交甚厚,得他随行,也颇为高兴,于是应允。
公子嘉又道:“我亦欲随军而行,梦郎以为如何?”
他也开始叫孟阙梦郎了,孟阙道:“你是想学重耳吗?”
公子嘉笑而不答,孟阙知道他虽为太子,但不为赵王所喜,这次想随李牧出征,是有找机会领兵在外的意思,于是道:“此计最妙。
当下李牧等三人相继离开,孟阙,姐姐和霁雯收拾收拾也回到家中,孟阙和伊里沁久别重逢,在晚饭时已眉来眼去,孟阙在心中回忆三十六般房中秘术,准备呆会儿只剩两个人时和伊里沁一一试之,正心猿意马之际,忽报公子嘉府中宦者周忠来访,孟阙知必有事,马上在客厅接见。
却见周中满脸慌张道:“梦,梦公子,不好了,我家主人被王上抓起来了。”
“啊!”孟阙大惊,道:“你先喝口水,喘口气,慢慢说。”
那周中一口把桌上茶碗喝了个精光,拿碗时咣当一声,似乎撞了牙齿,他也全然不觉,然后说出一番话来,孟阙才知原委。
原来公子嘉兴冲冲的去宫中向王上请求随军出征,谁知刚到王宫,就被迎面而来的王宫卫士拿下了,他又惊又怒,大呼此为何故,卫士不由分说把他带进宫内,赵王满面铁青,道:“大胆竖子,你竟敢调戏玉妃,大违人伦,我本当杀你,但虎毒不食子,我却下不得手,当于后日朝会废你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撵出邯郸,永不得回来。”
公子嘉大惊道:“哪有此事?父王我冤枉。”
赵王森然道:“此为何物?”
公子嘉一看,却是自己随身的玉玦,只是此物久已不在身上,此时怎会出现在父王手中?于是大叫:“这不是我的,这是赝品,必是有人仿造而诬陷我。”
两人的这些对话却是周中从王宫的宦者朋友那里听来的,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