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是软骨头,是李牧将军派你这么做的吗?”
“不是,李牧将军不知道,我是自己混在百姓中的。”
“打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主意?”
“好诗句,你这奸贼也能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莫非你……”
“不错,你且附耳过来,如此如此……”
话刚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孟阙知道是伊里沁到了,忙放下姑娘的手脚,二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姿势有多暧昧,姑娘脸一红,忙把地上的毛巾和水盆捡起,却见伊里沁已走进屋子,叱道:“笨女人,连擦脸也伺候不好吗?你且出去,不叫你不要进来。”
黑衣女子诺诺而出。
孟阙道:“公主殿下,这是军帐,你不是想在军帐中就和我偷心吧。”
伊里沁啐了一口道:“你们男人还在乎军帐不军帐,不过我们总要等打完仗,抢过人畜东西,回到匈奴王廷再成婚。我来呀,是看看你和那赵人女子偷心没?”
“天地良心,你没见她衣服穿的好好的吗?”
“哼哼,谅你也不敢背着我玩儿坏事,我虽知道你们男人都不止一个女人,但你总得和我先偷心完再和她偷心啊。”
“那当然,对了,你可不可以给我拿一副弓箭,不要太强的弓,我现在伤还没好,拉不开太强的弓,你估摸着你能拉动的就行,给我取来先用着。”
第二天早饭罢,留下少量士兵看守掳掠的赵军百姓。十万匈奴大军开动,回侵赵境,孟阙也跟在里面。
在抢掠的激情刺激下,行军速度却比撤离那时快得太多了,虽然为了准备接下来的战斗,不得不珍惜马力,但在巳时初刻也已到了回程时曾经过的那个两山夹沟处。匈奴人仍旧远远绕过山丘,绕过后却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但见十几万赵军彻底连天的排布在山前,旌旗如海浪般随风卷动,戈矛却似森林般密密排列。前军是千余辆战车,中军有几万步兵,后军约有十万弓箭手。
但见这这千余量战车排成数排,每辆车由四匹马驾辕。每辆车上有三个士兵。居左的手持弓箭,腰悬马刀;居中的手握丝缰,乃是御者,皆身配短剑;居右的士兵皆持长矛。
三人皆披皮甲,皮甲外是能遮盖上身的鱼鳞甲,以青铜甲居多,但可以看出无论厚度长度和甲片的密集度皆不及孟阙身上的,孟阙身上的这件铁甲,密而且厚,长达脚踝,身子两侧开叉,不影响行动,可谓防护严密,应该是特制的。不过这时的金属甲胄多为胸甲,而这些战士身上的甲能遮盖差不多整个上身,显见李牧是下了本钱的。
中军的几万步兵分为两部分,前面部分占多数约有三四十列,皮甲外只有铁质胸甲,后面十几列穿着和车兵差不多的铁甲。再后面的弓弩兵则看不清了,隐约也是两部分,前面居多数是弓箭兵,后面居少数是弩兵。
最后面似乎是一些骑马的将官,却不见成建制的骑兵,孟阙暗疑:“不是胡服骑射吗?怎么没有骑兵,还是埋伏在哪里?不由得向两边看了看,却毫无伏兵的迹象。
单于初见赵军,颇为惊诧,但随即轻蔑感顿生,不过他终究久经大敌,倒也不敢疏忽。孟阙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一面派出少量侦骑去两翼搜索,一面安排了两万精锐骑兵布在两翼防守,还派出一千人去身后的两座土山上搜寻。
匈奴人阵列不是很严正,但散漫中似有浓浓的杀气,士兵多穿皮衣,并无甲胄,军官则部分人穿青铜胸甲,至于铁甲,反正孟阙没看到谁穿。
见李牧不在阵前,单于也不客套,立刻下令,一千匈奴骑兵发起了试探性攻击。
说是试探性进攻,这一千人却有着决死冲锋和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一千人皆穿灰白色皮衣,那里也多为灰白色战马,这些人腰悬铁铤,手举马刀,马蹄踏起满地尘沙,恰如肮脏的雪雾裹着沙尘暴卷地而来,而雾沙里又有无数恶鬼挥刀斫人。
此时赵军车兵上的弓箭兵已开弓放箭,命中率颇佳,孟阙奇的是号称齐射双绝的匈奴人居然多数只是一味猛冲,试图快速冲过箭雨,只有少数几十人张弓发箭,却也是指东打西,几乎毫无准头,只有零星命中。看来在这没有马鞍和马镫的时代,在颠簸飞驰的战马上射箭,的确是个技术活,就是最好的箭手也发挥不出一成威力。反倒是以战车为依凭的赵军箭手战绩颇佳。
数轮箭雨过后,匈奴人付出了一百多条人命才冲到车阵之前,赵军长枪兵挺枪刺出,极长的枪尖越过辕马的马头刺中匈奴兵的身体,匈奴兵的马刀完全够不到赵军,而马速也被战车遏制,在马上成了任人戳刺的活靶子。
此时大多数匈奴人已下马步战,让孟阙大跌眼镜,暗道:“这叫什么骑兵?”
出乎孟阙意料的,这些匈奴人下马后居然趋退灵活,身手如电,战力猛增。赵军的长枪太长,一旦被封在外门,很难回救自身,伤亡立增。只是他们并不放弃长矛,长矛戳刺的目标也由刺人改为人马兼刺,而此时的弓箭兵却都放下弓箭,抽出马刀边护自身,边掩护持枪的战友,御者却居中不动,只是危险来到身边时才举剑御敌。
匈奴人的刀术不可为不高,赵军却也并不稍弱,前排的战车无虑三四百辆,每车三人,敌我双方人数差不多。匈奴先期所折人手过多,整体战力不及赵军,而身无甲胄,防护力又远不如赵军,不由得颇落下风。
到折了五百余人时,赵军还伤亡不到二百人,领队的匈奴军官下令撤退,众匈奴人纷纷翻身上马,在刀山枪林中如入草原山林,竟颇为从容,只是也伤亡难免。后撤时居然有几人还倒坐马背,开弓放箭,只是仍然命中率不佳。赵军战车并不追击,只是弓箭兵开弓放箭,这下匈奴人后背卖给了对方,伤亡更惨,回到阵前竟然只剩一二成人马。
单于大惊,随即大怒,立斩带队的匈奴军官,喝令一个五千人的骑兵战队再次冲锋,同时令一个五千人队做好准备。
这五千人的骑兵部队战马颜色不一,皮衣仍以灰白色为主,气势却比那一千人壮了数倍,直有吞天吐地之威。
却见这五千人一上马就拿出了弓箭,奔到离赵军车阵还有两阵之间四分之三距离时赵军开始放箭,匈奴人却并不还击。由于阵型过密,受伤者颇多,但距离远了点,伤势多不甚重。
奔到两军阵前中线时,匈奴人忽然全体停马,这时匈奴人的惊人骑术才显示出来,几千人居然象一个人般动作协调,几乎没出现什么大的混乱就止步了。
随即匈奴人冒着箭雨跳下马来,张弓搭箭,和赵军对射。匈奴人的箭术果真更胜一筹,这一下马落地,有了依托,立刻命中率远胜赵军,五千人分为五排,只见前排一千人飞快的射完10只箭,想是臂力用尽,纷纷猫着腰向两侧阵后退去,第二排再射十只箭,随即后退,待第五排射完,第一排臂力稍复,又开始射箭。
几乎在匈奴人下马的同时,赵军车兵也改变了战法,枪兵和头排弓箭兵立刻坐倒,头排弓箭兵开弓放箭,第二排同时站立射箭,第二排射完一箭立刻坐倒再射,同时第三排射箭,第三排射完坐倒放箭,第四排站立放箭,第四排放完并不坐倒,第一,二,三排重复先前射法,赵军皆上身披铁甲,戴铜盔,匈奴人箭尖多为骨制,穿透铁甲缝隙后入肉不深,除非射中头脸,否则非身中十余箭不会丧失战斗力。
两军斗了个势均力敌,半空中数千只羽箭连珠而发,却听不到个别的箭啸声,只听得似乎有强风刮过,实是千百声锐啸合成在一起,连绵不断的混响,混响中匈奴人风吹草偃般倒地死去,而赵军也伤亡剧增。
五千匈奴人两轮二十箭射毕,已折了1000多人手,而赵军也死了近三百人,此时第二队五千人的匈奴兵已到阵前接替,这是生力军,而赵军车兵已成疲兵,到第二队匈奴人撤回,三队人接替时,赵军第一排车兵十不存一,只是他们即便战死,也多数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死而不倒,雄魂傲天。后几排也颇有伤亡。
单于一共组织了三万人十二番轮射,在折了四五千人马后终于摧毁了赵军的车兵。
单于又令四万生力军和轮射中休息得差不多了的一万匈奴兵组成冲锋阵型,冲向赵军,领头的是太子头曼,只见他身形比被孟阙杀死的兀力合更高更大,偏生一张脸秀气的不像话,一身青铜盔甲,居然也遮盖甚严,只是他的甲胄是上下分体的,也是鱼鳞甲,头盔中露出金黄的头发,两缕披在胸前,大部在脑后,长可及腰,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只是冷冰冰似乎并无人类的感情,他竟似是个混血儿,又好像某部漫画中的人物,只是诡异阴郁,似乎心中藏着某种要毁灭世界的欲望。
这是一个三角形的冲锋阵型,横有千人,竖有百人,五万人组成的队形象一个巨大的毒蛇之头,又如某个不知名世界里的扁平状超巨型洪荒怪兽。头曼所拿的居然不是刀铤,而是一把长枪,枪尖与枪身流动着同样的青铜颜色,看重量不在孟阙的战斧之下,以他为首,三层骑兵皆持长枪,但都是木杆的,但木杆粗大,枪尖皆为金属,看得出这是一群大力士,而他们的目的居然是枪挑战车.
这诡异的由人与马匹肉体组成的无身蟒头在草地上流动般前行,而赵军的五万步兵突然皆弓起身子,第一排长枪前伸,枪尖轻触地面,后面的几十排则都把枪身搭在战友肩头。
忽然如同狂风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