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半片夕阳紧紧搂着远山的背脊迟迟不愿落下,用残余的光辉照射着这空阔寂寥的人间。近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单手支颌,想着心事。他就是孟阙,这是他今生的名字,重生到这2000多年前的古战国时代已经十五年了,他现在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却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当然这事他知道,姐姐却不知道。
姐姐为什么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呢?这要从母亲说起。
母亲,本是前夫的小妾,和丈夫才过了三天,家中就遭了兵祸,丈夫和正妻双双死于乱军之中,她自己抱着正妻所生的才几个月大的女婴本来也难逃一死,却被游侠天下的剑客所救。这个剑客就是后来孟阙的亲生父亲。父亲放弃了游侠的生活,和母亲隐居在邯郸,做些小生意,维持家用。他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女人也深爱着他,谁知天妒美眷,父亲在孟阙五岁时就去世了。
母亲没有再嫁,在这儒家伦理还远没有成形的古战国时代,再嫁本不是问题,可母亲坚守着对父亲的爱,独自抚养一双儿女,每日纺纱织布,艰苦度日,其实父亲是给她留下了一些财产的,但她不到万不得已,总是舍不得动,她说,这是将来给孟阙游学用的。
她对非亲生的女儿孟月和亲生儿子孟阙一样的爱,孟月也一直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有着现代人灵魂的孟阙当然知道一切,但他当然也不会说出来。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孟阙几乎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天性温柔善良的姐姐也从懂事起就疼爱自己的弟弟。
母亲会读书写字,她自己教孟月姐弟就着父亲留下的竹简读书,又从繁华的邯郸闹市迁到了相对安静的郊区农村,除了情节过程不对外,这很象“孟母三迁”中的第一迁,就在孟阙猜测着传说中的“孟母二迁”的故事会不会接着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母亲离开了人世,那是一年多前的事。
老实说,孟阙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是很深,远不如对姐姐孟月,毕竟孟阙是带着完整记忆重生的,在前世他有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多少亲情,但他总觉得那才是自己真实的父母,而孟母多少有点虚幻。
可姐姐孟月不同,在前世,30岁的孟阙是第一代独生子女,这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他的许多同龄或比他稍大一点的人都有兄弟姐妹,唯独他没有,而他那一对父母又总是吵架,他们都有自己一摊很大的事业,也都自己的情人,最妙的是他们并不因此而离婚,他们互不玩儿涉内政,在外人面前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据他们对许强(孟阙前世的名字)说,他们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给许强一个温暖的家。可许强从没感到过来自他们的温暖,得到的只是他们自以为是亲情表现的大把金钱和永远不曾兑现的陪他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从童年时代起许强就幻想着能有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姐姐。不得不承认,在少年懵懂的时候,这个虚幻的姐姐没少做自己某种梦的对象,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了女朋友,有了某种经验,姐姐做为幻想中性伴侣的角色渐渐淡化了,但作为亲情的象征却从未褪色。
在他30岁生日那天,他现任女友毫不考虑他感受的和他提出了分手,分手后他独自在酒吧里把自己灌得大醉,大醉中姐姐的幻像无比清晰,他喃喃的念着:“姐姐,姐姐,只有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你是我一生一世的亲人,永远永远的精神上的爱侣,姐姐,你在哪里?”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泪水混合着嘴角的酒水流满了衣衫。
“小弟乖,姐姐在这呢。”
许强心中一跳,惊喜怀疑中一转头,只见说话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神情颇似一个想做皮肉生意的小姐。孟阙大怒,骂道:“XXX,就你也配自称‘姐姐’,你知道这个字眼有多么神圣吗?”
小姐被吓了一跳,随即破口大骂,许强立刻反唇相讥,直到把酒吧保安闻声赶来。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断的重复着,“姐姐,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永远的柏拉图爱侣,我愿为你而死,为你而生,姐姐,姐姐……”忽然一声凄厉的刹车声,一道炫目的车头灯光,他的身体和一辆卡迪拉克来了一个完美的亲密接触。这就是他重生的经过,他没想到是这一重生就穿越了2000多年,回到了古战国时代,但他终于有了一个虽然很小但依然疼她爱他的姐姐,一个只比他今生的身体大一岁的小女孩孟月。
“弟弟。”一个仿佛幽谷泉石又仿佛百花盛开的声音敲醒了孟阙的沉思,小山坡脚下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飞扬,如诗如画,似给这黯淡的天地也增了一抹亮色,那便是孟阙的姐姐孟月。
接着,两人手牵着手向暮色苍茫中的家走去。
回到家里,两人吃完饭各自回屋就寝。许是白天回忆前生的缘故,今天孟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隔音不好,大概是被自己的声音影响了,隔壁的姐姐那里也传来辗转反侧的声音,应该是也没睡着。
听着这声音,孟阙不是没有绮念,毕竟从前世穿越而来的他对姐姐不是单纯的亲情,他更知道自己和姐姐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不存在伦理上的障碍,但他仍尽力控制着自己,因为他前世毕竟曾经有过自己的爱情,有关初恋女友的美好记忆至今刻骨铭心,他前世缺少的只是亲情,可已在今世找到了,他不想让这分亲情变样,只是,既然知道了姐姐和自己无血缘关系,这份亲情总是不可避免的荡漾着一层玫瑰的色彩。
“或许这样,也很美好吧。”他这样想着。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姐姐惊叫一声,推开他虚掩的房门闯进来,扑到他床边,瑟瑟发抖。孟阙也吓了一跳,他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很荒僻,但这毕竟是自然条件未遭严重破坏的古代,狼还是有可能出现在村庄附近的。孟阙很快镇静下来,轻轻把姐姐揽在怀里,说:“姐姐别怕,有弟弟在呢。”
姐姐安静下来,但随即二人都发现彼此之间的尴尬暧昧,两人都穿的很少,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气味,都心中激荡不已。孟阙心中有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姐姐倒很快恢复了理智,轻轻在他怀里挣脱出来,说:“可吓死姐姐了,我平时不这么胆小的,不过咱们村庄以前可没来过狼。”
如水的月光里,姐姐美的象超脱俗世的仙灵。此时孟阙的欲念也降了下来,看着神情中还有一丝害怕的姐姐,他道:“我的床够大,姐姐你去把你的被褥取来,我们姐俩挤一挤睡吧,既是亲姐弟,偶尔从权睡一张床也是可以的。”
“嗯。”姐姐略带羞涩的答应了,转身回去取被褥。
床确实很宽大,足够两人躺着的,感受着身边姐姐传来的淡淡处子幽香,孟阙觉得心中象有一千朵鲜花在次第开放,喜乐无限,偏生欲念又在可控的范围内,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而美丽。他道:“姐姐,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我想摸着你的手入睡。”
“嗯,好吧。”姐姐轻声道,随即把手伸出被窝,一股女孩子的体香随着被子的掀动传出,让孟阙心中一荡,随即克制了冲动。他手背向下,轻轻按着姐姐的手,随即用自己的被子盖住了姐姐的手,好似生怕姐姐会着凉。姐姐的手温软滑腻,五指花瓣般轻柔,手心却是微凉的,似乎还有点潮湿,仿佛刚出过香汗。
“花中含玉,玉上生露。”孟阙低声赞道。
姐姐的手轻轻一颤,没有说话。
“姐姐,我们一生一世就像今天这样在一起,好吗?”孟阙梦呓般的道。
姐姐顿了一顿,轻笑道:“傻弟弟,怎么可能呢,你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或许还会有妾,你长的这么帅,将来会有许多女孩想嫁给你的。”
“不,不论我将来会有多少女人,姐姐永远是我的最爱,姐姐,你不许嫁人,你永远是我的。”
“好吧好吧,姐姐不嫁,永远守着你,行了吧?”姐姐笑着道,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天早饭过后,孟阙对孟月道:“姐姐,我想和隔壁贩马的刘大叔去胡地贩马,我们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弟弟虽然不愿离开姐姐,可更想要挣钱给姐姐一个富足的生活。”
孟月一怔,脸上明显有不舍的神色,道:“你已经十五岁岁了,母亲活着时不是说今年就让你去官学念书吗,你去贩马怎么念书啊?”
孟阙道:“父亲也经过商,经商不影响学业的,再说,我也不想上官学,我要去念私学,念私学母亲也是允许的,不然她在世时为什么总道留着钱让我将来游学呢?游学游学,当然是游私学了。”
孟月一时语塞,想了一下道:“好吧,你是‘丈夫(古代也代指男子)’,你自己决定自己的事吧,无论做什么事,姐姐都支持你。”
“丈夫”这两个字着实让孟阙心中荡漾了一下,赶紧掩饰的道:“好,我这就去找刘大叔谈。”
刘大叔叫刘象,是个爽快人,爽快的答应和孟阙合伙贩马,当然这里面资金起了主要作用,孟父给他留下的钱虽然不多,但也绝不算少,足够和刘象合伙做生意了,还有不小的剩余。孟阙把除了路上花销的钱外剩下的都留给了姐姐,让她留下补贴家用,虽然她知道姐姐是绝不会花这笔钱的,她的织布手艺已经青出于蓝了。
刘孟两人约定好三天后出发。
第三天一早离开时,姐姐拿出一把青铜宝剑递给他,这是父亲生前留下来的,古色斑斓,不知是什么年代的物事,孟阙把剑推了回去,道:“我用不好这个,我有战斧。”
“战斧,”,姐姐呵呵脆笑着道:“劈柴用的吧?”
的确是劈柴用的,不过沉重的很,是孟父生前劈柴使用的,孟父生前是个大力士,这把斧子多半是他劈柴兼锻炼力量用的,斧头巨大,是铁质的,孟阙估摸着按现代斤两能有三十公斤以上,斧柄很长,虽是木质,但暗沉沉的看不出具体是何种木材,却坚韧已极,几乎刀砍无痕,不知当初是怎么做成斧柄形状的。
连柄抄起,全斧重量总得有三十二三公斤。孟阙知道,秦代的一斤约相当于现代的零点二公斤,现在秦始皇虽还没有统一中国,但各国的度量衡应该相差不大,也就是说这把斧子按这时的斤两超过160斤。自己的父亲的确是个超级大力士了。
也许是遗传的原因,孟阙从小力量也很大,11岁时已能勉强用这把斧子劈柴了,他便用这把斧子锻炼力量,到14岁时已能举重若轻,于是开始步行练习劈砍,又到隔壁刘大叔那里练了几回马上挥舞,这时还没有马鞍和马镫,孟阙几次都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只好已练习步战为主了。
他不是没想过“发明”马鞍马镫,只是总觉得时机还不太成熟,没有实行。这些,母亲生前是从不玩儿涉的,在她看来,练武总是好的,毕竟,作为一个“士”,最好文武双全。看着儿子把大铁斧使得呼呼挂风,孟母说:“真是运斤成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