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公公,自己是个公公。这才想起来,这件儿衣服她见过,上次春宴上,所有的公公都穿的都是她这件儿墨绿色的袍子,戴的都是这顶黑色的高帽子。她转头去看柳映,柳映回她一个灿烂的像烂西红柿一样儿的微笑。
果然,男人,喝~忒。蒲团在心里啐一口,转头对孩子露出一个和柳映一样儿的假笑,“乖,我带了将军大人一起来的,快去告诉你家大人呦”
此话一出,那孩子将颗毛茸茸的脑瓜子从门缝儿里?出来,看了柳映一眼。然后欢快的将头缩回去,撒丫子就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大声的边跑边喊,“四舅舅,阿映哥哥来了,阿映哥哥带了个太监来了,阿映哥哥带了个太监向我们家走来了……”
此话一出,蒲团没站稳,当场一个趔趄,她的小心心着实受到了伤害。柳映一把将腿软的她捞起来,她愤愤道,“这孩子也真是,声儿这么大,怕谁听不到似的”
还没等柳映说话,四王爷就已经从院儿里飘出来了。身形修长,面容俊郎,一双勾人的凤眼实在漂亮。一袭枫红色的袍子裹着精壮的腰,看着那叫一个……啧,舒服。
四王爷抬起那双勾人的眼睛,打量了蒲团一眼,她咽了咽口水。
然后……她方才还无比崇拜的四王爷,朝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儿。众所周知,四王爷最讨厌的就是……太监。蒲团来京城没几天,自然不知道。
不过,高高在上的人大都骄傲,骄傲的人又少不了会有几个目中无人的。蒲团将这个白眼理解为,冷酷王爷炫酷狂霸拽的特殊见面礼,她于是含着泪收下了,这样的男人,才叫酷啊,沈末和四王爷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好不好。贵气,果然是与生俱来。蒲团佩服的脸都快贴屁股上了。
四王爷的手搭上柳映的肩,轻轻推了一把,“艾玛,弟啊,你咋才来捏,我可想死你了,”四王爷开口,满口东北大渣子味儿。蒲团脑子里的硬汉小生形象瞬间幻灭,碎的那叫一个彻底。
柳映勾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在她耳边低语,“别介意,王爷去东北那块儿打过三年仗,回来后,口音再没改过来,你别太介意”
蒲团打个冷哈哈,笑容僵在脸上,慌忙摆手,“嘿……嘿,嘿喝,不……介意,不介……意”
后来四王爷搂着柳映进了院子,那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脚边儿,正轻轻拉她的袍子,示意她进去。
她这才清醒过来,忙跟着进去了。院儿里的格局漂亮的紧,虽然小了点儿,比不上皇宫那样儿壮丽辉煌,也没太子府那样儿华丽,更没柳映家家业庞大。但真的是处处精巧,蒲团像个猴子,一会儿扒假山上看看,一会儿又去扒拉桥边儿上刻的石头麋鹿。
那孩子小大人似的,一一讲解,头头是道。蒲团对这孩子的身世好奇了起来,“哎,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爹娘在哪儿,怎么住在你舅舅家”
那孩子自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儿来,稳稳答道,“我叫常玉,我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我一生下就在这儿,我没有爹娘,只有舅舅”
蒲团象征性的噢了一声儿,转头认认真真看他。同四王爷一样儿的丹凤眼,看来不像是路上随便捡的。自蒲团被她师父捡回加后,她看谁家儿的孩子都像在路边儿捡的,一捡一个准儿,一准儿不要钱儿。
“你这头上的辫子也是你舅舅给你扎的?”蒲团伸眼探了探常玉头顶儿那条四四方方的辫子,惶恐的很,她第一次见人能把辫子编成方的,这功夫也是,顶别致的哈,估计没人学得来。
常玉听话的点点头,“对的呀,我四舅舅亲手编的,酷不酷,酷不酷,”他一脸期待的看她。
蒲团没忍心恶言相向,遂眨了眨眼,“你……想不想要个更酷的?”
这下可把常玉的好奇心提上来了,“什么,更酷的,你是说,比我舅舅编的更酷?”
蒲团抿嘴笑着,诡秘的点点头。这方面,她经验丰富。自从接了沈月回来,家里就多了一个男人,沈月比她小两岁,头发什么的打理的跟荒草似的。她看不下去,一直帮着束发,日子久了,手艺也精进了起来。不仅能时刻跟随潮流,还能随着季节变换花样儿。花式多的什么似的。
于是领着常玉去了池塘边儿的石凳上坐下来,解了半天的辫子。解到手指僵硬,四肢麻痹,这才成功击破,算是成功了一半儿。又沾了些清水,没一会儿功夫,常玉的头发就被束了起来。饶是他穿着花花绿绿毫无美感的衣裳,有了发型的陪衬,也显现出几分漂亮,总算有了个人样子。
她一抬头,正对上四王爷那双漂亮的眼睛。
蒲团愣了一愣。然后慌忙起身。“请,四……四王爷的安”
“咋,你给我侄子头上嫩这些,啥玩意儿啊,花里胡哨的,净整那些没用的,赶……赶紧,给我拆喽,”四王爷看了两眼常玉头上的发髻,不知比他瞎编的那什么辫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处于面子原因,他选择了嗤之以鼻这条儿道儿。
蒲团觉得,这大概就是口是心非的表现,四王爷刚看她的眼神儿里充满了羡慕,一点儿都不像他说的那样。不过,初次见面,虽然这个东北男人画风过分清奇,但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吧,况且自己花了这么老半天才努力编成的辫子,怎么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拆了呢,“王爷的手艺我自是比不上您,这个发型,还是我看着您的那个编的,虽不比上您头上的那样精巧,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望王爷见谅”
这一顿彩虹屁吹的,四王爷差点找不着北。都快忘了她是个太监这回事儿了,眼前的这位公公总给他一种不一样儿的感觉。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他们就这样在四王爷府里整整呆了一整天,二人早早去了书房,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儿,留下蒲团和常玉两个,大眼瞪小眼儿。
书房中,二人各自温了一壶酒坐着,柳映抿一口茶,抬头问,“查到蒲团的身世了?”
四王爷点点头,“不过,你真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