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蒲团吃痛,正欲还手,却见一团儿大黑影子将她围起来,一身糖葫芦的香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柳映。
“你……干嘛?”蒲团的脸红了红。
“虽说我们远远落在后面,但这蓝家人多眼杂,又极讲究理法。虽是夫妻,这样……”?蒲团慌乱乱的向他解释。
于是柳映将她放了,快步走上前去,头也不回。
蒲团呆了呆,想是今日冷落了他。这人一向如此,爱吃醋的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遂追了过去。
正堂后有一个雕花的大拱木门,与别处的不同,刷的不是朱漆,是蛇胆藏青色。上面挂着方红木匾。长青门三个大字,写的颇具些仙风道骨。一团一团儿的爬山虎,簇拥在门两旁,热闹非凡,却不显单调。
过了这门,又是一个别致的小园子,院儿里一方小池塘,边儿上也刻着许多山虫鸟兽之类,尤其中间儿的那尾灰蓝色的大鱼,技艺精巧,雕工不凡,甚是惹眼。
蒲团向温软讨了一方鱼食,歪了身子,斜在塘边儿的白石栏上,将鱼食捏的细碎,手一扬,纷纷扬扬的撒出去。
塘里的鱼儿便一簇接着一簇涌上来。花的白的红的金的,让人眼花缭乱。蒲团不喜欢鱼,只是赵万去后园吃瓜还未回来。沈月与温软二人正在讨论兔子的毛发护理,有一头乌黑光润的头发是如何重要之类。
最重要的是柳映正独自个儿正襟危坐在园里的那座青石小凳儿上,闷头一盅又一盅的喝桌案上的果子酒,也不理她。许是他的醋意太大,沈月和温软并不来劝,任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她实在憋屈的很,闲着无聊,只能来逗逗这一塘子极为水灵的鱼儿。
远处传来一阵阵儿铃铛的脆响声儿。两个人影子从园里的小门儿进来。不用看,定是个女孩儿。反正长这么大,蒲团没见过带铃铛的男孩儿。
她猜的不错,的确是个女孩儿。虽未回头,温软那声儿恭敬的软糯的“碧洲小姐”蒲团听的真切。
蓝碧洲,果然都是上好的名字,既是小姐,那便也算家里的正主儿,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正主儿的安还是要问的。沈月已经站了起来,她也从塘栏上拖拖下来。
一转头,她和小姐同时一惊。
原来这位小姐,可不是昨儿长庆坊说书的那主仆二人。不过原来那弹琴的小姐才是真丫鬟,说书的丫鬟是真小姐。
“你不是昨天……”蒲团有些讶异,用手指着小姐,慢慢的说。
“对,这就是昨天我买胭脂时遇上的那位姑娘”小姐抢着将话接过去,笑嘻嘻对温软说。转头向蒲团使了个眼色。他爹管她十分严苛,总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练武,还专让温软看着她,温软昨天去了剑铺里看账,才让她钻个空子跑了出去。若是她昨天去长庆坊说书的事给温软知道,必定会上报给她爹,届时又免不了一通教育,多日禁足。
蒲团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这种偷摸儿跑出去背着师父偷鸡摸狗的事儿她显然没少干。帮忙打个圆场倒也没什么。
“果然是缘分,我既不知道,你竟是蓝叔叔的女儿,昨儿有些失礼,你可别介意”蒲团这番话是真心的。
“原来你们昨天竟见过”温软也有些讶异。
“那可不是,我说昨儿出去,只是买胭脂,你还不信,你再不信,大可以问她”小姐向蒲团努了努嘴,以示清白。
“倒是我错怪小姐了,饶我这一回”温软继续说,满脸赔笑。
小姐哼了一声儿,转头向蒲团俏皮的眨眨眼。
蒲团心领神会,也回了她一个。
“哟,你怀里那团儿毛茸茸的黑球儿是什么东西”小姐扭头,指着沈月的怀里,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沈月的脸。
“兔子”沈月淡淡答,蒲团觉得着实没有回答温软时那股子开心劲儿。
于是沈月把兔子递给小姐,兀自去了柳映的石凳子那儿。柳映已经是醉了,安安静静的埋头躺在那儿,手里还拿着那个成窑的茶盏。
温软继续赔笑,小姐捡了兔子,和蒲团说几句话。无非是你叫什么,多大了,喜欢什么之类的客套话。直到蒲团说自己已成了家。
指着沈月问“他?”她的神色有些慌张。
蒲团摇头“他是我弟弟”
她如释重负,掌心拂过兔子油光水滑的皮毛,接着道:“没跟你一道儿来?”
蒲团瞟了一眼柳映,“嗯,”回答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点难受。
“啪”柳映手里的茶盏碎了。沈月没说什么,蒲团也没说什么。
小姐自然没说什么,一个醉鬼捏碎了一个茶盏,有什么好说。
“咳,……那什么,你那故事当真讲得不错”为了掩饰心虚,蒲团忙换了主题。
小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你当真这样觉得?”
于是两人聊了起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温软和沈月将柳映架去了园子隔壁的小客房。
时间倒是好打发的很,日影儿渐渐斜了,几个小厮来通报,晚饭时间到了。
小姐拉了蒲团,温软拉了沈月。
饭局上,见了老爷夫人,还有一个姿色不怎么上乘的男人,猥猥琐琐给她夹菜,一个劲儿向她那边挤,蒲团一时尴尬。碧州白了他一眼,那人动作方规矩了点儿。那是她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叫蓝碧君。
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父亲还说什么有他当年的风范,对他纵容得很。
蒲团嘿嘿笑,显然这个妹妹对他哥哥,一点儿都不待见。同一个爹生的,模样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晚饭吃的快,尴尬的局面没维持多久。蒲团去厨房包了半只烧鸡,蹑手蹑脚去小客房找柳映,他下午喝醉了,又没吃东西,这会子肯定饿了。
悄悄推开门,月色入户,床上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这里的房间如此之多,或许是走错了。正当蒲团退到门口,一团黑影突然挡在门前。她给唬了一大跳,还未定神儿就被拉进了怀里。她以为遇到了变态,抬脚便要反抗,只是那厮臂力忒大,她怎么也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