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岳!你看见他什么态度了吗!你是我伙伴,怎么能向着他说话。咱们是不是朋友啊?!”
小酸扯着嗓子,绷紧着涂满洗面霜的脸,冲我生气的吼叫着。
这是这个月,小酸向我第七次抱怨对贾伟和这段恋情的不满了。
我悻悻的趴在窗台上,静静的向外面看。高楼一座一座又一座,把远处那片嫩嫩的田圃和悠悠的白云遮的紧紧密密。
耳边小酸的不满声,犹如一团擦不干净的铅灰,朦朦胧胧又无计可施。
我相信这种抱怨,不会太久。过一会儿,贾伟一定会小心翼翼的搂住小酸,轻轻的恳求她的原谅。贾伟一定会抱着保温杯,静静的在宿舍楼下的大枫树边等待,然后紧跟在小酸身后才肯去自习室。
贾伟是很爱小酸的。小酸不开心,贾伟也会很难受;小酸生病了,贾伟就每天郁郁寡欢;小酸生气了,贾伟就会胡思乱想。以至于,身边的所有人都对贾伟的真情付出表示称赞。
晚风如海,汹涌啊,澎湃啊。海浪挤得人心绪乱乱的,压得人心头颤颤的。傍晚,浑浊的金闪着苍厚的光,裹着黑的暗蓝弯曲蜿蜒在屋檐树梢上。
我和小酸坐在操场的观众席上。
她稍稍圈曲的头发在耳边轻轻向天际涌动,自然大方的看着我。她的嘴角是开朗的,眼睛灼着喜悦,连衣角都是明亮欢快的。
“我和他分手了。”小酸落落大方的话语像是一株铃兰悄悄的在夜晚绽开。
我不清楚,是不是每一个主动分手人都是保持兴奋和喜悦的?
反正,小酸分手后的几天,是一天比一天开心的。她就好像一只重获自由的夜莺。莺儿跳上树梢梢亮嗓,停在河畔树墩上歌唱。莺儿在湛蓝湛蓝的空中碰破一朵又一朵的云,在幽深幽深的林里敲打一片又一片的叶。
小酸是在一个夜里,给贾伟发的信息。信息内容大概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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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酸:“分手吧。”
贾伟:“我不同意。”
小酸:“分手。”
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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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只要有一个人烦了腻了,这段或长或短、亦真亦假的感情就宣告终结了。
即使对方会卑微的恳求,卑微的抵抗都没办法改变半悲半喜的结局。
我想。那个时候,贾伟并没有觉得小酸的“分手”是认真的。直到,她解除了他的好友关系。他才心底一凉,不知所措。
所有悄无声息的离开,都是安静的爆发。这种微弱的忍耐与抱怨像一只雪球越滚越大,最后不受控制。小酸每一次的抱怨都落在心底成了一粒沙,渐渐的,越来越多,最后压垮她的希望。
我记得她跟我提过很多次:“贾伟他太幼稚了。”
这句话我是认同的。小酸想等,想等这个幼稚的男孩长大。可是一个溺水的人怎么回喜欢上水呢。她做不到的。即使她内心想不去伤害他,可故事在这里只剩下了小酸的默默忍耐和贾伟的一厢情愿。
所以以后,她常跟我说:“我要等他成熟。”
再往后,她不再经常抱怨,偶尔提到贾伟,小酸也只有一个烦字了。
最后,小酸已经把“贾伟”完完全全从她的世界分割出去了……
分手后的几天里,贾伟依旧每天早早的在宿舍外的枫树下等小酸。高高瘦瘦的影子伏在枫树厚重的嶙峋的主干上,头顶的树叶从青郁茂盛到白雪迎盖。
大枫树离女生宿舍不算近,和小酸一起每天早上去上课时,都能远远的瞅见贾伟现在树下。但贾伟常常是看见了小酸就扭头走了,像是每天都领的的签到奖励。如果有一天,贾伟不在枫树下,就不由得担心他了。
寒假前夕,期末考的自习室里。
久违见贾伟的酒肉朋友聚的那么齐。
“去啊,贾bao”一个胖胖的小眼睛用腿拨弄着贾伟,一个劲的挤出充满讥笑的眼神。
小酸完全不在意的。贾伟偷偷看了看在前排的小酸,没在理会别人,静静的坐下了。他翻开英语单词,眼神却还在徘徊张望。
寒假初,刷到小酸的一条朋友圈。文案是愤怒的,配图是委屈的脸。看样子似乎是被人骂了。可能是认识这个女孩的时间不够长,面对她的朋友圈,多少没有真正的用心看。只觉得发朋友圈求安慰的事是每一个女生都会的,所以也没在意小酸的朋友圈了。
之后的几天,小酸接连发相似的朋友圈。我终于去问她了。
贾伟放寒假后没几天,就有了女朋友。那个女生是贾伟从前认得干妹妹,也是贾伟好兄弟的前任之一。没心没肺的我,看笑话一样看着这出闹剧。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为什么?
贾伟受到伤害后,有一个女孩肯用温柔为他疗伤,肯用耐心听他幼稚的心思。他想抓住这个给他温柔的女孩,希望女孩在他的生命里多停留一会。这只是一种短暂性的依赖,像是一个濒死的人把对生命的渴望都寄托在医生的身上。
贾伟还爱小酸吗?
我觉得至少贾伟是喜欢小酸的。直到现在,我打出这篇故事时,他一定在喜欢着小酸。可能他没那么喜欢了,也可能他察觉出挽留也没用了。无声无息的离开最致命也最无奈。
一个谦虚的男生遇到了爱,他变得懦弱幼稚。曾经对所有女生的温和礼貌,都转化成了对心上人的宠爱。当贾伟不断升华小酸在这场恋爱中的地位时,贾伟已经是卑微的了,小酸离开这个匍匐者—或早或晚而已。
贾伟的好兄弟应该也清楚,贾伟有多么爱小酸。所以齐齐向小酸攻击。这种事也是常有。
脾气暴躁的小酸不会容忍别人无故的骂她。面对直面的讨伐,她暴躁的脾气下脆弱的心被委屈的生了锈。没人理解的选择往往让选择者承担无数的质疑。
小酸和我在网络上聊天其实并没有很密集,这次她一连串的愤怒的诉说,不断的在我的屏幕上闪动,像是夏天在浓绿的树叶上跳跃的蝉鸣,像是樱花滴落在石头路上的片片绯白。竟让我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小酸没错,小酸应该离开,她知道自己想要的,知道自己等不了,她知道……这样的爱只会成为压力。她得救了,从贾伟的爱里逃离出来了。小酸自然是开心的轻松的。可这种轻松在寒假初就被愤怒滞留了。
笨拙的男生用他的幼稚小心翼翼的保护一个女生脆弱的内心和自尊,是不是他太爱了,才廉价。
快乐的女生因为被爱的沉重,像是被溺在水中,是因为她太善良才犹豫不决,因为她太善良才会给的伤害的更深。等女孩下定决心逃了,世俗的手冥冥中又向她靠拢。
一段感情谁都没有过错,是红线不太鲜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