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对我们也算十分关注,在我苏醒后的第三天,主人将我的居住地搬回了原来的地方,又开始喂起了虾干。就在这一天,憨憨也苏醒了过来,不过我想应该是因为主人给我搬家的动静吵醒了他,不然按照他那睡法,保守估计这家伙还能睡上一周左右。
这家伙一觉醒来,除了脾气更臭了之外,我就没看到有什么变化,这小家伙或许是因为年轻吧,冬眠之前的事儿一点没忘,不像我,要不是经他提醒,我都忘了我们曾为了吃到那条敏捷的黑影而共同奋斗过。
在我们苏醒后不久,二货就被主人送走了。兴许是主人在经过了一个冬天之后,终于无法忍受二货锲而不舍的拆家精神了,又也许是和以前那些洁白的小毛球一样,生来就是要送给他人的。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我终于得了清静,不必担心哪天一抬头这货给我来个天降正义,说实话,这二货确实很烦……从各种角度上来说!
随着憨憨的长大,他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嗯……说的好像他以前很安分似的)。这小家伙有事儿没事儿就盯着我的虾干,可谓是虎视眈眈。哼,这等美味我怎么会和别的龟分享呢?真当我脾气很好哈?谈不上自私吧,只是有点护食。况且,我们的最基本原则是生存,如果真做到事事分享,不仅活的会有点不自在,怕是还会被别的龟以为我是傻的呢。
凡是涉及生存,皆无论对与错。
这天,憨憨可算是忍不住了。主人刚一把虾干放下来,这小子冲上去就是一口,不过呢,刚放下来的虾干对我而言都有点硬,难以吞咽,更不用说那个小家伙了。但见憨憨铆足了劲咬了一口,那一下还呛了点水,但虾干一点破损都没有。反倒是憨憨,似乎是有点被划伤了嘴,我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着?想偷吃啊?”
憨憨甩头离去,似乎还挺有理似的。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专属食物,”我往侧面爬了几步,绕到了他的身边,“你小子是在挑衅吗?觉得自己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哼,你这家伙是真霸道,”憨憨一副目中无龟的样子,也不看我,“食物这东西,谁看上是谁的。这不也是自然法则吗?”
我闻言摇摇头,道:“自然法则?不需要你来教训我,小家伙。如果真按照自然法则来,你就不会活到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吧,孩子。在有限的空间内,任何一个多余的生命体都是潜在的竞争力,即便是同族,也是竞争对手。在自然界中,没有那么多互帮互助,也没有那些多余的同情。有的,只是生存。而这,也是我们最应该珍惜的。”
“呵,说的你好像能对同族出爪似的,说了这么多,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憨憨到底是年龄小,不懂得自然法则的残酷。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也认为我不会对同族做出什么事,”我歪着头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惋惜,好似看到了在到主人家里之前,曾与我一同居住的兄弟们,他们也是那样认为,可惜,直到最后,他们之中也只有两个能够幸存下来,“看来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呵呵……我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了解我的几乎都不在了啊。”
憨憨看着我,后退两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对,你想的没错。我的兄弟们,那些曾和我一起生活的龟,由于生存的压力,最后没能竞争过我,被自然的法则给淘汰了。”我看着他的样子,笑道,“你怎么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又不是我杀了他们,我只是在生存和挨饿中做了一个简单的选择而已。好了,小家伙,现在你还觉得你了解所谓的法则吗?”
“你这家伙,害死了自己的同族,简直不配活着。”憨憨怒视着我,放声谴责。
“好吧,看来你并不理解我想让你理解的东西,”我听着他奶声奶气的指责,并不生气,依然维持着应有的耐心。其实按我以前的脾气,早该教训他了,抢走他的食物、阻止他爬上石头晒太阳或者别的什么,这些种种最后累积起来也许会害死他,但是,对于妨碍我生存的家伙,我可没有泛滥的同情心。现在之所以还能比较耐心的沟通,是因为在主人家里呆的时间有点长,有些孤独的感觉了,还是不想轻易对这小家伙做些什么。不过,他要真是不知好歹,一再干扰我的正常生存,那我也不会心软的。“唉……我还是和你说说我以前的故事吧,省得你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决定,呵呵,别打断我哦。”(以下开始叙述皮皮的过往)
我以前呆的地方,根本比不上主人的家里,那里甚至没有个晒太阳的地方。最初,我有很多同族,大概六七个吧。我们挤在一块比现在这块地方大不了多少的区域,食物奇缺,我不知道那时的主人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冬眠期间是可以长时间不吃东西,但平时不同啊,那可是我们主要用来生长的时间段,长时间吃不饱,是不利于生长的。可惜,无知的主人,似乎认定我们一定不会饿死,这似乎就是他唯一的衡量标准,也不顾我们的身体健康,只要我们活着就行。原本我们几个兄弟是同舟共济,每次都是过了很长的时间,才有一点点食物发下来,我们那时念及兄弟情谊,每个龟吃一点,然后尽可能不运动,以便自己的能量可以消耗的慢一点,在下一次食物投喂之前不至于太难熬。
但这样的日子很苦,也不利于我们的正常生长,我的体型几乎是到了主人家里之后才逐渐开始大幅度增长的,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长到这么大,而且长得这么快。
所以,你可以说我是背弃了兄弟情义也好,自私自利也罢,每次食物投喂下来,我会尽最快速度拼命往自己的嘴里划拉。兄弟们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我是饿急眼了,对我好声安抚,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有一丝愧疚,也曾动摇过,想给大家道个歉,然后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想法,继续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但是,生存即是本能,有实力的个体活下去,老弱病残被淘汰,这是我的灵魂深处印记的本能,何必压抑呢?这就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权利不是吗?
我说服了我自己,将最后的同情埋在心底。我不顾兄弟们的指责,专心地执行着我自己的选择。我选择遵从本能,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挤在这里听天由命,我要获得成长,在拥有足够的实力后,去争取自己的未来。
很快,秩序崩溃了。他们仅剩的理智被饥饿拖垮了,关系最亲密的兄弟们都变成了最狠毒的竞争者,我们彼此争抢着,撕咬着,也许不久前还在彼此关怀,但那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我们现在只关心自己的肚子,关心自己的存亡与生长。
与我相比,他们醒悟的太晚了,我已经抢占了先机,在体型和力量上,我有着些许的优势,或许并不明显,但对于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我们,微弱的优势也可以主宰一切。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们抢归抢,内心深处还是不认可自己的做法的,并不像我,在内心深处已经达成了自我认同。因此,他们在争抢时,虽然也会象征性的撕咬,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更倾向于恐吓,而非厮杀抢夺。换句话说,他们还将一些不必要的顾忌凌驾于生存之上。他们还是不敢把一切都豁出去。
但我不会在这方面心慈手软的,所以即便他们也参与了争抢,也往往是抢不过我。他们起初是声讨指责,不过,说话有用的话,还要爪子干什么?后来,动口不动爪逐渐演变为大乱斗,当然,准确的说,是他们群殴我一个,因为他们认定我是一个威胁,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我挑起来的,把我打服气了,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
可惜,他们没有意识到,即便我认怂,生活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争斗既然已经发生,隔阂与矛盾就逐渐产生了,我们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友好和谐、互帮互助了。秩序已经被破坏,从零到一是最难的,不过既然有了一,二和三还会远吗?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认怂的基础上的,但是,我已经认清了自己所想,也认同了自己所为,那就没必要留情了。你们想群殴,我应战便是,只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打醒我,我的目的,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存,所以,这一战,我必然是用命去打、用生命去赢得自己的未来。
这一战,我受伤不重,因为他们不下狠爪,而我,不遗余力,所以他们那边有一位兄弟……哦,是竞争对手,伤到了四肢,其他一些则是轻伤。四肢受伤那个,由于主人也不咋关心我们,伤口泡在水里几天后就失去生机了。主人一脸不情愿的用手拿起他的尸体,随手甩到了某个地方,不过,主人的不情愿可不是在表现不舍,我认为他只是觉得那具尸体很恶心,不愿去碰罢了。
虽然这一战,我也有伤,不过他们被我打怕了,看见我都畏畏缩缩的……他们怂了。把生命都拼上的魄力将他们的胆气击碎了,他们又开始了浑浑噩噩的生活,只不过,这一次的食物,只能是我吃剩下的。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尽可能吃光所有的食物,即便是一些碎末也不留给他们,这不能说我残忍,从我的角度来想,只能说明我考虑周到罢了。
很快,我的伤就好了。不过,他们那边还剩下五个,如果哪天他们也想明白了,肯和我拼命了,那我肯定是吃不消的,如果现在不趁他们斗志全无想出解决的办法,那只怕也过不了多久安稳日子,势必会影响我的精神状态,而精神状态,也是影响生长的因素之一啊,心情忧郁和心情愉悦,那成长速度指定不是一个水准。
办法嘛,很简单。趁他们还不敢集体造反,先下爪为强。不过呢,顺序还是要有的,优先处理最强壮的,这种家伙对我的威胁也越大,瘦弱一点的,就算有胆子,也没那身体条件伤到我。想到了就得去做,机不可失。于是,在确定了目标之后,我很快付诸行动。
又过了大概一周左右,两位天生体型比较大的就被送走了。
我原本是打算让他们团灭的,不过仔细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以这里的主人对我们的苛刻程度,如果这个区域只剩下我一个,他应该会送其他的同族进来,到时候情况可就不好控制了。因此,解决了两个之后,我迅速停战,观察了几天后,主人都没什么动静,我这才放下了心。不过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一个最瘦小的,兴许是营养不良,又或者是郁结于心,不出几天便死了。这下,我只剩下了两个同伴,不知道主人会不会往我这里送别的同族进来。我提心吊胆的盯了几天,就在第三天头上,主人将我们抓起来,我心道,这是要坏事儿啊,换到的新环境里恐怕会有不好对付的玩意儿吧?那我要不要一见面就开打呢?好像也不行,被主人看见的话,大概率会直接处理掉我,那可就真的是把命给拼上了……
在这一会儿思索的功夫,我已经降落到了新的环境里,到了这里,我先是一皱眉,接着又是一喜:这里地方很小,对我们三个而言明显有些挤;不过好在,看样子不会有更多的同族被送进来了。其实,我当时心里更多的想的是,新的同族会让事情变得麻烦,而不是被埋葬已久的同情,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能狠得下心了,更多地考虑生存,而不是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叙述部分结束)
“好了,你还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吗?小家伙?”我的语气听不出恶意,甚至很和善,但憨憨的反应却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惊吓。怎么说呢,这句话我是真的没有恶意,但是,他好像在心里给我加了不少戏,所以把自己吓得够呛。
“你、你这家伙……”憨憨果真是憨憨的,想谴责我都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儿。
“唉……看你说话真累,我就当你已经谴责过了好了,”我友善的冲着他笑了笑,但下一句话却并不客气,“说我罪孽深重也好,十恶不赦也罢,生存即是本能。这一真理我早已认清,如果你妨碍我的正常生活,那你就只能存在于我的过去了。”